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白沐澜朝夕相处的这半年,无常仿若一位探秘者,将那只狐狸的脾性摸了个透彻。此刻,瞧出白沐澜眼中的误解,他忙不迭伸出双手,紧紧握住白沐澜冰凉如玉的手,头顶一对软弹的猫耳俏皮地微微颤动,唇角上扬,绽出一个灿烂笑容,虎牙尖尖,恰似细碎的冰棱,在日光下闪烁着迷人光泽:“我听花精们讲,今儿是一年一度的盘山赛跑,那可是妖界的一大盛事哩!我想去瞅瞅。”
白沐澜有那么一瞬的恍惚,仿若被春日繁花迷了眼。可眨眼间,理智回笼,他眉头紧锁,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不行!那地方妖多且杂,太危险了,你年纪尚小,万一走丢,或是被心怀不轨的家伙掳了去,可如何是好?”不知为何,话一出口,心底便涌起一股不祥之感,仿若阴霾悄然笼罩。
“所以才想让你带我去嘛……”无常狡黠一笑,双手将白沐澜的手攥得更紧,像只撒娇的猫咪,亲昵地在他手背上蹭了蹭,那模样,比白沐澜这只狐狸还多几分灵动俏皮。
“不行,我今日得采药草,误了时辰可就糟了!”白沐澜想都没想,再次决然否决。
无常身形比白沐澜矮了一大截,他脚尖轻点,奋力一踮,抬手轻巧地从白沐澜背上取下竹筐,反手挎在自己肩头,拍拍胸脯,自信满满:“筐里这种?小菜一碟,马上搞定!”
白沐澜心中那股不安愈发浓烈,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拦,无常已如离弦之箭,“嗖”地冲入药草丛。
一时间,只见他身形快如疾风,在药草间闪转腾挪,口中念念有词:“是这个……这个……哎呀,不是这个……”
白沐澜垂眸,静静凝视着忙碌的无常,葡萄色的眼眸仿若一泓深不见底的暖泉,满是温柔。他心底轻叹:罢了罢了,真真是对这小妖爱到无可救药了。为了他,心甘情愿颠覆过往的生活轨迹,去尝试从未涉足的领域,去改变习以为常的自己,只为博这小妖欢心。
不出半个时辰,原本空空的大竹筐已被药草塞得满满当当,无常背着竹筐,大步走到白沐澜跟前,晨曦洒在他身上,映得琥珀色眼眸熠熠生辉,尖尖的猫耳欢快地抖动着,少年意气风发:“怎么样?”
白沐澜仿若未闻,目光自药草上移开,他那条蓬松的大狐狸尾巴轻轻一甩,几步上前,抬手用衣袖轻柔地替无常拭去额头汗珠,狭长狐眸染上一抹淡淡的绯色,仿若被晨曦偷吻,他微微勾唇,轻声道:“辛苦了。”顿了顿,又补了句,“多谢。”
无常一听这“谢”字,嘴巴立马嘟起,满脸不高兴,双手高高扬起,捏住白沐澜毛茸茸的狐耳,气鼓鼓地抱怨:“不想听你谢我。”
白沐澜葡萄色狐眸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垂眸,声如蚊蚋:“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我到不了你心里的长安,只偷偷瞧了一眼,便觉满心欢喜。
……
若非要用单字形容妖界这盛会,那便是“怪”。飞禽走兽、牛头马面齐聚一堂,高的仿若参天巨木,足有九尺开外,矮的却似指尖蝼蚁,不过小拇指大小,这般巨大反差,反倒萌趣横生。加之妖界民风奔放,向来无甚治安,就如同希腊雅典的公民大会,有事群策群力,除了白沐澜这般一界至尊,余者不分高低贵贱,皆平等共处。
前来凑热闹的妖怪多得超乎想象,摩肩接踵,人头攒动,也不知是来看比赛,还是瞧热闹。
白沐澜怎会带无常去人堆里挤,他施展妖法,几个闪烁,便携无常瞬移至观战台。虽说妖丹在无常身上,对他影响却微乎其微,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妖力,依旧运用自如。
此时观战台上妖不多,有趣的是,大半竟是鸟类。
为何如此?只因赛场上布有二十倍压力大阵,寻常飞禽根本难以起飞,即便勉强腾空,在那重压之下,也只剩狼狈。所以飞禽大多弃权,当个观战者,过过眼瘾也好。
“狐狸,我想去那儿看看。”无常到底年幼,哪能像白沐澜般稳坐静待,他手指向那条摆满摊位的街道,眼中满是渴望。
果真是孩子心性。
白沐澜顺着无常手指方向望去,只见人潮汹涌,仿若汹涌海浪,光是瞧着,便觉呼吸一滞……他稍作犹豫,原本脱口而出的“你自己去吧”,临了却改口:“我们一起去吧。”毕竟,这小野猫要是丢了,麻烦可不小。哪怕能感知无常方位,心底那丝不安却如影随形。
半个时辰过去,点名时刻已至,无常还在大街上,两眼放光,对着各种美食大快朵颐。
“请运动员无常迅速进入比赛现场。”妖力裹挟着主持人的呼喊,响彻四方。
正吃得不亦乐乎的无常,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惊到,狠狠呛了一口,咳得满脸通红,差点喘不过气。
白沐澜虽满心疑惑,手上动作却不慢,赶忙帮无常顺气。
无常咳得眼圈泛红,抬眸望向白沐澜,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他忙不迭开口解释:“狐狸,我没报名啊!”
白沐澜瞧着心疼不已,抬手轻抚无常脑袋,柔声道:“这比赛不能退赛,你先过去,我去前台问问。”他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敢动他的小野猫,简直是活腻了!
无常乖巧点头,活脱脱一个乖宝宝。
白沐澜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浅笑,抬手在无常额头轻轻一敲,叮嘱道:“你小心些。”
……
待裁判在无常名字后画上对号,赛场瞬间被雷鸣般掌声淹没,比赛,终于拉开帷幕!
解说员刚张嘴,那句“中午好”还没来得及吐出,便被起哄的妖怪们齐声打断。
“别说了,直接开始吧!”
“是啊,等好久了!”
“是啊,是啊!”
……
“开始,开始!”眨眼间,呼喊声此起彼伏,愈发整齐,仿若汹涌浪潮,滚滚传向远方。
解说员尴尬地抬手抹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只觉心累至极。不过,好歹主持过数十场这般赛事,还不至于被这小场面吓倒。他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清了清嗓子:“既然大家都这么着急,那就请选手们入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