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名表顺利交上，先前信誓旦旦说不会参演的刘残临也忙地焦头烂额。
孙亦菱更不用提，本就是刘残临推了一把才坚决出演，现在反而没了勇气支撑。
距离文艺汇演还有五天，两人堪堪决定好自己负责的领域。
孙亦菱负责领唱，刘残临小时候学过几年的钢琴，主动提出伴奏。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学校设备有限，唯一的一架三角琴还在二楼的音乐教室里。
想不能为了一场表演，专门请人将三角琴移到操场上去。
这让本就紧张兮兮的孙亦菱，又徒增忧虑。
刘残临瞥见她眼底的乌青，放下筷子，温声安慰道：“放心，伴奏的事我一定处理好。”
孙亦菱自然信赖她，“嗯。”
她垂头戳了戳碗里的米粒，实在没有心情吃。
“残临，我是不是很恼人……明明当时答应的那么快，现在又担心唱的不好，招人笑话……”
刘残临看着她的发顶，说：“不是。”
她并未给出理由，简单明了的两个字，却意外荡平了她心中的焦虑、自负。
孙亦菱弯唇笑着，每次自我怀疑时，残临总是这样没有任何目的性，就遵从着本心回答我的问题。
次数一多，渐渐的便不再犹豫了。
“残临，你说自己会弹钢琴时，我倒是有点惊讶。因为你之前从来没有提过。”
刘残临表情僵了一瞬，很快，她又恢复如常，像是什么都发生过一般。
“那都是七八岁时学的，上初中后就放弃了。隔了这么多年也就一些基础的东西没忘，当然不好意思说。”
她又宽慰道：“不过你放心，只专攻一首歌，没问题的。”
理由充分，找不到一丝纰漏。
孙亦菱信了。
“难怪。”
放弃啊……初中压力确实大，一时适应不过来是正常的。
孙亦菱心道可惜，是有点小私心想她不要舍弃。毕竟刘残临的爱好和她本人——很般配。
刘残临适时催促道：“好了，快吃吧，一会还要回班写习题呢。”
话落，手中筷子不停歇地扒着米饭，嘴里被她塞的鼓鼓囊囊，与刚才颓废的孙亦菱简直判若两人。
刘残临看着勉强吞咽的她，无奈笑着，“倒也不用这么快。”
*
在食堂里，孙亦菱问她为什么放弃钢琴时，刘残临内心摇摆不定，最后还是不肯将真正的原因告知，不过与肖若华有关。
她其实对弹奏钢琴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小时候的她，偶然知道肖若华喜欢听钢琴演奏的声音，在那之后她就天天缠着刘玉蕴嚷嚷着要学。
这件事从开始到结束，坚持了五年之久。
与她沉稳的性格相反，刘残临反倒是一个三分钟热度的人，对于能坚持下来五年的时间，到现在为止她依然不敢相信。
只是她练到双手麻木、发颤，都想要讨肖若华欢心而学习的钢琴，到最后也没能弹奏一曲子给她听……
因为她忙着照顾那个生了重病的弟弟，没有时间分给她。
就算有，也不会去注意。
刘残临关掉与孙亦菱的聊天页面，眼里的光芒随着发亮的屏幕，消失殆尽。
明明已经决定不再为他们所摇摆，可每当想起，自己从前所努力讨好他们做过的事，心脏就像裂开一样阵痛不止。
她胁迫自己梳理好思绪。闭上眼睛，理好被褥，只灌输着一个念头——快些睡吧。
睡着了，就不用去想那些没用的事。
睡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楼上，张故怀躺在床上的这几分钟里莫名心慌气乱，他掀开被子走到打开的飘窗旁，燃气一根烟。
目光放远，一片寂静。
他眼神空洞呆滞，只是一味地吐出烟气。
倏地，下方有了动静，同样的位置也站着一个眺望远方的人。
他心下一慌，侧身躲了起来。
……？
不对啊，他既没偷也没抢，只是心烦想要呼吸一下空气，干嘛做贼似地躲着呢？
反应过来后，张故怀动作极其轻缓地回到原位。
手里的烟也在刚刚被他熄灭了。
楼下的女孩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个人同她一样半夜三更睡不着觉。
还凑巧地就在楼上，站在同样的位置，静静地看着自己。
刘残临撑着下巴发呆，不一会又把课桌上的多肉捧在眼前，凑进地瞧了瞧。
许是闲来无事，寂寞难耐又无处遁形，她对着眼前的一抹绿色，自言自语起来：“我有一个愿望，一个非常自私又虚幻的愿望。”
“我希望有人能爱我，胜过生命，胜过一切。”
说完，她又觉得太过羞耻，睫毛急促地扑闪，心跳加速鼓动着：“算了算了，就当我没说过吧。”
渴望爱对她而言，像是一件糟糕透顶的坏事。
因为这个感情曾让她万劫不复。
所以刘残临告诫自己，不要在意别人，不要靠近别人，不要重蹈覆辙。
我不需要依赖任何人，我只要自己强大就好。
毕竟刘玉蕴不可能陪伴她一生，即使刘残临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那条孤独僻静的小道上，直至最后也只余留她一人独自前行……
张故怀不知看了多久，只知道从头至尾好像从未移过眼。
她喃喃自语说过的每句话，所做出的每个动作，都牢记于心。
窗户紧闭，隔绝室外的一切纷扰。
刘残临先他一步关上了门窗，张故怀瞧见也回到自己的床上，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躺着。
不同的是，这次刘残临很快入睡，张故怀依然睁着双眼紧盯穹顶。
他翻过身去，半个脑袋陷入柔软的枕头，重复着刚才听到的话：“我希望有人能爱我……胜过生命，胜过一切……”
他茫然若失，不禁失笑出声。
细小的声音回荡在耳畔，待到脸上毫无波动后只余留恸怀。
张故怀闭上沉重的眼皮，今晚发生的事像破布片般拼凑在一起。无意间，就已回想了好多次。
那晚，他做了个梦，梦见了许久未见的张染。
她还是那么年轻张扬，唯独面孔变得不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