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飞穿着睡衣从浴室出来时,纪晚游正站在窗边看夜景。
淡淡的烟草味缭绕在客厅,夏飞愈发难过,脚步轻轻地走过去。
纪晚游从玻璃反光看到他瘦弱的身影,便掐了烟,转身向他张开手臂:“过来抱一下。”
夏飞懵懵懂懂地靠过去。
纪晚游的指腹轻轻擦过他的眼角:“看你又哭。”
夏飞不敢说话,压抑的情绪抵在胸口,迫使他什么也说不出。
他把头埋进纪晚游胸前,在安静夜里听他的心跳。
分别之际,连拥抱的感觉都越来越虚无,他想牢牢记住这样紧紧相拥的感觉,又觉得矫枉过正,所以什么都记不住,只有规律的心跳提醒他此刻的一切还是真实的,他们还在拥有彼此。
客厅的灯忽然熄灭。
夏飞茫然地抬起头,鼻尖蹭到纪晚游唇角。
再后来就顺从意识的支配,被纪晚游抱到沙发上,细密的吻轻轻落在颈间。
睡衣松松垮垮落在肩膀,他环住纪晚游的脖颈,思绪飘回去年冬天的某个夜晚,他问纪晚游能不能多做一点。
而现在,他又把同样的话重新问了出来。
彼时纪晚游的吻就落在他耳畔,闻言便笑了:“你是真想让我忘不掉你吗。”
是很无奈的笑,可耳畔气息却让他浑身战栗。
又难过又欢愉,当真是矛盾到了极点。
夏飞不想让难过的情绪占据上风,所以他主动用腿去蹭纪晚游,主动又笨拙地亲吻他,最后试探着叫了声:“纪哥。”
感受到纪晚游的停顿,他继续用很软的语气说:“纪哥,我看不见。”
纪晚游知道他有夜盲症所以看不见,但这句话被他自己说出来却像是另外的暗示。
纪晚游的心很乱,夏飞却在这时把手伸到他腰间。
被弄皱的睡衣,最真实的拥抱,互相交换的体温。
好在黑暗吞噬一切不堪,只剩下最真切的渴望。
顾及夏飞的身体,加上前所未有导致的生疏,又有揣着爱而不得的压抑心事,各种原因加在一起,纪晚游的动作始终克制又温柔,让夏飞有种上不去下不来的感觉。
好在这温柔足够漫长,漫长到他忍不住要哭,哭着说不想让纪晚游忘了他。
黑暗里纪晚游与他十指相扣,哑着嗓子问他:“那你能不能记我记久一点?”
夏飞苦涩到说不出话,闭上眼睛感受纪晚游的温度。
某个瞬间云层偏移,露出些许晦暗的月光,沿着窗子注入客厅。
纪晚游借着这抹月色看清夏飞哭红的眼睛,吻在他眼角。
那天晚上始终没恢复供电,前后左右的居民楼都是一片黑暗,纪晚游在这片黑暗中抱着夏飞去浴室,再到卧室的床上。
夏飞很困很倦,依稀记得纪晚游帮他掖好被子,在他耳边说了许多碎碎念念的话语。
他半梦半醒,这些话也像悬浮在梦里,似远似近,虚虚实实。
他似乎听见纪晚游正聊电影,聊音乐,聊过往,聊未来,但就是没有聊有他们彼此的未来。
毕竟谁都不敢奢望他们还有未来。
梦的最后,依稀是纪晚游用几不可察的声音和他说:“如果我有幸成为你心里的某片故乡,希望你今后再想起我时,能坦然笑着凝望月亮。”
——月是故乡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