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晨低声笑了起来,并没回我的话。
“所以,湖边是我和英季最喜欢的地方。而我和雪……”我轻轻挣开他的怀抱,然后挽着他的臂走到亭内。“是在这,还有”我指了指亭外用来放琴的石台,“还有那。”
栩晨看看亭子四周,再看看石台,然后转向我,“嗯。”
我放开他,走向原本应该放笛子的地方,“那天,我上来找他,他和我说了一些事,包括我们之间的,情人关系,后来,我和他一起演奏了一首曲子。据他说,我们当年经常一起演奏曲子,他弹琴,我吹笛,我们配合得天衣无缝。”
闭上眼睛,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出来,那时青涩的记忆,如今早已无法重现,可对于我来说,那却是仅有的浪漫回忆了……
栩晨走到我身后,又是一声,“嗯。”
我转身看着他,轻笑一声,“是不是,我说的这些我和他们的过往,你并不愿意听啊?”
他摊摊手,“那倒没有,你喜欢说,我自然喜欢听。”
我叹息一声,转身看向天山山顶中年部落的积雪,“不说了,他们两个,一个已经离开人世,还活在世上的我,也不该老是靠那些回忆度日,太阳依旧从东方升起,四季依旧在变幻,每个人都在经历属于他们的悲欢离合,所以我的伤心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都不能够挽回。是不是?”
他摸摸鼻子,“你能明白当然最好。”
我看着他,“至于另一个还活着的,我早已和他断绝关系,也就更不应该还沉溺在回忆里,因为我们已经毫无瓜葛、形同陌路,他早已不值得我去留恋。是不是?”
他干咳一声,“这个,我没法说,你喜欢怎么做都随你。”
“栩晨,你还记得么?我们第一次见面是的情境,那时的我,在吹奏《相思曲》,你抚琴相和,我那时就觉得能弹奏得这么好的人,一定非池中之物,后来才知道,我所料不差。”
他笑弯了眼睛,伸手扶住我的肩,“你这么说,我可是会忍不住想疼爱你的。”
我垂下眼,“栩晨,我们回去拿琴,我想和你合奏一曲。”
“好。”
再回到这里,已经多了一架琴,栩晨将石台和石凳擦拭干净,将琴摆好,然后坐了下来,我则站在他身后,从怀中拿出那支竹笛。
“你想合奏什么曲子?”他问我。
“《相思曲》”我回答道。
然后,寂静的山谷间,响彻了这首满载着无尽追忆和忧伤的曲调,一丝一缕,动人心弦。
小季,我之所以会吹奏《相思曲》,是因为我想你。
雨,你愿意为我,再吹奏一次么?
小季,和我一起离开这里,我们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共度一生,不要去理会这个纷乱的江湖了……
雨,不要离开我……
小季,你幸福么?
雨,我幸福,因为你在我身边。
……
一曲毕,我擦了擦眼睛,“算起来,这是我第三次吹这首曲子了,也是第二次跟你合奏,我们以后再也不要演奏这首曲子了,好不好?”
“好啊。”他站了起来。
我牵着他的手走进亭中,“每次演奏这首曲子,就能想起一个人,而我一想起他,就觉得满心的难过,所以呀,还是不要再演奏比较好。”
“嗯。”身边人只给我这一声答复。
“我还记得另一个人曾经做过一句诗,‘愿做红尘随君去,莫道天涯犹羡仙’,他的意思是不是,他愿意和我一起到天涯海角,那时的我们也不必再羡慕神仙,这是不是也说明了他是想和我一起归隐田园的?”
“够了!”没想到,他居然大吼一声,我不解地看着他,他的眼中是无尽的怒火,还有……“雨,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半死不活的了,刚刚说的挺清醒,转眼间又变成这幅德行!你在这长吁短叹伤春悲秋有什么用啊!你要是舍不得走了的那个大不了抹脖子去追随他,要是舍不得还活着的那个大不了就什么都不顾去找他,要是两个都做不了你就给我好好活下去!你现在的这个样子算什么!你又做给谁看呢!”
说完,他大步走了,留下我一个人。
“……”
下一刻,我扑到亭子边,对着外面大喊,“墨栩晨!你懂什么!我是看在身边的人是你才和你说的!!你一点都不懂我的心!!”
你知道什么啊,他扔下我一个人自己走了,另一个他不要我了了,我能怎么办,我在别人面前要装的不在乎,难道在你面前也还要压抑么?我不过就是回忆回忆以前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身体落尽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响起那人温柔的声音,“好吧,你这个人呐,真让人拿你被办法。”
“……”
如今的我,也只有你了,所幸,还有一个你……
“雨,”他将我打横抱起来,“我们回去吧,你愿意的话,我们改天再来。”
我还是没有说话,双手揽住他的脖颈,闭上眼睛。他的怀抱很温暖,那种可以依靠的温暖。
晚上,他很自然地就和我住在一起,睡前,我坐在床上和他闲聊,问他,“你要在这里待多久啊?”
他笑着,“奇了,我刚来,你怎么就像赶我走啊?对我有意见是么?”
我横他一眼,“我只是问问,问问!”
他耸耸肩,“我呀,一时半会是不会走的,我说了我是来办事的嘛,要走当然要等事情办完了,至于我要办的是什么事嘛……”他“嘻嘻”一笑“不能说。”
“……”我从床上拎起一只枕头就向他砸了过去。
他一把接住,放回床上,然后就在床里侧躺了下来,“睡觉吧。”
睡觉……睡就睡!我熄灭了蜡烛,然后拉下帐子,把被子拉过来盖在我们身上,然后躺在他身边。
“已经有多久没有和你一起睡了呢?”黑暗之中,他感慨一声,道。
“好像,也不算很久,又好像,很久很久了……”我这样回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对我来说就像沧海桑田,又岂能不久……
良久之后,他躺倒我的身边,偏过头埋在我的肩上,一手环在我身前,“睡吧,我累了。”
我微微一笑,居然这么简单就结束了呀,亏我还以为他要做点别的什么事……
第二天,大师兄派人叫我和栩晨过去,咳,其实,大师兄只是有事和我说,怕栩晨那家伙一个人觉得闷,又觉得这件事不用瞒他,才叫他也一起去的。
我们到了之后,大师兄拿出一块玉佩,那个玉佩是……连横堂堂主的玉佩。
“雨啊,”大师兄叹一口气,道,“现在我们山庄又多了一个堂主的空缺,我想来想去,还是由你接任,以后你就身兼量职,你觉得可以么?”
我点点头,“可以。”
“好,”大师兄将玉佩递给我,“那就辛苦你了,正好你以前也在连横堂做过,不会觉得生疏。”
“是啊。”我接过玉佩,忍不住摩擦几下,才将它放入怀中。然后,我对大师兄道,“对于小季的死,虽然我很难过,却也同时思考了一些问题,我总觉得,雪祭教主用各种手段屠杀白道的精英绝不会是因为他觉得这样很好玩,也不会是仅仅因为初任教主要立立威什么的,他一定会有一个很深的阴谋。虽然这个阴谋我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大师兄,”我郑重地看着他,“请你回答我一句实话,你知道他的阴谋是什么吗?”
大师兄笑了笑,“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离鸿教的人对雪祭教主突然取代他们原来的教主丝毫不觉的惊讶,这就证明他们是知道内情的,也就是说他们会知道他的阴谋。而你也似乎对雪祭教主这一系列的行为毫不意外,这就有问题了。”
“什么问题?”大师兄挑眉道。
“如果雪祭教主的最终目的是帮助□□,那么他会颠覆白道,你没有理由会坐视不理,当然了,除非你也想背叛白道。但如果他的目的是和你里应外合来颠覆□□的话,那就是说纪灵叶那帮人也被骗了。我现在想知道的就是,究竟那个雪祭教主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那你认为他究竟是在为谁做事呢?”大师兄玩味地看着我。
“坦白说,”我摊摊手,“我也不知道,他杀了白道那么多好手,连英季都害死了,实在让人不敢相信他在帮助白道,可如果不是,你的态度又实在让我难以理解。没办法,谁让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只能想到这种程度了。”
“那我问你,倘若雪祭教主害死英季是因为他逼不得已,你愿意和他重归于好么?”
“……”我深吸一口气,“说实话,不愿意。”
“为什么?”大师兄显得很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