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中离村待了差不多一周时间,陆广洲催陆辰回去,于修夏只得收拾东西,当天中午就跟陆辰一起驱车赶往上海。
陆辰回了公司,于修夏去学校交结课心得,教授让他把自己公益教学的感触以书面形式表达出来,其实也就是申请证明,给他申请下个学期的奖学金。
于修夏真诚感谢了教授一番。
“小于啊”,临走之际,教授突然喊住他,“一月份有个外省支教,你愿意去吗?”
他原本准备带其他学生过去的,但教学环境比较艰苦,这些大城市里的孩子不愿意遭罪。
于修夏想都没想的点头:“当然可以!”
“这次支教的地方比较偏,可跟我们之前去过的地方不一样啊,你能吃得了那个苦吗?”
于修夏笑了笑:“教授,我不是没吃过苦的人。”
双方一拍即合,时间约在元旦之后。
陆辰已经大四,确实比之前忙了起来,回陆家老宅的次数也愈加频繁。
陆广洲想让陆辰出国深造,陆老爷子说什么都不同意,陆辰自然跟老爷子站在同一战线。
出不出国对陆辰并没多大影响,优秀的人在哪里都能发光发热,更何况他本来就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无需再锦上添花,那纯属在浪费他的时间和精力。最重要的是,他舍不得于修夏。
但事总是个事,陆广洲第一次敢拂他爹的决定,双方一直拉扯不下,陆辰头疼不已。
元旦那天,他一大早就计划好了,要跟于修一起看电影吃饭,总之,随便做什么都行,最后再水到渠成,晚上好好干正事,但好巧不巧,一大早就被陆广洲喊去参加公司聚会。
陆广洲最近总想着法子折腾他,还是有让他出国的意思。
陆辰只好前往,反正打个过场就离开。
大概中午十一点多时,陆辰终于抽身,给于修夏打了电话。
于修夏很快接通,周遭有点乱,他抬高了一点声音:“喂,陆辰。”
“哥,你在家吧,我去接你。”
“啊……”于修夏抱歉,“我没在欸,我现在跟教授在车上呢,刚过了高速口。”
于修夏原本是在家里乖乖等着陆辰的,十点多时,教授突然打电话,说他们要提前出发去支教地区,因为天气预报说最近这几天会有大雪天气,出行不便。
陆辰听完于修夏的陈述,心凉了大半截,恨不得现在就追上于修夏,把他绑回家。
于修夏耐心的哄了他大半天,口头许了他一些好处,陆辰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过他。
“但是,老婆,你现在要亲我十下!”陆辰挂电话前缠着于修夏说。
“你注意一点影响好不好,教授就在我身边!”
“我不管!”陆辰继续耍赖,“你不给亲,我现在就把你逮回来,于修夏,我说到做到!”
于修夏被他威胁住,偏过头,红透了脸,对着话筒果然亲了起来。
陆辰十分不要脸的数着,一个都不许他少。
于修夏真想把他掐死,怎么会有人这么狗!
完了后,于修夏恼羞成怒的切断电话,发现教授正用复杂的眼神打量着他。
于修夏:“……”
教授:“哈哈,那什么,现在的年轻人真贪玩啊~”
于修夏想回家炖狗肉。
某陆小奶狗拿着手机一脸吃笑,老婆刚才亲的好大声,啵的好响亮,老婆真的好爱我呀!
车子开往安徽境界时,于修夏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他还没问教授他们此行要去哪里。
“安徽滁州。”教授回答他。
于修夏惊喜:“滁州吗?!”
“是啊,怎么了?”
于修夏兴奋道:“我家乡就在滁州呢。”
于修夏在心里琢磨着,得空了还可以回中离村看看,心情说不出来的晴朗。
也足够他幸运,支教的地方在定远县的炉桥镇,距离凤阳县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他们下午到达了炉桥镇的一个偏远小乡村——北溪塘。这里人烟稀少,看着比中离村还要落后一些。他们暂时住在了村长家里,预计1月3号开学。
第二天,于修夏闲来没事,坐在院子里给村长剥蒜头。
天气格外的晴好,只是有点风,刮的蒜皮跟白雪一样飘了满地。
于修夏低着眸子,弯着眼睛笑,大有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也可能他长的太好看,大门外有几个女孩子被吸引住,停下脚步,不时张望着他。
于修夏发觉后,站起身,走到她们身边,打了个招呼。
有个扎马尾的女孩子对他害羞一笑:“我听村长说了,你就是我们新来的老师。”
“嗯,是我。”于修夏声音温柔。
“老师,你好漂亮哦~”
于修夏回道:“是帅。”
“可是……”另一个短发女孩小声跟马尾辫女孩咬耳朵说:“丽丽,你不觉得他长得很眼熟。”
丽丽疑惑的“啊?”了一声,抬头仔细的打量着于修夏,半晌,俩女孩互相对视了一眼,吃惊道:“我想起来了,是琪姨,好像,真的好像啊!!”
于修夏疑惑:“什么好像?”
女孩子们可能觉得这样对老师不礼貌,赶忙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认错人了。”
于修夏也没在意,把她们喊进屋里,分了几把瓜子和糖果,女孩子们道谢,高兴离开。
1月3号开了学,于修夏跟随教授去了学校。
学校很简陋,两幢小楼房,操场很小,里面设备也很简单。
于修夏连带了三天课,小学的知识,他教起来得心应手,学生们也非常听话。
到第四天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那天徬晚,于修夏收拾好教材,准备回村长家,帮他去村口的古井里打水。
村里中午时就在大广播里吆喝,说今天晚上有人来维修水管,暂停一天的水,让村民们去村头的活井里排队打水。
于修夏拎着水桶赶去时,井口已经排了老长的队,他不急,找了个避风地耐心的等着。
不多会,前几天见过的女孩丽丽轻轻指了指于修夏所在的位置,对她身边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婆婆说:“就在那,我们刚来的老师,人很好,长的很帅,就是有点像琪姨。”
老婆婆应该也是来打水的,手里攥着个小桶。
于修夏听到没有她们的声音,想过去帮一帮老婆婆。
老婆婆抬起眼皮,跟于修夏对视上的瞬间,手里的塑料桶骨碌碌的滚落在了地上,脸色煞白。
于修夏看她一副随时要昏厥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扶着她:“婆婆,您没事吧?”
老婆婆看了他一眼,伸出枯瘦如柴的手,用力攥紧他的胳膊,两行混浊的眼泪顺着沟壑的皱纹滚落了下来:“我的儿啊,我的琪琪啊!”
于修夏皱着眉头:“婆婆,您有哪里不舒服,我带您去诊所吧?”
老婆婆嚎啕大哭了起来:“我儿,我的阳阳嘞,琪琪你看到了没嘞……”
最后,还是旁边的邻居赶了过来,拉开老太,对于修夏说:“于老师,对不住,这老婆子前几年刚死了女儿,一直嚷嚷着她女儿有个孩子,要找着人带回来给她女儿看。于老师应该跟她孙子年龄差不多,她认错人了,老了糊涂了,经常这样。”
于修夏点了点头,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压抑感。
老婆婆被人带回了家,于修夏打好水也离开了。
接着,一切如常。
一个周后,教授收拾东西,告诉于修夏他们要提前离开了,临近期末,教授学校里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支教暂停,等过完年开学了再继续。
两个人随后跟村长告别,坐上了车。
于修夏想了想,对教授说:“抱歉,教授,您自己先回去吧,我想回一趟老家。”
教授看了看他:“老家,哪里?我送你过去。”
于修夏盛情难却,由着教授导航了中离村的路线,几分钟后,他们驶出了村口。
这时,于修夏突然从后视镜里看到有一个身影跟在车后,吃力的跑一段歇一段。
“教授,等一下!”不知怎么回事,于修夏潜意识里觉得那个身影是在追他们。
教授回头:“怎么了?”车子跟着慢慢停了下来。
好一会功夫,那个身影终于追上了他们,是几天前的老婆婆。
于修夏降下车窗,心脏猛的一揪:“老婆婆,您有什么事——”
“阳阳——”老婆婆突然拉住于修夏的胳膊,老泪纵横:“我是你姥姥啊,我的孙子嘞!!”
于修夏脑袋一阵眩晕,张了张口,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婆婆颤抖着双手,把一块破布杵在他眼前:“阳阳你看,这是包过你的涤纶布,下大雪,是姥姥去截的……”
于修夏头很晕,不知道是不是吹了热空调又突然开窗喝了冷风的缘故,他下意识的想接过破布看,但忽的,有个手臂猛然一挡,把老太拉了回去。
“于老师,教授,抱歉哈,这是我妈,八十好几老糊涂了,老乱认亲戚。”一个中年男人的脸出现在车窗外。
教授客气的朝男人点了一下头,没多想,以为老婆婆患了老年痴呆症,或看花眼认错了人,他赶时间,把车子重新打着了火。
于修夏还没反应过来,车子已经驶出好一段路程了。
后视镜里,老婆婆手里的破布好像落了地。
教授看他神色有异,问:“小于,你没事吧,被吓着了吗?”
于修夏愣了片刻,摇头:“哦……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