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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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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衡看得一清二楚,他方才误会了宁渊,身为帝王自然不会轻易认错,但也不可寒了忠良的心,说道:“云语容,你今日立功,朕要赏你。你母亲是周王府郡主,朕仍封你为郡主,封号‘和璧’,你可以回禹州继承你母亲的封地。”

这便是告诉所有人,即使她是陆斯臣的女儿,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活着。

云语容心头一热,道:“谢陛下恩典。”

宁渊跪地谢恩道:“微臣代表妹谢过陛下隆恩。”

萧衡微微一笑,忽然望着云语容的眼睛,问:“云安……他还好吗?”

云语容心念一闪,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他所问的是谁,她抿了抿唇,道:“父亲身体康健,一向都好,只是挂念陛下。”

“那很好,很好。”萧衡直起腰,靠在龙椅上,目光仿佛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当萧衡还是一个寂寂无名的皇子时,陆斯臣是才华横溢的状元郎,他们倾盖如故,互诉抱负,相见恨晚。

为了他的霸业,陆斯臣甘愿背负骂名,抛家弃子,入虎狼之穴,立不世之功。

当萧衡看到萧景瑞通敌的证据时,他能确信,这是陆斯臣有意交给云语容,让她设法送到自己面前。

这说明,萧景琛和萧景瑞这两个皇子,陆斯臣做出了选择,和他一样,他坚定的选择了萧景琛。

陆斯臣为大夏筹谋到百年之后,萧衡感念至深,只是他身为君主,有些事能做不能说。

他得知他的妻女身陷教坊司,还被凉国人暗下剧毒,只能派御医曲平前去搭救,可惜还是没能救回萧雨兰。后来云语容下落不明,他指使云安寻找收养。

那碧禾草若是落入旁人腹中,他定会不甘,但是阴差阳错被云语容吃了,他也只能叹一声天意。

这二十年来云语容隐姓埋名,如今他封她郡主之位,将她认在萧雨兰那边,堵住悠悠众口是为了让她生活在阳光之下,不知陆斯臣是否满意。

无论那位身在他国的故友是否满意,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剩下的就交给天命和后世吧。

**

宫门外,宋白棠把云语容带到宁渊身旁,叮嘱道:“宁渊,语容都跟我说了,四皇子逼迫,做出那些举动她也是无奈,你不要怪她。”

“我不会怪她。”宁渊低声说,看了看云语容,云语容一碰到他的视线就躲开了。

宁渊不由她躲,牵住她的手,对宋白棠说:“表妹今日受惊,我先带她回家了。”辞了宋白棠。

他把云语容送进马车,自己也坐了进来。局促的车厢内,两人面对面坐着。

云语容不敢看他,如今他什么都知道了,她像是被剥光了衣服,任他打量。

他知道她不是他的表妹了,也知道她背着他做的那些事了,他会怎么看她?

一霎时,不只是他需要重新看待她,她也必须重新换一种眼光看他了。

好容易挨到了宁府,云语容想着他把她送了回来,该去忙别的了,逃似的下了马车,径直往玉施院走。

将进屋门时,只听宁渊的声音从后面追了过来,“好好回话我未必为难你。想逃?你还能逃出我的掌心吗?”

宁渊跨进屋门,反手合上门,朝云语容靠近。

“宁渊,我……”

“是了,我不是你表哥了。”宁渊的声音非常低沉,带着讽刺,“你可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身世,我们从小相识,你为何不能对我坦白只言片语?”

她并不是有意隐瞒,却也从没想过要和他说清楚,她是什么身世,与和他之间的感情有什么相干的?

她从没想过伤害他,从没幻想过摆脱这身世,或者是让他跨过这鸿沟,去和她长相厮守。

没错,在明知没有结果的情况下,她是主动勾引过他,这是她对他做的唯一的错事了。

“你这样盛气凌人,想要问我一个什么罪名?”云语容带着怒气迎视他,“即使你万难接受,事实就是这样。趁我们尚未成亲,婚约就此作废就是了,决不叫你为难。”

宁渊只觉得痛恨极了,突然冲上来,掐住她的后颈,“说放下就放下,你把我当什么了?云语容,别再让我听到解除婚约的话,这辈子你不可能逃出我的掌心。你听到了吗?”

他掐住她的脖子迫她抬起头,她不得不看清楚他眼里的崩溃,不自禁的软下了心肠,语气里带着几分怜悯,“宁渊,无论我做了什么,瞒了你多少事,我有没有伤害过你?”

宁渊一愣,从她在大殿上吞下毒丸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她的心意。

就算再如何她身不由己,她也没有选择伤害他,她把那伤人的利器对准的是自己,拿自己的命护着他。

语容没有背叛过他,是他利用了她。

如果萧景瑞再细心点,他就会发现所谓的南洋外商并非来自南洋,那外商说得一口流利岭南话,是宁渊高价雇来演戏的。

苏钰特意翻了几个毒发案,授意仵作将寻常毒药说成曼陀罗毒,引起萧景瑞的注意。

曼陀罗毒,鲎鱼血……在萧景瑞无计可施的时候,宁渊为他量身定做,献上计策,助他走出那一步。

身为当朝权臣,宁渊手底下的暗探很多,遍布各处,每日向他汇报,所以他知道很多。

比如,萧景瑞私下去天牢探监,唐月度为他出谋划策,赵彦星和萧景瑞共同对付他,还有云语容和他们每一次私下的会面。

如此事无巨细掌握在手的他,怎么可能会被她轻易谋害?

宁渊素来胸有成竹,此时胸中一片空洞,仿佛冷风盘旋,他算尽了政敌,却算错了她。

只听云语容淡淡的说:“如今我获封郡主,你要是能做到心无芥蒂,真心诚意娶我为妻,就需待我以礼,若是做不到摒弃前嫌,就放我离开。”

她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就是随时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宁渊心里一痛。

顿了一顿,她又说:“还有一事早该告诉你了,我自小中毒,伤了根基,这辈子不能有孕。我希望你好好考虑我们的婚事。”

她不想他今后再有心结,索性将另一桩隐情告诉了他。

她不能生育,是个正常男人都知道该怎么选了。

她想到了什么,郑重其事的说道:“宁渊,我绝不做妾。”

宁渊缓缓的笑了出来,“你终于肯说实话了。”

他发出一串清脆的笑声,“原来你想给我传宗接代,很好,我自然会给你这个机会。好好待在家里。近来要审结萧景瑞的案子,忙完我会再来找你。”

宁渊把她往后一推,自己理了理衣冠出门去。

**

宁府医舍,烛光映出两个拉长的人影。

年长的那位是黄大夫,殷切嘱咐道:“表小姐服下最后一丸碧禾草,体内毒素很快就清除。公子想要子嗣就要抓住这一个月,要是错过了,以后就不好说了。”

宁渊目光幽深,警告道:“不当说的不要对她说。”

尤其是,不能让她知道,那丹药早就重新融炼过,混合了曼陀罗毒的解药。所以云语容服用后没有中毒的症状。

黄大夫淡声道:“知道了,公子。”

黄大夫心中直叹气,这两个人明明有情,为什么什么话不肯敞开来说,总是瞒着对方,这样下去只怕一段美好姻缘就此蹉跎了。

只是公子的性格过于刚直,他打定了主意的事,没人能劝得动他。

一连几天,宁渊扑在萧景瑞的案子上,结合之前了解的线索顺藤摸瓜,将萧景瑞一党的藤蔓瓜葛全都揪了出来,包括赵彦星在内全部下狱。

白天他都不在家,有寻月暗中看着云语容,他回来的晚时,云语容早早熄灯入睡,他回来得早时,她不是去了沈家就是去了宋府。

前两日,云安来告辞,说他放心不下老家的产业,准备启程返回扬州了。雪素告诉他,云语容也动了一同回乡的念头,央求云安晚几日启程,等她一道出发。

宁渊听到这个消息,再也坐不住了。夜里,他来到玉施院,敲了敲门,门里传来雪素的声音,“表小姐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公子明日再来吧。”

“把门打开。”宁渊的声音冰冷压迫。

只听得屋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云语容低声吩咐丫鬟们动作快点,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雪素打开房门,宁渊瞥了她一眼,雪素赶紧关上门躲了出去。

宁渊快步走了进来,见屋子里收拾得一干二净,除了墙角有两只木头箱子,也没别的奇怪之处。云语容身着亵衣靠在床栏上,发丝倾泻在背,看样子是准备就寝了。

云语容伸手打了个呵欠,神态懒洋洋的,“哥哥也太心急了,什么话不能等到明天再说?”

她仍唤他哥哥,多年养成的习惯总是戒不掉。再者因为她决意先随云安返乡,想到要分别,对他的态度也就不由自主的和缓得多。

宁渊看着那两只收好的箱子,胸中一股失控的情绪在滋生疯长,走到那箱子旁,打开盖子,看见她叠好的衣物,眼一红,突然把那箱子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姹紫嫣红像是搅乱了的云彩。

“你要走?”他对她怒吼,一把控住她的腰,压向自己怀里,他气的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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