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没得到回应，骆衍心空了大半。
抬头见蔺祁之偏头弯了唇角，那点紧张烟消云散，脑子空白：“你笑什么？”
“没什么。”蔺祁之拿出手机：“你扫我？”
打算记下电话号码的骆衍震惊：“你带手机？！”
“为什么不能带？”
上学不允许带手机似乎是没个学校的一项铁规定，骆衍成了习惯便无视这条校规。
但蔺祁之不同，在他认知里蔺祁之是好学生，不会做违反学校，忤逆老师的事。
可今天，他发现其实自己并不了解对方，以至于这点小事都很惊讶。
他点开扫一扫：“我扫你吧。”
骆衍看着二维码上的头像，感觉莫名熟悉。
“滴”一声，跳转出的界面让他愣了一瞬。
某个午后，阳光洒在落地窗前。
白色小猫带着粉色蝴蝶结，依偎在骨节分明的手中。
加上L的时候，骆衍觉得猫很可爱，多看了几眼。
他不会认错
是L的头像。
蔺祁之抬眼，骆衍已经捂住屏幕，手忙脚乱地转过身。
会不会单纯撞头像了。
他不确信地重新看了眼，上面显示发消息和打视频两个选项。
点进去的界面停留在那句【早安。】
不论点几次，界面一成不变。
骆衍双眼一黑，差点带着手机跑路。
蔺祁之如同局外人：“怎么，不方便加么？”
“好像没扫上。”他飞速切小号，胡扯：“我重新扫吧。”
蔺祁之看着界面上没有头像的二维码，笑了：“好，我扫你？”
骆衍心有余悸：“……嗯。”
点过验证，蔺祁之手指顿住，忽然问：“为什么加我？”
骆衍怔了怔，周绪好像没提过这点该怎么回答。
他硬着头皮想了会儿，没说出个所以然。
外面闯进几个人，慌慌张张找空位置。
“我靠，兄弟。”其中一个扫了眼，佩服道：“还拿手机站这呢，冯家国来了。”
骆衍懵了片刻：“到哪了？”
几个人占了四个位置，门一关说：“大概门外吧，手里有金属探测仪，不知道哪个逼打的报告……”
骆衍顾不上其他。
下意识拉着蔺祁之准备藏进卫生隔间。
回头一看，妈的只剩一个位。
卫生间有专人打扫，还算干净。
空气中飘着不知名的香味，太刺鼻，闻多了头脑发晕。
“你们够贼的。”骆衍咬牙，把蔺祁之推进最后的位置，锁好门。
话音刚落，外面响起极轻的脚步声，卫生间无声无息。
骆衍背对蔺祁之，屏住呼吸，
沙沙的脚步声晃了一圈，回到原点。
“你们这圈小兔崽子。”冯家国哼道：“以为我不知道是吧，赶紧出来，交了手机从轻处罚，不交的直接给处分。”
没有人出声。
都知道出去必死，不出还有一丝生机。
冯家国等了几分钟，耐心消耗差不多了。
“不出是吧，行，现在所有人把门打开。”
“不好吧主任。”有道嬉皮笑脸的声音：“我们上厕所打开门合适吗，很丢人的。”
“哟，还知道丢人？”冯家国不吃这套：“玩手机不务正业为了逃检查躲厕所怎么不觉得丢人。”
“不是，谁带手机了？”
“带手机的赶紧出去，别让冯主任等着急了。”
“别连累大家伙一起被误会。”
又这么等了几秒，最先说话的男生继续嬉皮笑脸：“冯主任您看根本没人带，肯定是误会。”
冯家国冷笑：“你当我傻，不出来也行，反正我没事，就在这等你们上完出来。”
骆衍听的认真，他拧眉啧了一声，心道冯家国怎么这么执着。
放在以前骆衍不会这么慌。
今天不一样，蔺祁之因为他才遇到这种麻烦情况，手机真的被收他全责。
肩膀忽然被拍了下。
他回头，对上近在咫尺的眉眼。
蔺祁之的眼睛很好看，眼皮很薄，睫毛微微垂下时落了一片阴影在眼底。
骆衍下意识仰头。
他清晰感觉到自己心跳在狭窄的空间不自觉加快。
对方衣服上残留着的干净清新的味道迎面落下，带着轻微苦涩的木制香。
他压着声音干巴巴问：“怎么了？”
“要等多久？”
骆衍也不知道，因为冯家国真干得出堵厕所这种事。
空间过于有限，蔺祁之等待回答的时候，目光居高临下投落，强烈直白。
过了片刻，骆衍偏过脸小声说：“不好意思。”
心里漫起愧疚的情绪。
如果不是他偏要选在冯家国出没高发区要联系方式，蔺祁之不会被连累。
估计对方这辈子都没如此狼狈的经历。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
蔺祁之抬起胳膊，掌心朝上，瘦长好看的手指微曲：“手机。”
骆衍愣了两秒，才隐隐约约明白他的意思：“我的吗？”
“嗯。”蔺祁之接过后嘱咐骆衍：“我先出去，你等等再回教室。”
见他要打开锁扣，骆衍下意识攥住他手腕：“还是我拿着吧。”
蔺祁之来了兴趣：“打算怎么办？”
“我…我出去抱着手机绕教学楼跑一圈。”怕蔺祁之不放心，他差点发誓打保票：“你放心，冯家国绝对追不上我，如果追上了，不管怎么样都会保住你手机。”
蔺祁之听完，很轻地笑了下：“怕你累，还是我出去。”
距离很近，气息似乎擦着耳朵呼过。
骆衍愣愣看着蔺祁之把手机藏在口袋里，打开门就这么走了出去。
随后外面响起聊天声。
依稀可以听见冯家国嗓子快夹冒烟了，他丝毫没有怀疑蔺祁之，还叮嘱他赶紧回教室学习。
不过三言两语功夫，卫生间再次安静下来。
冯家国一改常态：“马上上课，再不出来算逃学，一样给处分！”
“靠！不公平。”
“公不公平和我面对面提！”
“……”
等了几秒，骆衍约莫时间差不多，推开门一脸平静走到冯家国面前：“冯主任好。”
冯家国公事公办，按了下手里的金属检测器：“抬胳膊。”
隔间里的人心快提到嗓子眼，心道头铁勇士一路走好。
然后听到冯家国说：“没带手机躲着干嘛？”
其余几人：？
骆衍面不改色：“上厕所。”
冯家国没查到东西，手一挥赶人：“赶紧回去上课。”
“哦。”骆衍单手插兜，走了。
其余几个：特么的，有黑幕……
眼见骆衍背影消失在门外，冯家国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冲出来叫住人。
逗留在走廊的学生齐刷刷看过去。
冯家国上前质问：“你和蔺祁之待在一个隔间里干什么？？！”
骆衍：“？”
周遭的眼神立刻微妙起来。
“……”骆衍头疼道：“主任，你觉得我们在干什么？还有，能不能小点声。”
骆衍心虚作祟，冯家国不觉得有什么，备手上前：“不说不许走。”
骆衍干的不是好事，一时间说不出能蒙混过关的理由。
见他说不出话，冯家国犹疑道：“你是不是准备校园霸凌人家？”
骆衍：“我没这么闲。”
冯家国不依不挠：“那你们藏一个隔间干什么？啊？别告诉我是在上厕所。”
周围传来低低的笑声。
骆衍木着脸，脑子飞速转动。再不交待出个所以然，估计半辈子脸就丢完了。
“我们……”他想了想，说最保险的：“在讨论学习。”
“……”
“你当我好骗？”冯家国气笑了：“两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躲在厕所问题？”
骆衍哑口无言，也觉得理由过于烂。
“主任。”
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骆衍扭头，见蔺祁之正往这边走。
男生高瘦，唇角边的笑意还未散干净，明显是听到方才的话。
他手里捏着张字迹密密麻麻的纸，接过话茬：“骆衍同学太爱学习，没忍住所以没注意场合。”
骆衍感觉到手背被碰了碰，面无表情应道：“是。”
蔺祁之配合着递出纸：“这是题目解答过程，您看看？”
这本来是个小事，既然另个当事人出来解释，冯家国顺着台阶下。
他咳了声道：“首先学习是好的，但要看场地，在卫生间算什么事啊。”
“嗯，知道了，谢谢主任。”蔺祁之说完，手指轻轻勾点了骆衍指腹。
后者僵着脖子跟了句：“谢谢主任。”
“行了，回教室去。”冯家国鲜少见到骆衍这么懂事，心情大好：“下次不许这样了啊。”
他们走后，冯家国拎着金属检测器再次回到犯罪现场。
里面空空如也，全跑了。
气得冯家国走路都不利索，骂骂咧咧回到办公室。
骆衍坐下后，唇线还绷着，手里攥着的纸悄悄塞回了桌肚。
指腹似乎还残留短暂点过的温热触感，他抿了抿唇，轻轻捻了下。
蔺祁之偏头：“怎么说这种理由？”
骆衍自觉理由破烂，默默准备接受嘲笑。
“傻不傻？”蔺祁之单手抵着下巴。
骆衍低声道：“我怕…”
蔺祁之声音平静温沉：“怕什么。”
“还有我。”他把手机还给骆衍：“完好无损，好友也加上了。”
“哦。”骆衍怔了怔，伸手接过，半晌才道：“谢谢。”
“只有谢谢？”
“嗯?”骆衍有些懵。
“不来点实际行动？”
骆衍脑子宕机，求助地看了周绪一眼，可惜周绪完全没有扭头的意思。
他只好问：“你想要什么？”
“明天有空么。”
“留点时间，陪我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