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等院凤凰去了一趟小镇，大致弄明白了所处的地点，回程还顺便打了个猎。

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赤手空拳打死老虎也是轻轻松松，可惜这里没老虎给他打，只能欺负欺负兔子和鹿。

扛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回到小树林的时候，已是次日傍晚。

那个巨大的绿茧已经消失了，莉莉娅丝正靠着树闭目休息。她衣服肩膀处破了一块，露出雪白的肌肤和一道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只是看起来也得一段时间才能愈合。细看也能发现她这身衣服其实有不少破损的痕迹，不过很干净，所以并不显得狼狈。

直到他走近了，莉莉娅丝才睁开了眼睛：“钱不够找女人？”

闻言，平等院凤凰磨了下牙，忽然前倾身体，顺势半蹲下来，伸手轻轻勾起对方的下巴：“那些人，老子可看不上，还是血族带劲儿。”

男人的言语轻佻，眼神里却没什么猥亵之意，倒像是在欣赏。

平等院凤凰也确实在欣赏。

初见时，那双眼睛也是这般，无机质的玻璃珠一样，露出一点警惕和杀意都算情绪丰富了。可后来，警惕褪去，杀意消磨，一点点染上了喜怒哀乐……

这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双眼睛。

但是……还不够。

他忽然想起了梦里这双眼睛含情的模样。

触电一般，忽然松开了手。

也幸运地躲过了抽来的藤蔓。

再多想去真的要出事了。

平等院凤凰丢过去一个包裹，道：“衣服，那边有猎物。”

莉莉娅丝没动，只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没下毒。说了要照顾你，你伤好之前我不会走。”

莉莉娅丝垂眸思考片刻，拿起了衣服，道：“谢谢。”

“你说什么，听不清。”其实听清了。

“我说，谢谢。”莉莉娅丝略抬了音量。不是像非洲时那样在他耳边发动声波攻击，只是没有感情地完成“道谢”这个符合情境的任务。

他忽然觉得有点没意思。

然后就看见莉莉娅丝攀着藤蔓起身，脱去身上的衣服。

内心一排卧槽飘过，他下意识地要背过身去，目光却在触及女孩身上的伤痕后，再也挪不开。

都是新伤，最重一道横跨腹部，让人怀疑是断掉重新拼凑起来；其次是左边大腿的痕迹，从胯部延伸到膝盖；然后是手臂上的口子，似乎有一大块肉被生生挖了下来。剩下的伤，大大小小，纵横交错，遍布全身，像是在地狱里滚了一遭。

此时藤蔓缠绕在她的身上，支撑起身体，深绿与雪白交织，带来令人血脉偾张的视觉冲击，平等院凤凰却嘴唇微颤，许久才挤出一句话：“你身上的伤，疼不疼？”

莉莉娅丝抬头：？

“我屏蔽了大部分痛觉。”

平等院凤凰默了一下，扯了扯嘴角，说不出是自嘲还是松了一口气。

“嗯，你们的秘术还挺方便的。”

莉莉娅丝没有接话。

平等院凤凰也没背过身，只是默默的看着莉莉娅丝穿上衣服，将那些可怖的伤痕遮盖住。

他买了一套男装和一套女装，莉莉娅丝选了男装，白衬衫和马裤，毕竟是男装，穿在那么娇小的女孩身上，还是显得太过宽松，衬衫再长一点，都可以直接当裙子了。

或许是这目光实在凝了太久，莉莉娅丝将衬衣束进裤子，扣上口子，道：“这样的身体，你也感兴趣？”

“不，我在想下次买童装，那个大小，刚好合身。”

莉莉娅丝：……

话虽然没错，但莫名觉得这个时候该抽对方一下，介于理由不充分，她只是指挥着空闲下来的藤蔓，将猎物卷到自己身边，在颈部的动脉割开一个口子。

血汩汩的流出来，藤蔓上长出杯盏形状的叶子，将血接住。

一杯血满，莉莉娅丝摘下叶子，轻轻嗅了嗅，蹙着眉头将血一饮而尽。

“既然你那么闲，去帮我找血。”说罢，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一个钱袋，由藤蔓卷着递到平等院凤凰手里。

这支使人的味，对了。

“是不是人血还得是A型？”

“A型？”

平等院凤凰懂了，这个时候血型还没被发现，简答解释道：“没什么，就是人的血液里有种东西，血型不一样不能随便输血，血族连这种知识都不懂么？”

“我们不按照这个分类，但我不挑。”

他微微一愣，旋即明白过来。

他是A型血。

这是正餐不能吃，找代餐呢。

“人血搞不来，凑活凑活吧。”

“那我不要猪血和羊血。”

“明天吧，毕竟我们人类还是得休息的。”平等院凤凰伸了伸腰，梦境里其实他不需要那么多时间休息，只是被莉莉娅丝吸了太多血，有些精神不济。

莉莉娅丝点点头，继续去对付剩下的猎物，很快就把那些动物放成了干尸。

平等院凤凰试图挑起话题，但莉莉娅丝喝完血就闭上了眼睛，没搭理一句，他也就继续自讨没趣。

一人一血族，各靠着一棵树，闭目休息。

直到天空一声惊雷炸响，随后大雨哗哗落下。

“靠，你这阵法不防水啊！”

莉莉娅丝眼都不睁，藤蔓却自动生长起来，在她头顶编制成一个小雨棚。

防水，但选择性防。

借着被强化过的视力，可以看清那边的空间勉强可以再挤下一个人。

不过平等院凤凰没动，淋在雨里，悠悠开口：“人淋雨，可能会生病。”

莉莉娅丝继续装睡。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了半句：“尤其是失血过多非常虚弱的人。”

莉莉娅丝这才睁开了眼。

男人已经湿透了，版型奇怪的白色上衣被水浸湿，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紧贴在皮肉上，显出山峦一般起伏的肌肉线条；半长的金发湿哒哒地垂下来，一缕一缕地聚在一起，不断落下水珠，让人想起淋了雨的狗。可那绝对不是狗的眼神，野狼一般，只是吃饱喝足暂时没有显露出什么攻击性。

当然，即使有，这种程度的攻击性对她还产生不了什么威胁。

她只是忽然觉得有点饿。

尤其看水珠汇集成小股，流淌过脖颈。

很想咬下去，再尝一尝那血的味道。

但是不能。

虽然男人看起来和虚弱扯不上什么关系的，但脆弱的人类确实淋了雨就有可能生病，甚至会死。

于是她道：“来我身边。”

平等院凤凰唇角的笑意放大，三步并两步挤到了莉莉娅丝身边。

雨棚也被放大了一点，坐下两个人还能再余一点空间。

果然，莉莉娅丝还是那个莉莉娅丝——虽然她对不相干的人很冷漠，可一旦有了联系，就不会放着不管。

现在他起码取得了对方的初步信任。

一人一血族在黑暗里无言，雨水哗哗地落下，偶有惊雷炸响，照亮天地。

平等院凤凰却觉出一种难言的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