道,纪棉是陈屿川罩着的人。
每次纪棉出事,都有人第一时间通知他。
高一的时候,陈屿川陪她蹲在楼梯间,用袖口帮她把泪水擦干,“哭什么,来这个不是正常的吗,不来才不正常。”
纪棉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别扭又委屈,“裤子都脏了,我下节课还是体育课。”
“用我的衣服挡着成了吧。”他把校服脱下,宽大的衣服能直接遮到她大腿。
陈屿川边给她套衣服边说:“多大点事,还值得你哭一场?”
“以后有事就去找我,任何时候,我都会保护你的,知道不知道?”
好似这些年,陈屿川一直都在充当保护她的角色。
想到自己昨晚对陈屿川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好。他后来还给自己叫了司机来接,越想纪棉越觉得自己恶劣。
她思考再三,还是认为应该给陈屿川一个解释。
她愿意去乌溪,是因为她想进嘉科,三年的技术支持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而选择回淮序,是因为老爷子常一个人,她不放心。
不是不在乎他们。
她甚至做好了每周往返嘉平淮序的准备,等她工作稳定了,还能买辆车。
统共不到一小时车程,不耽搁事儿。
电话拨通。
她心跳如锣鼓。
本来累了一整天就没力气,浑身还汗涔涔的,纪棉坐在沙发上,接通的那刻刚想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通欢声笑语。
音乐酒水鼓点牌九不绝于耳。
她喂了好几声,无人应答。
人声里,赵乙棠清冷的调子尤其突出。
有几人围坐在桌旁,边喝酒边聊天。
“陈哥对乙棠姐是真的好,那枚戒指她一说喜欢,陈哥立马就给她搞到手了,换谁能有这待遇呀。”
“原本我还以为陈哥对纪棉有意思呢,这样看起来,明显还是对乙棠姐更真心。”
“纪棉是谁?”
“他那位邻居小妹妹呗,高中时候就很黏他,没名没份跟到大学,偏偏自个儿还不觉得丢脸。”
“但我觉得陈哥对纪棉还是很不一样的。”
“不是我说,这些年陈哥除了对乙棠,其他人他上过心吗?不说别的,乙棠说一句分手,陈哥立马拉低身段去哄她,说复合,二话不说陪她上了热搜,纪棉有这待遇?”
“有些人真是不知所谓,人家都梅开二度了还上赶着想勾搭有妇之夫。”
“贱!”
纪棉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就这么默默听着,好半天陈屿川才回到包厢。发现手机屏亮着,捡起来放在耳畔喂了一声。
明明纪棉已经没有说话的谷欠望了,但一听见他的声音,还是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
他没想过纪棉会给他打来电话,听见她声音的那刻立马捡起沙发上的外套要往外走。
赵乙棠叫了他几声都没应。
走出包厢,电话那头逐渐恢复安静。
陈屿川听不见她声音,好几次看向手机屏,确认电话还在连接中。然后快步走到僻静的地方,这才叫了她的名字。
“是不是在淮序遇到麻烦了?”
他这样问。
纪棉摇头,想起这是在电话,声音沙哑地回:“没有。”
傍晚风凉,陈屿川倚靠在窗台边,看着远山日暮,近处街道行人渐少,堕落街灯牌接连亮起。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不说话,也不挂断。
好一会儿,纪棉忽然开口:“屿川哥。”
陈屿川嗯了声,语气难得有些温和:“怎么了?”
许多话在电话里比面对面好说出口,那些人的讽刺如芒在背。
纪棉她鼻尖微涩,声线发颤地问:“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赵乙棠?”
这是她第一次直视这个问题。
乔予臻说得对,陈屿川谈过的女朋友没有一百个估摸着也有二三十。
他和谁都只是玩玩儿,多则三个月,少则两三天,纪棉从来不会因为他谈了某一任女朋友而影响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
她总以为熬过这一阵,不联系他就好了。
但的却,赵乙棠是不一样的。
陈屿川倚着窗台,看着远边风景,漫不经心地回:“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不说话,他便懒懒地回答了她这个问题:“喜欢吧。”
从来那些女友,陈屿川都没有说过喜欢。
纪棉眼眶发烫,一股酸意从心尖跃上喉头。
陈屿川那边还在说着什么,但她已经不想再听。
纪棉强撑着最后的体面,对听筒说:“屿川哥,就这样吧。”
暂时不要再联系了。
陈屿川要说的话被打断,察觉到纪棉语气里的疲惫,他没再说什么:“你好好休息,在淮序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知不知道?”
纪棉咬唇,摁掉通话键。
电话挂断的那刻,大滴的泪珠终于不受控地涌出眼眶。
她想忍住,泪水越忍越多。
开始还是无声的抽泣,到后来,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