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灵力者们最常见犯的错误。”

他语速加快，指向ID卡上的地图：“区域很大，但并非无迹可寻。雁过留声，移动就会留下痕迹，不动则缩小范围。关键在于我们能否在浩如烟海的干扰信息中，捕捉到她真正的痕迹或破绽。这考验的是观察力、逻辑推理、环境感知，以及对教官行为模式的预判。”

“所以给了我们三十分钟的紧迫感，”纪晴夏嘴角勾起弧度，眼中闪烁着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如果是市面上的诡具…不，不需要成品，只需要分析它留下的能量残留和运作痕迹，我就能大致推演出它的原理和优缺点。”

“见多识广的好处。”封四辰夸赞道，又扭头告诫贺渊，“贺渊，你的异能特殊，很难在这种追踪中发挥作用。不能用业火烧山。你听从群里的实时坐标和指令，注意保持位置，随时准备响应关键行动。”

“啧。废话。”贺渊从牙缝中挤出声音，不忿地回应。

“那，我怎么搞？”方烨指着自己，忐忑地问。他的“录影”异能完全不知道怎么用。

封四辰拍拍他的肩膀道：“你的异能会有大用处。但只能作为杀招，等待时机。第一步——”

他话音未落，一个如同鬼魅般低沉冷硬的声音，突然从众人头顶侧后方的一棵茂密古树的阴影中传来，带着金属的质感：

“第一步，是学会在任务下达后，立刻闭嘴，隐匿，并开始行动。而不是像靶子一样聚在一起大声讨论战术。”

众人心头一凛，骇然抬头望去！

课程开始时刻，上课的学员自然而然先聚集在预定的场所等待。这一声，剩下还没动身的所有人都惊愕地看去。

只见莫教官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那里，她像一片融入树影的墨痕，穿着与环境色融为一体的灰绿色作战服，脸上涂着简易油彩，眼神锐利如鹰，正冷冷地俯视着他们。她手中把玩着一枚小小的、不起眼的三角棱柱，嘴角似乎勾起一抹充满嘲讽的弧度。

“你们的半小时，”她晃了晃那枚硬币，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准备浪费多久？”

“嗤——！

刹那间，一道银亮的金属刺剑如同毒蛇吐信，自布蕾卡手中暴射而出，尖端分裂成数道细索，精准地缠向树冠中的身影！

然而，刺剑及体的瞬间，教官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瞬间消失在浓密的枝叶之后。只有那枚三角棱柱从空中跌落，在地面弹跳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布蕾卡轻盈落地，刺剑收回腕间。她快步上前捡起那枚棱柱，只见表面几道细微的电路纹路正闪烁着急促的红光，随即“滋啦”彻底黯淡报废，断绝线索。

“投影？”布蕾卡盯着手中这个精巧的小装置，钢灰色的瞳孔中闪过挫败。就这个小东西，竟然骗过了她？

真正的莫离，早已鸿飞冥冥。而倒计时的数字，依旧在冷酷无情地跳动。

“妈的！”有学员哀嚎一声，彻底抓狂，“她一直在听？！还嘲讽我们？！快散开！找啊——！”

混乱瞬间升级为带着恐慌的紧迫行动。而纪晴夏兴奋到鼓掌，陈以安愣神，方烨更是目瞪口呆。

“纪晴夏，你刚刚的感知。”

“哦~早知道了。”纪晴夏摊手，一脸轻松写意，“我的感知力要是能被这种小把戏骗到，那也太掉价了。那玩意儿就是个灵力驱动的幻象发生器，能量波动死板得很。我们可以利用它残留的微弱指向和热区分布缩小范围……”

封四辰突然伸手，重重压住纪晴夏的肩膀，打断他的话：“现在用你的感知，扫描这片区域。过滤掉所有学员的灵力杂波，专注寻找异常的能量残留。”

纪晴夏闭上眼，眉心微蹙，无形的感知力如同潮水般向四周扩散。仅仅数秒后，他猛地睁开眼，脸上尴尬和凝重，与封四辰锐利的目光撞个正着。

“怎么了？”陈以安询问。

“残留。诡具的灵力残留，分不开。”纪晴夏懊恼着嘀咕着，捂住脸，“我差点忘了，这里可是有成千的学员，至少百分之三十都有诡具。它们的能量残留像几百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互相干扰、叠加…根本分不清哪个是莫离布的‘饵’，哪个是学员自带的‘杂音’！我的感知力被这片‘灵力垃圾场’淹没了！”

“陈以安，占卜试试？”封四辰的话语转向陈以安。

陈以安点头。他随手从旁边探出的枝丫上摘下三片脉络清晰的绿叶。指尖灵力微动，叶片在他掌心悬浮、轻颤。手腕一扬，三片叶子飘然落地。地面上落下的三片叶子代表的卦象在他眼中运算。

“…水泽之象，生机暗藏，但路径曲折。应该在…东南方向靠近水源的地方？可能是河边？”

“不对。”封四辰捏了捏鼻梁，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指向地图，“整个训练区，只有北侧边缘有一条人工引水渠。你说的地方，最近的河流在几十公里外的城镇，早超出范围了。”

“又出错了。”陈以安失落道。

“但是…靠近水源的思路，或许没错？”方烨小声地提出自己的看法。

“先离开人群，往北边水渠方向移动。”小队几人迅速脱离混乱的中心，朝着相对僻静的北方林地潜行。

待远离喧嚣，封四辰才压低声音开口：“追踪猎物的传统方法之一，是利用猎犬的嗅觉。猎物若踏入河流，水流会冲刷掉大部分气味，线索中断。猎犬要重新锁定，就必须在两岸大范围搜索，效率骤降。”

他蹲下身，手指捻起一点湿润的泥土：“灵力的‘气味’流动，某种程度上也是如此。水流能有效干扰、稀释甚至清除灵力残留的‘痕迹’。”

“嗯！有道理！”纪晴夏眼睛一亮，“而且莫教官本身不是灵力者！她依赖诡具！诡具的金属能量残留和灵力波动不同源，理论上比学员混乱的灵力场更好分辨追踪痕迹才对！”

“特工组的行事风格，不会留下这么低级的破绽。”封四辰的声音带着冷冽的笃定。他忽地停住脚步，锐利的目光落在地面看似寻常的藤蔓纠缠处。那里，几片宽大的长叶凌乱地耷拉着，掩盖着下方的半臂巨石。

“贺渊。”封四辰示意他过来，同时自己半跪下去，战术靴踩在松软的落叶层上发出细微的簌簌声。他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些耷拉的叶片和缠绕的藤蔓。

“发现了什么？”贺渊上前询问。

“蛇。”封四辰的回答简洁，目光锁定不起眼的石缝，“把这块石头搬开。轻点。”

贺渊二话不说，大手扣住石头边缘，腰腹发力，那块足有脸盆大小的岩石被他稳稳抬起。而在另外三人还未反应的瞬间，一道灰褐色的影子猛地从石缝下窜出，快如闪电！但封四辰的动作更快。他早有预料，右手如毒蛇出洞般精准探出，拇指和食指如同铁钳，瞬间卡住了那生物头颈下方七寸要害！

“嘶嘶嘶。”蛇愤怒地扭动它的躯体，缠绕在他的小臂上。宽约3厘米的蛇，灰褐色带暗纹的蛇愤怒地扭动着身体，冰冷的鳞片摩擦着封四辰的小臂，试图缠绕上来。但它的体型还不足以造成实质性的绞杀威胁，要害被制，毒牙无法回转。

“蛇？”陈以安困惑了下，“有什么问题？”

“山上，什么时候有的蛇？”方烨皱着眉，下意识吐槽，“集训营封闭管理，生态严格控制，医务室也从没报告过蛇咬伤病例…”他话音未落，自己猛地顿住，眼睛瞪圆了！其他几人也瞬间反应过来。这条蛇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不合理。

“嗯。集训营里不应该出现它。”封四辰就地盘坐，无铭靠在石头边，伸手讨要来纪晴夏的小刀。刀尖精准无比地刺入蛇眼，穿透薄薄的眼骨，深入颅腔，手腕一拧一剜！蛇身猛地剧烈抽搐，随即瘫软。给蛇安排一个飞升之路。紧接着，封四辰手腕翻转，锋利的刀刃沿着蛇腹中线，“嘶啦”一声，干净利落地划开一道长口子！一股浓烈刺鼻、混杂着内脏腥气和某种奇特金属味道的腐臭瞬间弥漫开来！

而在纪晴夏捏住鼻子时刻，封四辰已经用刀尖拨弄那些“胃中”消化的食物。

“这是找什么啊？”方烨不由发问。

纪晴夏干呕了一声，骂道，“怎么这么臭。”

封四辰没回应，用刀在蛇那黏糊糊、半消化的胃容物里拨弄着。几秒钟后，刀尖碰到一个硬物。他手腕一挑，飞出一个小三棱锥。

“这个是？”方烨近乎惊叫出声。贺渊挑眉，随手把一人抱的石头扔出去了。

“干扰仪。”封四辰简短道，“这条蛇无害化了，胃内食物不对，证明之前被饲养过。将这种微型干扰仪藏在蛇的体内，依靠蛇类在山林中的自然游走，就能悄无声息地将干扰源散布到各处它们持续释放特定的能量波动或模拟虚假信号，混入环境背景和学员自带的诡具杂波中造成干扰。”

“——靠。”思虑众多，纪晴夏却只能吐出震惊至极地惊叹声。

“看来飞虫最近被捕杀的太多。”说罢，封四辰站起身，将匕首在旁边的草叶上擦拭干净，扔还给纪晴夏。而贺渊抬脚，一把混着业火灵力的暴动力量碾碎装置。

“飞虫是什么关系？”陈以安迷惑地问。

“虚假宣传的锅。”

“哦！这个啊。”纪晴夏补充道，“螟蛉蛾，还记得吗？有人爆料有一只偷运的跑了。现在大部分都在沙中淘金。本来虫类绝种的就多，现在更珍贵。真是水涨船高。”

他说的是，自三月夜幕之前，虫类就开始大面积地死亡事件。一种如同蝗灾一般，大面积让人感到恐惧。却没有实质性伤害而显得微弱的事件。但很快，这种事情就造成了生态位问题。

专家还没讨论出是因为磁场还是气候的原因，三月夜幕就到来了。比起灾难降临，各个种族的灭亡，虫类此时的死亡反而显得不值一提。毕竟它们仍然繁殖迅速，不起眼，甚至依靠腐食重新平衡。

“底层自然生态位进化适应就是快啊。”纪晴夏感慨道，“除了该死的蚊子，我无所谓。”

“那原本用的什么？”

“甲虫。”纪晴夏说道，“指甲盖大小，金属外壳，直接吸附在目标身上或者放飞就行，隐蔽高效，繁殖强悍。蛇类还得吞进去，这小三角棱柱的设计，估计就是为了能穿透蛇的消化壁，把信号在蛇体内发射出去。”

“这下，莫教官动用的恐怕不止她自己的能力。要想追踪，更难喽~”纪晴夏笑嘻嘻地道。陈以安与方烨露出郁闷的神情，对于这等追猎的博弈，他们可谓全然不懂。

但是，封四辰很自然地看向了纪晴夏的姿态。松弛、自在，手自然搭上单肩包的卡扣。不出意外，这小狐狸有了想法。就是不清楚这小狐狸会弄出什么样的大杀器？

“纪晴夏。别藏着了，你的小心思都快溢出来了。”

纪晴夏装作无辜地眨眼，弯起眉眼道：“诶还是瞒不过四辰你啊～就是这法子吧…有点对不起其他人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