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星眠走在大街上。
淮城的冬天已经下雪了。周围全是雪后的素白，周围的路灯也亮了，照着雪，变得明黄。
这是一场难遇的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说的便是淮城。
大年三十，街上人来人往全都是人，周围的房子也都贴上了对联，有的院子里时不时响起烟花的声音，旁边还有卖糖葫芦的，街上全都是年味。
翟星眠在卖糖葫芦的摊贩面前驻足，沉思了几秒，开口。
“来8串糖葫芦。”
翟星眠一开口便呼出热气。那摊贩见翟星眠，笑脸相迎道：“好好好，一串5元，一共40，扫码还是现金啊小朋友？”
那摊贩戴着一个黑色帽子，戴着蓝色口罩，穿着很厚，像个企鹅一样。
“扫码。”翟星眠淡淡回答。
他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扯下手套，把手套咬在嘴里。当手从手套里出来的那一刻，寒风无情吹过，他发了个哆嗦，点开微信准备“速战速决”。
那摊贩讨好似的笑着。翟星眠不经意的问：“不回去过年吗？”
那摊贩反应翟星眠是在问他，他笑嘻嘻的回答：“人多，来赚点嘛。”
翟星眠听完一怔，点金额的手也停下看着那个摊贩，脸上露出一些震惊。当然，只是一瞬，他只是没想到他那么诚实。
“过去了。”翟星眠接过那摊贩手上的糖葫芦，挥了挥手机就听见电子女声传来报金额的声音。
“微信收款40元。”
他戴上手套。没办法，实在是太冷了。虽然在南湾的时候也是这样，和淮城差不多。
翟星眠正想走，就听见那摊贩说：“新年快乐，慢走哈同学。”
翟星眠没有回头，轻轻嗯了一声，道：“同乐。”
说完，他便扬长而去。
走了没几步，就听见后面的城管大喊：“这里不能摆摊，回去过年去。”
是城管。
翟星眠心道，他没忍住往后看去，发现那人早已收摊桃之夭夭，城管扑了个空。
翟星眠在心底笑了笑，拉了拉羽绒服的拉链。
今天是大年三十，各大门店早已关门回家过年。
白若楚和翟景源要去老宅拜年。他们并没有带翟星眠和翟宥笙，原因是因为，老宅那边好像并不欢迎翟星眠，毕竟不是流着翟家的血，老宅那边的老人们并不买翟星眠这个“账”。
而翟宥笙，由于全中国迎来了“春运”，在淮城也有来旅游的人们，治安这种事情也需要他们帮忙。
所以，翟宥笙也便留在了淮城。
今年，林愿和江凌泽的父母也去拜年了，也没带他们。林原，林愿，林心三兄妹也留下了。
虽然，今年过年任然是在异乡，但人是他们就够了。
今年是翟星眠第一次和他们一起过年。
林家三兄妹，江凌泽，翟宥笙，沈瑞城和他哥的另一个徒弟，李渊。
他和李渊不熟，但翟宥笙说，他很好相处。
寒意愈深，冷冽的风裹着雪花迎面吹来，寒气纂入口鼻，冷意席卷翟星眠全身。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缓了几秒，看了看手机，已经傍晚七点了。
翟宥笙还有半个小时下班，也不知道要不要去接他。
他今天是出来买东西的，菜是林愿和林原去买的，江凌泽一大早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翟星眠没有看见他。
他在想自己要不要先回去，他随便找了这个长椅坐下。
他缓缓闭上眼睛，咬了一口刚刚买的糖葫芦。
当他咬碎糖葫芦的那一刻，包裹在山楂的糖衣的甜味在他味蕾里散开。
——好甜……
他皱了皱眉头，有点后悔买这个糖葫芦了。
他看了看还剩下的几个犯了难，手机在这时响了。
“你在哪？”电话那头响起江凌泽的声音，声音很低，还有点哑。
“在外面买东西，马上回来。”
翟星眠起身正想回去，就听见电话那头的江凌泽语气里带着点愉悦。
“不用了，我看到你了……”
翟星眠一愣，下意识往往十字路口看去。
那边全都是人，还有一群小孩，并没有看见江凌泽。
“没看见。”翟星眠语气不大好，怕是觉得江凌泽骗他，有点生气。
忽然，他被人从身后抱住，那人的脸和他的脸贴着，很凉。
抱着他的人笑出了声，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在这……”
翟星眠把他推开，把手里没吃完的糖葫芦递给他。
“怎么生气啦？”江凌泽笑了笑，接过，咬了一大口，“外面很冷吧，你哥他们都回来了，和我回去？”
江凌泽拉扯着他的手，想让他跟着自己回去，哪知道翟星眠一把甩开，冷哼一声：“我自己能走。”
——江凌泽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惹翟星眠不高兴了，自己应该没有做错什么才对。
最终是应了林愿的那句话。
林愿在家里待久了也有点无聊。
原本今天的年夜饭是她想承包的，但被人抢了活。
让她只能在沙发上坐着，看手机，吃苹果，等江凌泽和翟星眠回来。
一个苹果吃完，就听见门铃响了。
林愿跑去开门。
她原以为来的会是江凌泽和翟星眠。
毕竟今天也很晚了，外面又挺冷，江凌泽说出去找翟星眠，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想着，打开门，迎面的便是沈瑞城。
林愿一愣，又看了看表。
现在是下午七点二十，翟星眠说翟宥笙今天七点半才下班，怎么回来了？
沈瑞城随着林愿震惊的眼神走进门。他把手里的几大箱水果放在一边，换了鞋和林愿解释：“今天没什么事，就先回来了，路上还买了点东西。”
“翟星眠和姓江的那小子怎么还没来？”翟宥笙看了看客厅，没有看见翟星眠和江凌泽便猜想是不是出去玩了，“出去了？”
林愿觉得翟宥笙和林原一样，对江凌泽有很大的敌意。
“出去买东西了。”林愿打着哈哈招呼着他们坐下，回答翟宥笙的问题，“今天江凌泽生日啊。”
“今天？”翟宥笙问，接过林愿递来的热水，“怎么没提前说一声，我去买蛋糕。”
“他自己去了。”林愿随口道，“翟星眠出去了，他最近心情不好，江凌泽出去买蛋糕就顺便去接翟星眠。”
现在一看，发现他们的确出去太久了。
“那我出去找他们，是不是出去太久了。”翟宥笙有点担心，他正想起身就被一边的沈瑞城按下去。
“师傅我和你说，师兄现在闲得慌，你叫他去……”
沈瑞城从进门开始就觉得李渊挺格格不入。
用李渊的那句话来讲，就是帮人民服务时出现了意外，被一只猫抓乱了头发。
“你就顺便叫他去弄一下头发吧，大过年的实在是不太好看，还在别人家里呢。”
翟宥笙看了看李渊的头发，又看了看家里。
的确不太好…
他轻咳一声，斜眼看了看李渊道：“你不如去洗一下头发？等会我们是要拍照的，你这个样子不好出镜啊。”
李渊思考了一下，从自己口袋里拿了个帽子，戴着个翟宥笙说：“那我先出去弄一下头发，师傅有事和我打电话哈，买什么和我说一声。”
说的就走了。
林愿扶额，心道，这人怎么自来熟，把这当自己家一样。
“阿愿。”厨房里林原的声音传来，然后就是水声。
林愿随着声音进到厨房，还在问：“哥，怎么了？”
“他们回来了吗？”
“还没有……”林愿解释道，“他们好像出去很久了，我在想要不要翟大哥去找找？”
“没事，吃饭不着急。”林原道，“没盐了……”
林愿听完一愣，看着林原，林原也看着她。林心则在一边的橱柜里找，嘴里还在说：“我记得橱柜里有很多的啊……难不成叔叔阿姨去拜年连盐都带去了？”
“不应该……”
“不应该啊……”
林愿叹了口气，有点为难道：“那我和江凌泽说一声，看来今天要早点吃饭了。”
“看来是的……”
「叮……」
江凌泽的手机响了响，翟星眠问他。
“谁啊？”
“林愿。”江凌泽回答，“她让我们带包盐回来，你家没盐了。”
翟星眠看了看江凌泽，叹了口气。
“怎么，我妈和叔叔去老宅拜年，连盐都带去给老头了？”
翟星眠对他们回去拜年没什么意见，只不过翟家那群人对他有意见。
“没事，我们去买就是了。”江凌泽拍了拍翟星眠道，“我们也待外面那么久了，也该回去了，今天我生日，我自己出来买蛋糕的，就是顺便的事情。”
翟星眠听完，脸上明显带了点震惊，问：“今天你生日？不是1月28日吗？”
“今天就是1月28日啊。”江凌泽笑了笑，“除夕嘛。”
“今天是我19岁生日，星星你不会忘了吧？”江凌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翟星眠，翟星眠眼神有些闪躲——他的确是没注意到，今天是28日。
原来今天是1月28日……
————
林愿等了一会，就看见大门开了。一股寒气袭来，让林愿一哆嗦。
翟星眠和江凌泽把自己手上的东西放在门口的玄关处。
“给你们带了糖葫芦，和盐。”翟星眠把东西甩给沙发上坐着的几个人。
这个时候已经八点多了，他们在看春晚。
李渊已经换了头，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只不过人也变得腼腆起来。
“师兄，你也是能不能正常点？”沈瑞城摸了摸额头，觉得旁边坐着的李渊过于不正常。
“哈哈哈，算了算了。”江凌泽笑了笑，把翟星眠揽过来坐在沙发上，“把手套，那些脱了，里面开着空调，再戴着就太热了。”
翟星眠把围巾放在沙发上，看了看翟宥笙又看了看沈瑞城和李渊。
很显然，翟星眠对那么多人在这里有点不习惯，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只好自己一个人待在江凌泽旁边，翟宥笙也没问他，因为他知道，他现在问他他也不会回答。
————
“快快快，大老爷们，吃饭了，快来尝尝我哥的手艺。”林愿把最后一盘鱼从厨房里端出来，招呼着沙发上的几个人来吃饭。
林愿笑着。
“在今晚，我们举杯同庆，除夕以后便是新年，新年快乐！”
林愿将杯子举高，示意其他人与她碰杯。
“今天不仅是春节，也是江凌泽的生日。”一旁的沈瑞城站起身，道，“我在这里祝江凌泽新年快乐，也祝江凌泽生日快乐！”
“哈哈，新年快乐啊，沈小同志。”江凌泽笑了笑，把目光投向一旁的翟星眠。
“你不说点什么吗？”江凌泽凑到翟星眠耳边低声笑了笑，“我今天生日哎。”
翟星眠没理会他，只是一味的吃着。
其实年夜饭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热闹，恐怕是缺少经验。
但是他们开心，便够了。
林愿和林原他们收拾东西就先回去了，翟宥笙和林原两个在书房说了些什么便散了。沈瑞城和李渊打了个招呼也便回去了，家里只留下江凌泽和翟星眠。
翟星眠翻着手机。边舟给他发了他们的年夜饭，他还在照片上看见一只白色的猫。
——他就这样看着，就很喜欢。
翟星眠靠在窗边吹风。
今天他误喝了一杯酒，有点醉意。
翟宥笙怕是发现了，但没有说他。
江凌泽趴在翟星眠肩上，问他：“不去休息吗？”
“头疼。”翟星眠淡淡回答，“我吹会风。”
江凌泽哦了一声，道：“我先回去了？”
翟星眠还想留他，看他已经走了，想说的话也没说出口。
“江凌泽。”
翟星眠在后面轻轻喊他，还带着点醉意。
他希望他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