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比初见的时候成熟不少，尤其望着人的眼神，不再像最初那般小心翼翼，现在竟然都已经敢和他对视这么久。

林细细端详着十四的脸，他的目光从十四的头部缓缓移到她的身体，眼底满是探寻的意味。

肃清怪物的这几日让他更加确信，没有人会被A级怪物咬伤还不变异，十四能够坚持到现在，是他知道的唯一一个。

看来他需要重新改变一下对十四的看法了。

人群中的墨清走上前，正好挡住林观察十四的目光。

“走吧，我们单独聊聊。”墨清说。

林挑了下眉，环视众人一圈，随后跟着开门走了出去。

墨清站在门口昏黄的灯光下，透过玻璃，正好能看见屋里的白乐和北北关心的样子。

十四站在她们中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墨清侧过身子，看向一旁的林。

“看来你说对了，她确实没有变成行尸者。”林单手推了推眼镜，眸子直直望向墨清，“但是为什么唯独是她，你不好奇吗？”

“十四的体质和我们不一样。”墨清垂下眼皮，低头随意地摩梭指间。

林双眉不自觉收紧，墨清显然在混淆他的问题，他想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脑海里不禁浮现墨清刚刚在屋里的动作，林再一次看向墨清，细细观察起她的样子。

林还记得最初见墨清的时候，当时他正被数不尽的E级怪物包围，那时他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只有用屋里的椅子做防卫。

他本以为自己要死在怪物嘴下，却没想到墨清突然出现，仅仅用了一个切水果用的小刀，就将所有怪物消灭。

怪物的液体喷了她满脸，她没有丝毫的表情，冷静得可怕。

后来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他慢慢觉得，墨清果然如最初见到的样子，冷静，沉稳，理性。

她永远会做出当下最合适损失最少的决定。

“逃离的这几日，你和她发生了什么？”林问。

墨清手中的动作一顿，抬眸和林对视，“你指什么。”

两人静静地站在门口，林莫名觉得身体泛起丝凉意。他叹了口气，“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十四一开始加入我们的时候就古怪，借着失忆的由头对以前只字不提。”

“队伍里有这样的人总归让我不安，你应该清楚——”

“林。”墨清突然打断他。

林愣了愣，下意识张开的嘴巴还没有合住，只听墨清冷声开口，“十四已经是队伍里的一员，她本人对于自己的身体也不清楚，更何况临邑区的那些男人偷袭，也是多亏十四，才能活下来。”

“我相信她。”

“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

林僵住身子，额前莫名渗出些冷汗，他清晰地意识到墨清这是生气了。

眼看墨清转身要走，林着急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对她？”

墨清转过身，清淡的眸子望了过来，“像平常一样，她就只是十四。”

“她有这样的能力，把她交给对这方面有经验的医生，或许可以帮助其他幸存者。”林盯着墨清道：“你想过吗？”

“不论做什么，都要询问她的看法。如果她不想，那就不去。”墨清看着林异常焦灼的样子，轻声道：“林，在这呆了几日，你不会忘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吧？”

“如果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身体特性，你不会想不到会有什么后果。”

林透过玻璃朝里看去，此时十四正和白乐聊得起劲，不知白乐说了什么，只见十四的脸顷刻间变得通红，竟是羞涩起来。

他收回目光，没再说话。

-

“十四，当初真是小看你了，我还担心你跟着墨清会出现什么差错，没想到出乎我的意料啊！”白乐笑嘻嘻地勾住十四的肩膀，侧头看过去，“你把墨清很好的带回来了，我该谢谢你。”

“墨清是最重要的人，我说过我会保护好她。”十四盯着白乐，郑重道。

“哦？”白乐眯了眯眼，“怎么保护，就算你死了也无所谓吗？”

十四一愣，看着白乐似笑非笑的脸，她点头，“就算我死了也无所谓。”

话音刚落，白乐就大笑几声，伸手在十四的脑袋上狠撸了一把，“我开玩笑的，你这么正经干什么？你要记住，遇到危险保自己的命要紧。墨清比你有经验，她会护好自己。”

十四的头发被白乐揉得凌乱，她微微垂头，脑袋耷拉下来。

看着十四垂头丧气的样子，白乐稍一回味刚刚说的话，就瞬间明白过来。她坏笑着凑到十四的耳边，笑道：“不如我告诉你个关于墨清的秘密？”

十四眸子一亮，“什么？”

“我可从来没有看过墨清主动牵谁的手，你或许是第一个。”

十四微微睁大眼睛，嘴角开始抑制不住地上扬起来，前所未有的喜悦充斥全身，眼中满是笑意。

白乐环胸看着十四如此高兴的样子，莫名的想法涌入脑海。她眼睛微眯，心里感叹墨清捡人这么多次，到底还是捡了个喜欢自己的回来。

还是个这样弃自己生命于不顾的人。

她看向从门外推门而入的墨清，依墨清的性子估计现在还蒙在鼓里。

墨清察觉到白乐的目光，“怎么了？”

白乐弯了弯眼睛，“没事。”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

晚上的时候，几人一起聚在桌前吃了顿晚饭，这是分开后罕见地坐在一起，只不过地下区的十几个人变得只剩下不到十人。

“既然我们人已经到齐，要不要立刻启程去往沸城？”椅子上白乐边吃边问道。

桌前的几人一听默契地朝墨清那边看去。

墨清嗯了一声，“我也有这个打算，不过明天需要去问问沐华，还有一些事情向米加了解。”

“等一切准备妥当，我们就出发。”

“我担心米加不会同意放人。”林脸上现出担忧之色，“安定区的人口基数太大，每日外出的人太多。因此被吸引过来的怪物和行尸者数不胜数，现在她正是缺人的时候。”

“殷城竟然有这么多的怪物吗？”十四紧锁起眉头，疑惑道：“我和墨清在外面呆了这些天，并没有看到多少怪物。”

“西边确实没有，主要集中在东，南，北三角。尤其是东边的沸城方向，肃清者们每次去往那边，就总会有几个死在那里。”白琴说。

“那这么一说，沸城反而是最危险的地方？”北北轻声喃喃。

白琴点头，“从表面看，目前是这样。”

“不是有句话吗？”白乐笑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或许那个研究机构专门驻扎在那里，以防其他意外呢。”

墨清摇头，“说不通，它明明希望所有人因为药人去到那里，现在又因为怪物和行尸者使得幸存者难以接近。”

“这自相矛盾。”

白乐哀嚎一声，叹道：“太复杂了，实在想不通。反正你们确定好直接跟我说就行，我只要能够免疫黑雨的药人。”

听着几人谈论的话音，十四心里也莫名觉得古怪。

各个地方的幸存者因为从来没有见过的药人就从各地赶来，仅凭药人具备免疫黑雨的特性。

现在马上就要到达，反而多了些不真实感。

如果药人是假的，免疫黑雨也是假的，沸城的研究机构也是假的。

那她们这些幸存者该怎么办。

十四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有点想的太多，未免太悲观了。

晚饭吃完，白乐，白琴和林就地在沙发跟前歇下，那几名被救下来的幸存者则歇在了别处。

墨清则和李雯在另一个房间交谈，十四和北北呆在一起。

北北一开始的短发已经变长，发尾垂落在肩膀，看起来更加成熟了。

她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天真地跟十四谈论一些不痛不痒的东西，现在最多的更是和生死有关。

“我昨天晚上梦到我爸了，他没有胳膊，蹬着两条腿朝我爬，他怨我没有救他。”北北仰头看着天边被雾气遮挡的月亮，淡淡道。

“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太坏了。”十四心疼地拍了拍北北的肩膀。

“我知道。”北北笑了笑，“我只是觉得，其实一辈子待在地下也挺好的，这样他们都不会死。”

十四看着北北强颜欢笑的样子，抿唇没说话。

“我已经和妈妈说好了，等找到药人，我们就找个翼城偏僻的乡野村庄，一辈子呆在那里。永远陪着她。”

北北望过来，眼底带着希冀的光，“你呢？会和我们一起吗？”

十四看着北北期待的眼神，下意识点了点头，“会，还有墨清。”

北北轻笑两声，似乎丝毫不意外十四会这样说。她起身拍了拍褶皱的衣角，朝十四道：“那我们说好了，等事情结束，我们一起回去，我让妈妈还给你做土豆饼。”

十四笑着点头。

她目送着北北走进房间，此时墨清刚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