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吗？醒了吗？”阮婉玲的脸凑上来，方烨的眼睛眯开一条缝，又立马合上当做自己没醒。
“绝对醒了！”纪晴夏呼喊着，“我可是用了灵丹妙药，再不醒那我只能告诉教官。看看是不是精神海……”
“醒了！醒来了！”方烨一听，立马鲤鱼打挺弾起身。
“方烨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不过……”阮婉玲金色的头发在面前晃，方烨撇头不敢对视，又听金发的小姑娘咋咋呼呼抓着他肩膀兴奋道，“太酷了！你到底怎么做到的？这种剧目演出太好玩了！”
“什、什么。”
“早知道你有这能力我还担心什么啊。但你故意吓人，总得提前说一声吧！”金发小姑娘不满道，“提前说这些都是舞台效果就好了，我肯定安安静静呆在座位啊。”
“诶？啊？”方烨摸不着头脑，扭头求助纪晴夏。却见纪晴夏抹去虚假的泪水，哭唧唧地走来，一同控诉：“是啊是啊。你故意演绎个强势角色不就是发泄不满吗？结果还把自己裂成两半，另一个善良的灵魂上演罪不至死的演出，体现你挣扎的良心。”
“太美丽了！”纪晴夏赞叹。
什么鬼啊！方烨面目石化。他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阮婉玲。纪晴夏一定是故意的，但他这么忽悠阮婉玲，阮婉玲还信了？！
得意的阮婉玲站起来叉腰，扬着头大拇指指向自己，“嘿嘿，报复一下，让人洗心革面，没问题的。都说了我百分百帮你啦~”
“哈哈哈，别有负担啊！”她边大笑边拍打方烨的背部，因为身高巨大的差距，抬高手也只能拍到肩胛骨。
手劲好大。方烨痛的咧牙，大部分时候男性手劲要大得多，女性反而更不适应力气的差距。阮婉玲不愧是继承金毛的头发，她看着小小的，怎么力气那么大。内心尴尬地不敢动弹，方烨支支吾吾回应：“哈，呃，是，是的。”
“但杀人可就不好了。即使是异能者，也会被废关进监狱的！”阮婉玲收回手，慎重地告诫他，“浪费大把青春去赔几个人渣，不值当！你可要记住了，要是有谁欺负你，就跟我说！”
“诶好嘞！方烨肯定记住得了的，大姐头！”纪晴夏替方烨回应。
“哇唔，我还不算大姐头哈哈，哈哈。那是布蕾卡呢。”阮婉玲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大姐头！大姐头！”纪晴夏故意大声高呼！又鼓掌道，“大姐头，把高个子绑过去吧，他同意提前离开集训营。我们两个人就先去把那边一群人解绑了。”
“好！”阮婉玲给自己打气，“我来帮你们面对教官！放心吧，我办事，包完成。”
方烨愣愣地看着阮婉玲冲他灿烂地笑，内心涌起久违的暖流。他感动地抽抽鼻子，也笑着撇开脑袋：“谢谢你了大姐头。”
他撇开的脑袋正好看向纪晴夏，等到阮婉玲挥手向他们再见，纪晴夏走来长长叹出口气。“唉——”
纪晴夏绝对知道了。再次吊起心脏的方烨吞没口水，却见纪晴夏按住他乱动的手臂，悲痛地说：“我说诡具怎么突然超负荷了，原来是你爆种了啊！”
诶？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方烨又一度懵住。
“呜呜呜可是我的小玩意也贵贵的。”纪晴夏还在绘声绘色演绎自己的悲伤。
“我、我赔你。”
“哈哈哈没事，小爷我最不缺钱了，给我你的血就好了~”纪晴夏晃晃手中的小玻璃瓶，对着方烨眨了只眼，“罪魁祸首的人，自然才是我该找讨的。”
两人走向绑着杨勇的地方，夕阳的红色逐步落下，小镇的路灯亮起。安静过头的街道里，没有虫蚊的声音，放空的脚步重叠一块。
方烨终究是忍不住询问：“纪晴夏，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有什么啊？”纪晴夏双手抱着脑袋，神情放空，“问你身上哪来的幽魂？”
此话落在方烨耳边，他如遭雷劈地停下步伐。抓着自己手臂的他神色迷惘，惊诧地看向纪晴夏。走出几步的纪晴夏再一次长长地叹气，转过身回望。
“但，莱斯特说，他是我的第二人格。”
“那又怎么样呢？”纪晴夏径直打断他，放下手臂改为另一舒服的姿态，“无论是幽魂还是另一人格，都对你是种威胁。”
“威胁。”方烨干巴巴地重复，他咬着下嘴唇，询问纪晴夏：“幽魂是什么？”
“鬼魂，幽灵，幽魂，随便怎么叫。”纪晴夏摇摇头，金色的眼睛在落日余晖中更为灿烂，“字面意思，他们就像鬼故事里的鬼。区别不过有些人看得到，而且可以寄宿在精神海，或者一些其他地方。那可和人格不一样，鬼魂是可以从宿主身上出来的。”
说罢，纪晴夏忽地皱眉，对于方烨之前的说法产生质疑：“你说他叫莱斯特？是你产生的人格？”
“啊，是的。”
“那就更麻烦了。”纪晴夏冷下脸来，“鬼魂什么的，只需要强硬扯出来杀死就好了。”
他在说这句话时候，毫不避违地呈现杀意。
“人格，还是具体化有异能的人格。只有找到对于精神力的异能者，或者有研究的异能者，才可以针对性对付。因为说到底，你们是一体的。”纪晴夏摸着下巴说完，又故作轻松笑起来，两三步跑来拉过他的手臂往前扯着走。
“安心啦安心啦~你最后赢了，不是吗？”
他是在问我和莱斯特最后的演出吗？“赢了吧……”方烨不确定地回应，有些犹豫。目前为止莱斯特对于他太过神秘，如果不是他抓住机会故意创造机会，恐怕最后他也会落得一个“囚笼”的结局。想到他的意识不再上浮，此后在外界的自己是“莱斯特”，方烨就觉得恶寒。
“那就继续赢下去吧。”纪晴夏低喃着，语气缥缈，“为了生存。”
方烨神色动摇。
几步后，两人一同抵达杨勇真身被绑的地方，几团绑的严严实实的草席让方烨忍不住笑出声。他笑的肩膀抖动，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早在几小时前，他对于这群傻逼厌恶至极，看着对方倒霉都恨不得踢上几脚发泄愤怒。夜晚想起自己的倒霉，都要拉上这群混帐骂上一段，又戚戚然感觉自己的可悲。现在，他却感觉轻松自在起来。
纪晴夏看他笑，吹了个口哨。
“纪晴夏你知道吗？”
“嗯？”
方烨捂住笑疼的肚子，叹出口气：“有些事情过去了，你回看只会觉得好笑。这些人蠢得可笑，不是吗？我何必因为他们动怒，只需要…该报复的报复回来就行了。”
“在理！嘿老兄，我向你推荐新鲜的电子宠物。”纪晴夏冲他竖起大拇指，拿着手中的手机翻找。方烨没有凑过去看，反而是把一个小弟的绑绳解开，找出自己的笔，给他的白衬衫上写字。
“嗯……滚去教官那边领罚，后果自负。好了！”方烨写完拍拍手，走回来时候还不忘检查一下字迹会不会花。过了会他似乎想起一开始找过来的目的，试探性地动用灵力。所幸灵力并未受到影响，莱斯特的演出似乎只消耗了部分储能。
红线消失了。方烨睁着一只眼暗自狂喜。他还想把莱斯特拉出来询问，自然没有得到回应。不由得方烨感到可惜，他回头看着发消息上头的纪晴夏，招呼着询问：“纪晴夏！如果灵视里面看见红线是什么情况？”
“诶，哦！”纪晴夏慌慌张张收回手机，显然他忘了找电子宠物的事情。方烨不得已再次重复描述，这一次从头到尾说完。“你说红线？那是什么？”纪晴夏挠头思考，想了会一手敲在手心里：“如果按照你的描述，可能是特殊印记。”
方烨憋不住问：“那是什么？”
“嗯嗯嗯？灵力基础运用的一种技巧。就像开灵视，自然呼吸节省力量，储存设施等等。烙印本身没有用处，顶多算个标记。在此基础上协同不同的异能才能发动。比如进阶的契约，比如空间系结合成为定点传送，对，我们处理过的那飞车党就是。比如协同储能武器发动远程自爆指令。一般来说就像某个按钮一样，在需要的时候按下去就可以达成你预设的指令啦。”
“使徒契约也算？”
“那就是更高级别，契合的基础是精神力，甚至于灵魂。发动后也是直接跨越空间下达指令。”
“那，”方烨又想起吊死鬼的模样，总觉得没那么简单，直起鸡皮疙瘩，“那几个人身上，红线像是要缠绕死他们了……现在消失了。”
纪晴夏皱眉：“呃，你别担心。我没看见而已，也许他有什么隐藏能力呢？”
“纪晴夏……”方烨踟躇地凑近在耳边说，“我看见了，红线是从四辰身上蔓延出来的。所以我……”
纪晴夏圆润的眉眼皱起变化。方烨凝视他的脸色，震惊呼出：“不，不对。你知道。”
“你是知道的。”他笃定着后退几步。
“这不重要。”半晌，纪晴夏沙哑地开口。
“纪晴夏，纪家大公子。”方烨忽地反应过来，“你要我的血干什么？纪家医药，什么时候需要我的血了？”
“你，纪晴夏。说去找猫，然后，到了封四辰旧时的家门口，动用了探查。不，不对。就你的家族来说，我以前不了解，现在大概知道了。我们的背景应该被你查的一干二净吧，还有安排寝室，这对于你家也非常轻而易举吧！那、那时候你说去看见封四辰家阳台的猫，那是真的吗？即使是小黑，那肯定也是附身使徒状态的小黑啊！”
“可、可那是——弥赛亚！”方烨有些失控，他不敢再多想，“你曾为公子做事……你干了什么？”
“别那么紧张。”纪晴夏拍拍他的肩膀道，“信任我，好吗？我还不想聊这些。我只是、只是很……”
方烨静静看着他，脸色卡白。
“我只是，有点害怕。”纪晴夏失落地瞥开目光，语气有些抖，“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知道那么多。我知道一些事情，但正因如此，我、我也很害怕……”
方烨硬着头皮，看着向来爽朗说着“没事没事！”的人手足无措，一时间有些混乱。他曾将纪晴夏的开朗作为一种榜样，作为一种太阳，作为……
可如果这些都是假象呢？方烨咬牙。他在阴暗的角落曾多次落泪，控诉自己的自卑和愚蠢。曾看向人生舞台中焦点的人物，无论是出身还是财富，性格还是家庭，纪晴夏都是“完美”的。
他很想再向对莱斯特那般恶狠地发问，很想再次拿起西洋剑直指要害，对准拙劣的谎言进行刺破！随后他便如同胜利者一般，终于抵达更为高位的食物链，成为在心理上的“人上人”。
可方烨还是放弃了，他凭借本能般走过去，却成为安慰的人。
“没关系的。”他僵硬地道，“没事的，我就只是最近的事太让人震撼了…语无伦次，的。”
他的舍友们，从一开始，至少在他的视觉中，万里挑一的好。他对于被抛弃的恐惧才如此强烈。但此时此刻，方烨心里只觉得说不上来的沉闷。
某一刻他悲哀地想，他的性格就注定了他不能成为像莱斯特一样如此轻而易举就去裁决别人的人，即便对方就是可疑。但纪晴夏是他的朋友，于是他感到同等的伤心，看着不愿回应的人，正如看见自己。
“不，不用替我找借口。”纪晴夏拉下语调，“作为交易的部分，公子给予过我线索。但无论是贺渊，还是封四辰，我敢肯定他们会制止我再接触。但那是我力量支撑重要的来源。”
方烨了然，他微妙地体会到纪晴夏的困境。
纪晴夏继续解释道：“再说无意识的力量吧……无铭本身就是噬主的类型，我查证过。就像角蜥会下烙印进行捕猎。无铭追求的是纯粹的灵力。你看见的红线与封四辰的潜意识有关。他的潜意识对那群人不满，红线也就缠上了。基于我不完全的了解，或许和……诅咒也有关系。”
“无意识力量？”
“就比如，那么明显的世界问题，没有集体意识到。诡异出来又消失，没什么人记得。诸多的不合理都会被淡化。诡异因其不死的核心和不寻常的能力称为诡异，我们也实打实地在利用暗示淡化诡异的存在。”
“那这个暗示，算诅咒他倒霉的无意识力量？”
“可以这么理解。你说表演完后红线就不见了。大概是他们受到了你的折磨后失去意识，无铭也收走了全部灵力……任务达成，红线也就退去了。”
“好奇怪。”方烨忍不住问，“无论怎么看，这都是我自己干的吧。”
“那便是更麻烦的学术问题了。我也不太清楚。”纪晴夏歉意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