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今天早上6：40。
送林七夜回家后，云霁月去了趟和平事务所，也就是136守夜人小队的驻扎地。
彼时，赵空城跟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似的瘫在接待室的沙发上，两眼放空望着天花板。见到云霁月，他也只是有气无力地挥了下手当做打招呼。
在事务所里的其他人都在各忙各的。
把赵空城的纹章还给其主人，云霁月转身打算离开，却被刚从地下大厅上来、恰好看到他的陈牧野叫住了。
“霁月，你解决掉鬼面王了吗？”
云霁月沉默了一秒，回道：“抱歉，我重伤它后不慎被它逃走了。”
鬼面王有禁墟序列176的【鬼面相地】，效果是混淆感知，知道这点的陈牧野没多怀疑。
“没什么大不了，不用道歉，我们会一起帮你找鬼面王的踪迹。”
“嗯。”
陈牧野想起了什么，“对了，这次还是老样子吗？”
每个有关新神秘的任务结束后，云霁月总会带走一具尸体给他的学生，那个兴趣异于常人的安卿鱼。
云霁月又嗯了一声。
“行，我知道了，你走吧。”
云霁月推开门，回别墅去找安卿鱼。
可能是分析完飞廉后，手头上没有其他素材可研究，对方正在二楼。
云霁月走向沉浸在书中世界的学生，“鱼。”
思绪从书中世界回到现实世界，安卿鱼抬头看向他，“怎么了老师？”
云霁月看了下他手中那本伴生书的封名。
——《神秘图鉴·其一百零二》。
这本已经被翻了大半，仅剩下薄薄一点。
“鱼怎么不拿到楼下看，站着不累吗。”
安卿鱼笑了下，“看太入迷了，我会注意的。”
云霁月快速回忆了一遍这本记载的所有内容。
“鱼在找鬼面人的资料？”
“对。”
安卿鱼记下自己看到的那页页数，合上书。
云霁月回想了五秒，抬手将有相关记载的所有伴生书都召了过来。
不多，只有两本。
安卿鱼拿着这三本书，跟在云霁月身边下楼。
“鱼吃过早饭了吗。”
“吃了。”
云霁月看了眼乖巧抱着书的学生，开口：“鱼今天要不要去学校。”
“嗯？”安卿鱼偏头看向青年，知道他这么说一定有他的原因。
云霁月回想起，自己昨天抽空解封的那部分记忆——四十五亿多年的记忆，若是全部铭记，那他的头估计就要炸了，再不济也会是经常头疼。为了避免这两种后遗症，他会封印那些不重要的记忆，等有需要了再随时解封——里，有关于“李毅飞”的片段。
“二中有一只神秘。”
就这一句，让安卿鱼亮起眼睛。
云霁月简单解释了两句：“高二二班的李毅飞，是一种名为难陀蛇妖的神秘。危险系数低，智商略高。”
安卿鱼来了兴趣，“七夜知道吗？”
“不知道。”云霁月想了想，补充，“难陀蛇妖伪装的还不错。”
安卿鱼推了推眼镜，“我会去学校的。”
“但在那之前，我想先看看它的有关记载。”
云霁月点头，“虽然你们的境界一样，但鱼还是要注意安全。”
“好。”
于是，刚好下了最后一节楼梯的两人又折回二楼。
鬼面人的加上难陀蛇妖的，一共有四本。
安卿鱼花了四十分钟左右看完与这两种神秘有关的部分后，就去了学校。
云霁月在送他到校后，选择回到别墅。
他坐在一楼书房内，闭上眼将意识沉入空气，随着风飞向远方，入二中。
他“看”到了林七夜。对方正趴在桌子上补觉。
云霁月无奈地为他下了个【入睡时会被所有人忽视】的法则，随后去找了安卿鱼。
后者在一间实验室里，却没有做实验，而是坐在桌前，盯着放在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
云霁月“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高二二班的教室及其附近走廊的监控。
难怪他走之前把自己的笔记本带上了，原来是为了黑进学校系统看监控。云霁月还以为他会亲自去接触难陀蛇妖，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
云霁月“看”了会监控后，开始在学校里溜达。
微风经过校门口时，云霁月“看见”了一位像是请假刚回来的学生。
是位面容娇好的女孩子。
“看”清了她的长相，云霁月发现她也有点熟悉。
对着她的脸，云霁月仔细回忆了一遍。
……他应该说“有两只神秘”的。
因为，这个人也是难陀蛇妖，虽然是刚被转化不久的子嗣。
她的一举一动看起来与与常人无异，就连跟课间出来碰到她的朋友嬉笑打闹也很自然，表情生动，情绪流露恰到好处。
唯一异于常人的，就是她会对着某个人舔嘴唇。
云霁月观察了她几分钟，然后回忆了一遍自难陀蛇妖的本体诞生后，跟它有关的所有记忆，确定除了这两个之外，并没有其它的难陀蛇妖。
他给安卿鱼发了消息，告诉他学校里的难陀蛇妖除了李毅飞这个本体外，还有一个他的子嗣。
云霁月有些疑惑，为何难陀蛇妖的本体只同化了吴淑洁这一个人，是她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他又重点观察了一阵李毅飞和吴淑洁，没发现他俩间有什么不寻常的联系。
李毅飞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看起来并不聪明。倒是很自来熟，人缘极广，是个交际花，跟谁——包括教职工——都能聊上两句。
还很热情，是个热心肠，就五六个课间的时间，云霁月“看见”他帮了不下十个人。
而吴淑洁，同样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在班里的人缘还不错，但在学校范围里就一般了。
她跟李毅飞也不是没有交流，但是云霁月看不出来他们有哪里特殊的关系。
所以，为什么李毅飞只同化了吴淑洁一个人？
-
下雨了。
林七夜站在保安室门口的屋檐下，仰头望着昏暗的天空下起小雨。
因着警局消息走漏说附近出现了变态杀人狂，众多家长秉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群起激愤，学校迫于压力不得不取消晚自习制度。
差不多睡了一整天，林七夜是在下午五点半放学后、被值日完的同学叫醒才得知这事的。
通知云霁月放学时间提前后，林七夜本打算和安卿鱼一起走的，没想到对方放学前就已经走了，接着又被云霁月的一句“天气预报显示放学那会刚好下雨”打消了独自一人回家的念头。
没带伞的林七夜只好等老师来接自己。
“七夜，要我送你吗？”
李毅飞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原来他还没走啊。
略微有些惊讶的林七夜瞥了眼他手里那唯一一把、看起来并不大的雨伞，礼貌微笑：“不用了，我哥哥会来接我的。”
“哥哥？是前天送你回家那个？”
“对，是他。”
李毅飞好奇：“他是你哥哥？可你们长得不像啊。”
林七夜保持微笑：“不是亲的。”
他也没说是表的、堂的，更没说他们有血缘关系。
嗯，所以他这不算欺骗。
“噢……”李毅飞挠了挠头。
精神感知内，一道撑着伞的人影正在靠近。
林七夜看过去，是他心心念念的云霁月。
“我哥来了。”
意识在学校里溜达了一个白天的云霁月当然早就知道放学时间有变动，但他在来的路上耽搁了几分钟，这才不得不让人等了一会。
云霁月将另一只手里的伞递给林七夜，“走吧。”
林七夜接过后，对李毅飞挥了下手，“明天见。”
“七夜拜拜！明天见！”
离开前，云霁月的目光不动声色扫了眼站在原地开伞的李毅飞。
半途中，尚存一丝光线的天空彻底黑了下来，淅淅沥沥的小雨也变成了瓢泼大雨。
为了防止林七夜被淋湿，云霁月在他身体表面附上一层法则之力。
林七夜赶着路，看到这愈发猛烈的雨势，一个念头划过脑海。
——似乎在影视作品中，百分之九十九的悲剧都是发生在这种风雨交加的夜晚，还都是特别惨烈的那种悲剧。
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七夜皱了下眉，希望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两人加快了脚步。
到家楼下，林七夜忽然想起云霁月还没见过自己的亲人，他转身发出邀请：“老师要上来坐坐吗？姨妈可是很感谢老师你对我的照顾和教导，阿晋也对你很好奇。”
云霁月可不觉得清源妙道真君会好奇自己。更何况，接下来可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节点。
“不了，我还有事。”
林七夜有些遗憾，“好吧，那老师下次一定要来啊。”
“嗯。”
“看见”林七夜进家，云霁月环顾了下四周，确认没人后瞬移走了。
几秒钟后，云霁月一只手擒着鬼面王的脖子，把它甩进下水道。
确定鬼面王身上的控制不会失效，以及藏匿在老城区里的那只他下了指令的蝙蝠会定时飞往林七夜家后，云霁月隐匿身形，站在一处角落里。
云霁月闭上眼，将意识沉入风中，溜进灯火通明的林七夜家。
他听见了赵空城和林七夜谈话的全过程，“看见”了赵空城想给林七夜报酬，却被后者以“不拿军人的钱”为由拒绝。
“看”到赵空城收下伞离开林七夜家，云霁月知道，要进入关键点了。
在原来的【命运】中，赵空城是在收到鬼面王最有可能出现的两处地址、折回去通知林七夜一家撤离时，经过下水道才发现的鬼面王。
但云霁月不打算浪费时间。在赵空城离下水道不远的时候，他直接解除了对鬼面王的控制。
赵空城迅速发现了那股臭味。他连忙把鬼面王出现在老城区的消息发给了负责这方面的吴湘南，接着咬牙嗖的一声宛如离弦之箭般冲向自己的厢车。
提着个箱子，赵空城转头看了眼不远处那座他前脚刚走出来的矮房，喃喃自语：“若黯夜终临，吾必立于万万人前……
这一次，我的身后没有万万人，
可，
我的身后……
有那孩子的全世界。"
“妈，对不起，儿子不孝顺，要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不认为自己能活着离开，赵空城快速在心里给自己的朋友们留下遗言，然后布下无戒空域，拔出背后直刀，孤身一人迎战鬼面王。
云霁月无声注视着这场战斗。
注视着赵空城斩出三刀后被震飞，注视着鬼面王开启【鬼面相地】后逼近赵空城，注视着赵空城闭着眼利用雨水预判鬼面王的每一次攻击……
注视着赵空城一边战斗一边劝因收到蝙蝠带来的消息而赶来的林七夜离开，注视着他不断被鬼面王击飞又不断爬起，注视着身体达到极限的他拿出纹章刺进自己的手掌掌心……
云霁月仔细盯着赵空城的每一个动作。
因为，待一切结束，他将会修改赵空城关于今晚的记忆。
而【记忆】，是构成一个人的基础，也是重要因素之一。
虽然他只会修改一些细节，但还是不希望被赵空城发现异常。
一股神秘的力场以赵空城为中心，朝着外侧辐射而出。
赵空城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挺直腰板，握紧直刀，抬手朝那因感受到危险而急速逼近的鬼面王斩出一刀。
一道四五米高的黑色月牙从刀锋挥出，无声的切开雨幕，刹那间，就贯穿了中间的空间，一举斩下鬼面王的一臂。
云霁月看着那道黑色月牙，微微垂眸。
【泯生闪月】啊……会是赵将军未来的一大助力……
有了禁墟，身体也仿佛忘却伤痛回到最佳状态，赵空城大笑两声，冲上去“迎接”鬼面王。
风水轮流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