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夜深了，您先歇息吧。”红霞担忧地说着。

周飞玉看着眼前闪动的烛火，默默垂下了眼，“再等一会儿。”

“夫人。”红霞还想劝一下，周飞玉却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我自己待会儿。”

红霞便只好退下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们竟连好好说一句话都做不到了。可明明当初也是满心欢喜地来娶自己的，若是当初便不愿她也不是那死缠烂打的人，可既说出了愿相持到白首的话，怎么才两年便只剩无言怨对了呢，飞玉想不明白。月亮越爬越高，一丝月华跑了进来，调皮地照在了梳妆用的铜镜上，飞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往日的风采早就被憔悴覆盖，莫名有一瞬间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夫人，夫人。”

迷迷糊糊地被红霞喊醒，飞玉发现自己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想的太多了也实在是太累了。

“打点水吧。”飞玉的声音有些沙哑。

红霞心疼地打好水，又连忙泡了壶菊花茶让飞玉漱口。赶紧洗漱好，飞玉想起了什么紧张地问红霞：“什么时辰了，母亲可起来了。”

“快辰时了，夫人您今日没有休息好，我去回老夫人，您就不要再去请安了吧。”红霞回道。

“胡说，怎么能不去请安呢，本来就晚了，再不去，岂不是不孝。”飞玉正色道。

红霞不敢反对，从前的小姐是那么的意气风发，无忧无虑，既敢骑马打猎，也敢摇骰对赌，男子能做的小姐也能不输。可是自从嫁给刘峰后，小姐为了讨公婆的欢心，便学着规矩当一个贤惠温柔的儿媳妇。刚开始时，小姐和姑爷新婚燕尔、浓情蜜意，即使是学着洗手做羹小姐也是欢喜的，可是才一年未到姑爷便开始厌倦了，常常整日里不归家，刘府只有姑爷这一根独苗，自是千宠万爱，到头来反而是怪小姐留不住姑爷的心，更是埋怨小姐迟迟未能为刘府增添一个孙少爷。短短两年，小姐整个人便憔悴了不少，更是没有了当初的光彩。

梳妆打扮好，飞玉努力打起精神，不知道今日母亲又会怎么样说自己，可是又不得不去。

来到刘老夫人的房间，刘老夫人已经端坐在堂前，飞玉赶紧行礼问安。刘老夫人皮笑脸不笑，“这会儿才来，莫不是身子不舒服？”

“请母亲饶恕，只是昨日等夫君回房，等的晚了点，今日便不慎起晚了。”飞玉解释着。

刘老夫人不在意地撇了撇嘴：“人是等来的吗，飞玉啊，不是我说你，怎么就拴不住我儿的心呢，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给刘家生下孙子呢。”刘老夫人叹了口气，把所有的错都怪在了飞玉身上。

飞玉的心仿佛被攥住了一样，闷闷地难受。

“本来我也是不赞同纳妾的，可是你不争气啊，峰儿又对那个轻云喜欢的紧，求了我很多遍，我都是为了你挡下去的，只是希望你能抓紧时间让峰儿把心收回来。哎，一个妓女都能为了峰儿拒绝服侍其他人，飞玉啊，你就委屈委屈，替他操劳一下纳妾事宜吧。”刘老夫人说了一长串话，就像是响雷一样在飞玉耳边炸开。

飞玉一直知道刘峰被轻云迷得不肯回家，也知道刘峰一直吵着要纳轻云，可是刘家的家世是不会允许一个妓女进门的，而让她和一个妓女共侍一夫更是万万不可能。可是现在，她的婆母竟然让她自己来开这个口，话里话外地还暗示自己不如轻云，飞玉努力忍住了泪，使劲咬了咬牙：“兹事体大，儿媳不敢随意应承，待问过父亲意见，儿媳再来禀告母亲。”

刘老夫人听见飞玉的话，顿时怒从心来，这不就是拿自己的夫君当挡箭牌嘛，本来就对飞玉不喜，此时更是生气，可还是要端着婆婆的姿态，只是挥手让她退下。

回了房，飞玉再也忍不住，趴在床上痛哭了一场，她好想父亲和娘亲，想像以前那样在父母的身边，可是她已经嫁出去了，便回不了头，更不能让父母为自己担心。过了好一会儿，飞玉哭累了，坐在床边痴痴地望着窗外，她才二十岁，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她根本不敢想。

突然门咿呀地开了，飞玉擦了擦眼中的泪，看清了是刘峰，连忙站了起来，“夫君，你回来了！”

可是刘峰根本不管她，只是一心翻找着东西，飞玉赶忙上前，“夫君你找什么，我帮你。”刘峰却嫌弃她碍事，一把推开了飞玉。

飞玉忍住泪水，只好在刘峰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他，翻找了好一会儿，刘峰突然开心地笑起来，转身就要走，飞玉鼓起勇气，上前抱住了他，并求着刘峰不要走。

许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或是看见了飞玉红肿的眼睛，刘峰推开了飞玉的手，默默看一会儿飞玉开口道：“轻云是一定要进门的，你若愿意，你还是我的妻，你若不愿，我们便和离。”

飞玉流着泪，咬着唇使劲摇了摇头。

“你父亲是将军，你就算和离也能再寻得良配，不必在府内苦熬。”

听了刘峰的话，飞玉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架在火上烤一样，她努力压住伤心问道：“你对我，是否还有一点怜惜？”

刘峰转过了身，那声毫不犹豫的“没有”被风吹得到处都是。

飞玉看着刘峰远处的背影，怔怔的站在原地，直到红霞担心地喊了她好几遍她才反应过来。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红霞带着哭腔，一脸担忧地看着飞玉。

飞玉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轻轻地说：“我没事，回房吧。”

赵芸和冯大夫在屿道义诊结束后没有急着走，而是留下来和大家说起了功德簿的事。

“这是个好事啊，姑娘你心善，夫人也心善。”刘大婶大笑着说，赵芸却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今天结束的早，要不要去街上看看，我带你们去吃糖人好不好？”冯大夫摸着一个小孩子的头说道。

“好呀”“好呀”大家都纷纷开心地回应着。

刘大婶心领神会地站起了身：“那我便先回去了，这等好事，我得和王家姐姐她们说说，让她们也高兴高兴。”

赵芸感激地看着刘大婶，“多谢婶婶了。”

“我们都说不尽的谢呢，倒是让姑娘你先说了。”刘大婶爽朗地笑着。

刘芸和冯大夫带着五六个孩子浩浩荡荡地往胭脂铺赶，路过糖人摊冯大夫给每个小孩都买了个糖人。

“这个给你 。”冯大夫举着一个糖人递给赵芸。

赵芸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虽然冯大夫比自己大了许多，可也不能把自己当做小孩子啊。赵芸不悦地撇了下嘴，还是接了过来。

“怎么，平日里那么爱吃甜食，不喜欢糖人吗？”冯大夫注意到赵芸的脸色问道。

赵芸不回答，只是当着冯大夫的面愤愤咬了一大口糖人。冯大夫无奈笑着摇了摇头，拿她没有办法。

远远看过去，才一个上午，脂粉铺外便围了好多人。一个面若粉桃，眼含春波，穿着绣着桃花的粉色襦裙，外罩浅青色长衫的女子拿着一盒香粉高兴地走出人群，小阿秀呆呆地看着她，不自觉靠近说了句：“姐姐，你香香的，又这么善良，是不是仙女啊？”

那女子本来看见小阿秀靠近挺不高兴的，可听见她的话，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还夸了小阿秀一句：“真是可爱。”

赵芸怕小阿秀被欺负，赶忙走上前，看那女子没有为难小阿秀才放心下来。

“张尚书的侍妾，倒是有趣。”冯大夫不知何时走到了赵芸身边喃喃。

赵芸有些惊讶地看着冯大夫，连自己都不认识的女眷，没想到师父倒是清楚，本来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没想到竟是侍妾，那般容色，若是侍妾，想必也是很得宠吧。

“你没见过也是正常，张尚书爱护她，怕她入府后不能时时照拂会被欺负，特意买了个宅子让她住，还养了许多的护卫和丫鬟，怕她受了委屈。”

“师父知道的倒是不少嘛。”赵芸看向冯大夫。

冯大夫心虚地移开眼神：“这香味不错，我也去献献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