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就是愧疚吧。”
“我自认为是最能对【高处不胜寒的寂寞】产生共鸣的人,毕竟只有水平相近的人才能看到同样的景色、有着同样的感受吧。”
“和梦子相遇之后,我感到很高兴,但是我却从来没有去理解梦子的理想、梦子的世界。所以我对她感到愧疚。”
夜蛾正道不语,只是同样抬头看向窗外,在五条悟的身边蹲下,宽厚的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总监部的大门外,咒术师们陆陆续续地乘上交通工具前往各自的战场,而留守的工作人员小跑着经过,收集汇总的信息,地球还在转动,人们也还在向前走。
“……总之,就算不理解,也不要阻止她,老师。我是真的很想看看,梦子眼中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啊。”
*
松岛怜发动汽车。
如今咒术界人手紧张,恨不得连猫爪子都借来,在失去天元的情况下只能拿人数去补结界,辅助监督都供不应求了,身为高级代理人之一的松岛怜对结界术一窍不通,不得不纡尊降贵,重新干起了接送人的工作。
汽车后座上是一位女性咒术师,黑色的短发只到下巴,皮肤白皙姿容清丽,光洁的额头上是一道横贯两边太阳穴的疤痕,但因为形状标准对称,并不至于破坏五官的美丽,反而增添了几分吸引目光的奇异魅力。
她是总监部派遣的负责探查薨星宫及天元情况的总负责人,评定等级是特别一级咒术师,据说还是世家出身,之前一度退出咒术界作为普通人生活,但不知为何又选择回归。松岛怜唯一能确定的事她和总监部高层关系匪浅,不管实力如何,信任程度一定相当高,不然也不能接手这么重要的任务。
这位陌生的咒术师正在很友善地和她聊天。
“这次辛苦松岛小姐了。”
“算不上什么事啦,毕竟大家都在忙,我也得出一份力。”
“松岛小姐对高专很熟悉吗?”
“还好,毕竟以前是做辅助监督的,跟高专这边打交道会比较多,不过这几年基本上只在总监部工作了……”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女人比她想象地更友善,丝毫没有总监部人员常见的架子,两人默契地避开了任务的具体信息,从流行风尚谈到漫才表演,直到汽车在高专门口停下,其他人已经等候多时。
东京高专由大量仿古样式的亭台楼阁组成,总共有一千多个房间,远远超出高专成员能使用的数量。这些寺舍佛阁的主要作用是混淆视听,在天元结界的作用下每天都会改变位置,而在那一千多扇门中只有一扇门可以通往忌库及其下方的薨星宫。
往常咒术师们需要前往忌库时,需要提前通知天元,然后才能得到当天大门所在的位置。在天元失去联系的当下,建筑物的位置也不会再发生变化,但与此同时,也没有人知道到底哪扇门才是真正的大门。在没有天元指示的情况下,从高专一千多扇大门中找到唯一能通往忌库和薨星宫的门,和大海捞针无异。
然而总监部也别无他法,只能采取最原始的方法——一扇扇试。
所有在校的学生及工作人员都被征用,挨个排查过去,其中夜蛾正道的咒骸发挥了重要作用,节约了大部分人力,最终确定了正确位置所在,而之后就是先遣队的工作了。
先遣队由四位特别一级咒术师组成,分别由总监部和御三家指名。在夜蛾正道的引领下抵达那扇隐藏在角落的不起眼的纸拉门,打开后看到的却不是房间,而是另一堵结实厚重的石门,其背后隐隐有着咒力的波动。
为首的女咒术师摸出总监部给的特殊钥匙,顺利地插入锁孔,在转动数圈后,一条和门的大小完全不符的宽阔隧道出现在众人眼前,深处传来咒灵模糊的吼叫声。
夜蛾正道推后一步,目送一行人进入通道。
*
和总监部的预想一样,前往薨星宫的道路上游荡着大量的咒灵。所幸咒灵的等级都不高,而在场的又都是特别一级术师,并没有拖后腿的存在,顺利地向前推进,就算有着某些高等级的咒灵,比其他同类更高的智商也让它们察觉到危险,谨慎地拉开距离隐藏到黑暗中。咒术师们并没有追击的意思,毕竟他们的任务不是清理咒灵,而是确认情况
直到进入薨星宫的范围,他们才看到一片狼藉。
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地下建筑群被毁坏的不成样子,犹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向着中心倒塌,其中间杂着深坑和碎石,以及各种各样的战斗痕迹,火烧、电击、腐蚀……而在废墟边缘的一处深坑中,他们看到了一具尸体。
穿着高专校服的黑发少年,伤痕累累,额头上有着明显的弹痕,已经死去多时。他周围的咒力残秽最为混乱,似乎有几百几千只咒灵在这里大乱斗过。
“这应该就是夏油杰了吧,”禅院家的术士啧一声,满怀恶意地点评道:“竟然输给了那个没有咒力的废物,真是白瞎了这个术式……你干什么?
五条家术士看都不看他一眼,蹲下伸手帮尸体阖上眼,试图把他背起来:“悟少爷交代过,要把他同学带回去。”
这两个原本就来自不对付家族的术士之间隐隐有着争吵的预兆,加茂家术士赶忙上前打圆场:“先把他放在这里吧,等确认完天元的情况,离开时再把他一起带走。”
对于这几位御三家成员搞出来的动静,领头的女咒术师毫不理睬,只是站在原地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尸体,欣赏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块高等品质的牛扒,随后又移开视线,看向巨树的根部、天坑的深处。
注意到她的动作,加茂术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以咒术师的目力,能看到撑起地下空间的巨树的根系下,隐隐约约有着一个蜷缩的人影。
“那应该就是天元大人吧,”他十分惊喜,但是还记得眼前之人的身份,语气中带着几分恭敬:“我们先过去看……”
然而他的话语只说了一半,下一秒双膝一沉,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上,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压力将他死死压在地面上,甚至无法移动一根手指。在他的身后,剩下的两名术士也纷纷倒下,身下甚至压出了人形的轮廓,就像有一头大象在他们身上踩了过去。
在突然的寂静中,始作俑者的女人慢悠悠地提起脚步,甚至在路过努力挣扎的咒术师时,毫不留情地抬脚将他的脑袋踩进地面。
“安静点。”
她高高在上地、不耐烦地说道。
如果三位咒术师能抬起头的话,就会发现此刻的女人比咒灵更像怪物,脸上充斥着非人的狂热。重力对她仿若不存在,只是在天坑的边缘轻轻一踩,就像落叶一般轻巧地滑翔到薨星宫的中心点。
苍老的赤裸人形对她的到来毫无反应,如同胞宫中的婴儿那样抱膝蜷曲,皮肤呈现树木般的粗糙质感,而下半身已经和身下的大树几乎融为一体。
“真没想到,天元,再重逢时你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女人自言自语道,随后抑制不住地、忍俊不禁般大笑起来,在空旷的地下空间形成一连串的回音。
没办法,无论是谁,在意识到追求了一千多年的目标对自己而言已是唾手可得之后,都很难不笑出来。命运的轮回被天与咒缚打破,星浆体死亡,使用咒灵操术的少年出现。天元同化失败的原因是因为星浆体的死亡还是夏油杰死后咒灵的暴走都不重要了,她人类的躯体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大概即将成为咒灵一般的存在,而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获得净界的管理权限。
“啊啊,果然比起你,看来世界还是是站在我这里啊。”
女人满面笑容地伸手,怀抱着属于胜利者的傲慢,准备为这位认识一千多年的老友送行。
但是。
就在同一刻,尸体的手抬了起来,恰恰好的与她的指尖在空中相触。
枯木一般的肢体褪去假象,连同其下的树根一起变成粉色的、融化橡胶一般的流体,眨动的黑色豆豆眼像是一个嘲讽的表情包,顺着相连的指尖流动到女人身上。粉色的潮水退去,绿色的眼睛露了出来,犹如在黑暗里燃烧的绿色火焰,跃动着期待已久的光。
白皙的手紧紧抓住女人的手腕,黑影蔓延。
“你好,羂索。”
理应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少女彬彬有礼地说。
“初次见面,可以请你去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