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上班？！”

田园险些碰翻了茶杯，他蹙着眉说道“何必呢？你又不缺那一点钱，要是你缺钱的话我可以借你，你如果出去工作，孩子怎么办？”

“孩子可以交给育婴师带，”方明辉铁了心要出去，过去的几十年，他从来没有这么热爱工作过“反正姚家也不缺多请一个育婴师的钱。”

“阿辉，孩子的童年是很短暂的，如果你这个做父亲的缺席了的话，她们会很可怜。”田园正色道“况且现在大环境不好，找一份好工作也不容易，你现在出去工作，工资大概率还不够请一位育婴师，何必呢？”

“我干够了家里的活！”方明辉把茶杯摔在地上，咬牙切齿的说道“明明整天不得闲，却总被视为什么都没干，姚家人没一个能看得起我的，就连那个管家都敢和我对着干！”

“这……”田园斟酌了一会儿“姚熠脾气是差了些，但姚善还是好的，一家人有脾气差的很正常，管家的事，若她做的不算太过，你就忍一忍，若她太过分了，你就和姚家人说，全当是为了孩子。”

“为孩子，为孩子，姚熠怎么不为孩子？！”说到这儿，方明辉更气了“她管过孩子吗？别说她了，就连整天闲着出去参加宴会泡吧喝酒的姚玖都没喂过一次奶，换过一次尿布！”

“阿辉，上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田园劝道“你看看外面，哪个实习生不被老板压榨？姚熠虽然人冷了些，但她从来没短过你什么，如果她不在外挣钱的话，你和孩子哪有这么好的生活啊。”

不管田园怎么劝，方明辉都打定主意要出去工作，为此他特地做了简历，一家一家公司投递，还真有三五家公司向他发来了面试通知，虽然都不是大公司，却也让方明辉很满足了。

面试当天，方明辉穿上了一身休闲西装，他这个人本就对形象要求很高，今天又是他面试的日子，自然不能马虎。

“方先生，你好。”

负责面试的HR微笑打量着方明辉，语气还算温和的开口“简历上您是前年毕业的，有一年半的空窗期，请问您这段时间做了什么呢？”

“我……结婚了。”方明辉以前家里是做生意的，毕业了以后他就帮着家里打理生意，严格来说，这是他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面试。

“好的，”HR点头在纸上划了一下“请问你有孩子吗？”

“有，”方明辉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如实回答了“有两个孩子。”

“请问您该如何平衡家庭与工作呢？”HR用笔敲了敲桌子“以您的年纪，孩子可能还不足一岁，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如果您的孩子出现了什么问题，您会选择坚持工作，还是照顾孩子？”

“……我的孩子有育婴师照顾，不会影响工作，”方明辉皱起眉头“这些是我的私事，请你不要一直打听。”

HR笑了一下，倒没说什么，只表示这次面试已经结束，请方明辉回去等待通知。

方明辉知道，看HR的反应，他大概率不会通过，他也不留恋，直接面试下一家，但没想到，接连面试了五六家，却没有一家公司想要他。

“这也是正常的，”田园安慰着方明辉，他比方明辉大几岁，在没结婚之前也工作过一小段时间“公司本来就不喜欢有空窗期的员工，更何况这个空窗期是因为结婚生子，男人婚后要照顾孩子，哪有那么多精力花在工作上？人家公司不想要，也很正常。”

“那女人呢？”方明辉有些不服气“女人明明也得生孩子，为什么公司就不排斥她们？”

“女人生孩子是为人类延续，社会稳定做贡献，更何况生孩子这样大的事，母亲都能挺过去，更能证明女人的坚毅和勇敢。”田园觉得方明辉总有些奇怪的想法，生孩子是必须由女人来做的大事，怎么能和照顾孩子这种人人都会的事相提并论？

“……你为什么要实话实说呢？”田园还是有点儿求职经验的，他提议“其实你可以隐瞒自己的婚育情况，找个别的理由掩盖空窗期，当然了，要找那种不做背调的小公司，不然还是很容易露馅的。”

“……原来是这样！”方明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虽然这样找到的工作不算太好，但起码有了不是？

“我再帮你看看简历，”田园笑着将方明辉的简历拿过来，眉头轻轻拢起“你大学学的是哲学？”

方明辉点头，那会儿他还没穿来，这件事倒不是他能控制的。

“这……有点儿不好办啊，”田园摇摇头“虽说文科专业都不太好找工作，但哲学……”

哲学属于基本没有一点儿用途，学了约等于白学的专业。

“你是什么专业毕业的？”方明辉带着几分好奇的反问。

“汉语言，”田园笑了笑，说话时也没什么波澜“其实我上高中的时候理科成绩比较好，但男孩子还是更适合学文科一些，所以我就选了文科。”

“明明男人更适合学理科才对吧？”方明辉反驳了一句。

“嗯……家里人总觉得学文科的男人更柔顺安静些，工作也体面。”田园不置可否“阿辉，现在看来你只能做些不挑专业的工作了，这种工作……工资通常不会很高。”

毕竟方明辉是普通本科毕业，专业冷门不说，毕业就结婚还有了孩子，这样的情况，能找到份工作已经算烧高香了，更别说旁的。

方明辉也知道自己找不到什么好工作，但他还是坚持要去，挑挑拣拣，最终找到了一份保育员的工作，工资不高，位置也偏，却是他目前能做的最合适的工作了。

“方先生，你是第一次来我们幼儿园吧？”年过五旬，头发半白的园长介绍着园里的员工“我们园一共有五名老师，一名厨师，一名保育员，哦，等方先生加入，我们就有两名保育员了。”

保育员不负责授课，只是生活辅助老师，门槛相对较低，工资也很少，虽然园长觉得这个衣着光鲜的方老师应该干不了多长时间，但看在对方工资要的足够少的份上，园长还是忍了。

方明辉点头，又个园中的其他人一一打招呼，幼儿园里除了院长和厨师以外的职员都是男人，这倒是让他满意了几分。

和方明辉职位相同的保育员负责带他，对方是个热心肠，才一上午的时间，就把园中的情况和他说的差不多了，包括几位老师的婚育情况，方明辉现在都一清二楚。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方明辉有些不耐烦，自从他出来找工作，好像每个人都非常在乎他是否结婚有孩子“这和我们的工作没什么关系吧？”

“嘿，聊八卦嘛。”名叫丁布的保育员随口说道“你知道的，男人一旦成家带孩子，就很难出来工作，你的上一个保育员就是因为家里有人怀孕而辞职了。”

方明辉没有说话，丁布却说的起劲，他偷偷指了一下最年轻的幼儿园老师说道“你看他，下个月就要结婚了，结婚对象是我们幼儿园孩子的母亲，听说那个女人的家族挺有钱的，我估计啊，他也快辞职了。”

“别人再有钱，那也是别人的，”方明辉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说出这种话来“指望着别人养，倒不如自食其力。”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谁不想过舒坦日子，”丁布颇有些不以为然“你别看我们这个园小，学员可不少，又忙又累，一整天下来腰酸腿疼的，要是进了大家族，每天什么都不用干，那才是神仙日子呢。”

“进了大家族也不是那么轻松的，”方明辉缓缓摇头，回想起自己每天的生活“为了彰显孝心，每天至少要做一顿饭，早饭时间固定，哪怕没事也得早起，如果怀孕生子那就更惨了，虽然大家族有钱顾得起佣人，但这种家族最信奉父亲能让孩子有安全感那一套，大多数活计还得自己做。”

“就这些也不是不能接受吧？”丁布想了一会儿“我这个没出门的在家也得做饭做家务，还没钱拿，嫁入大家族就当是上班呗，忍一忍，换的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方明辉刚想再说什么，幼儿园的孩子就开始哭闹起来，丁布连忙上去哄，方明辉这个新来的也忙个不停，直到晚上孩子都被家长接走，方明辉才算坐下歇了一会儿。

“累了吧？”丁布拍拍方明辉的肩膀“我看你干活挺利索的，家里有孩子？”

“没有！”方明辉下意识否认“我……”

“阿辉，”姚善从园外走来，又对丁布笑了笑才说道“阿辉，你怎么来这儿了？要不是田园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出来了。”

“嗯……我自己一个人也能回去，不用来接我，”方明辉回答的含含糊糊，就在刚才，他竟然有种被抓包了的感觉“我一会儿就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