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父母的车慢慢从门口驶离。
送走父母后，樊雨瘫倒在沙发上，长舒了一口气，自己独自一人的时候才是最开心的。父母一直对他十分愧疚，每次见面不是加倍的关心就是严厉的说教，两人截然不同的弥补方式总是会引起争吵，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晚上好啊。”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自己头顶传来。
早就离开的华云突然出现在樊雨家的客厅。
“……”
华云：“是不是度过了一段愉快的家庭时光？”
今天可以说是樊雨最累的一天，“你怎么又来了……”
华云顺势坐到单人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自然是来关心自己的学生。”
樊雨倒在沙发上，他想明白了，与其和这个人虚与委蛇，不如直接挑明，他倒要看看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直接说吧，为什么缠着我？”
“怎么能叫缠着你，我只是比较关心你这个问题学生而已。”
眼前这个家伙是不是有点太闲了？
“你说不说？”
华云撑着下巴，看着这个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的小孩，虽然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倒是变得鲜活不少，不再是白天学校里那种死气沉沉，拒人千里的模样。
“不躲着我了？”
“……又躲不掉。”樊雨在心里叹气，该来的总是要来，他撑着手臂坐了起来，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缠着我？”
华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梦游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樊雨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华云，乌黑的眼眸映着对面的身影，眼睛下的青黑十分明显，这显然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
踩雷的当事人却仿佛没有察觉，反而饶有兴致地坐到他身边，鼓励一般说道：“说说看，我听着呢。”
“……”
樊雨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说了你就会离开吗？”
“当然。”对方欣然答应，丝毫没有被人排斥的尴尬感。
“夜晚入睡后，有时我会模糊感觉到，身体不受控制擅自行动，”樊雨想尽快赶走这人，便长话短说：“那不是什么愉快的感觉。”
“这样啊。”华云若有所思，靠坐在沙发上不再言语。
等了几分钟，樊雨有些不满，这人怎么还不离开。刚想开口驱赶，却正好对上一双冰冷与狂气交融的眼眸，一股恐怖的杀意从华云身上喷涌而出，直逼樊雨。华云咧嘴无声地笑着，与以往温柔的笑容不同，充满了疯狂，恐怖的气场压得樊雨低下头，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像是突然被人强行按进冰寒的水中，动弹不得。
这个人，想杀了他……
客厅的电灯也在这股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气中忽闪忽闪的，樊雨能够感受到对方向他伸出的手，杀意浓烈而且缓慢。无力反抗的感觉并不好受，窒息感快要淹没樊雨，他感觉到四肢变得僵冷，汗珠从额边滚下。
这时，樊雨好像瞥见了一缕如同薄纱的黑色烟雾，幻觉吗？
不，不是幻觉。黑色雾气越来越多，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在周身形成一个蛋壳一样的灰黑色的半透明保护罩，上面的黑雾缓慢流动，将华云那冰冷刺骨的杀意挡在外面，樊雨感觉身体在逐渐恢复知觉。
“啪。”华云的手轻轻拍在壳上，发出腐蚀的细微响声。
有黑雾遮挡，樊雨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轻笑一声，说了句：“这不是控制的挺好吗。”
樊雨下意识反问道：“什么？”
他的话音未落，保护罩如同被敲烂的蛋壳，碎了一地，重新化为黑雾没入樊雨体内。
樊雨摊开手掌，看着最后一缕黑雾没入掌心，内心一片凌乱。
这是什么东西？
杀意消失，他听见华云用遗憾的语气，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还需努力啊。”
樊雨猛地抬起头，盯着华云，心中生出一种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的浓烈情感，久到他自己都快忘记愤怒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你耍我？”
有时候，愤怒确实会让人冲昏头脑，樊雨的冷静被这股怒火燃烧殆尽，他直接抓住华云的衣领，质问他。
“做个实验而已。”
华云笑着任由少年抓着自己的衣领，满不在乎地说道：“你看，是不是发现你并没有那么了解自己的身体。”
说得像你很了解似的，樊雨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盯着男人的眼睛，对方和最初见到时一样，那双冷漠的赤瞳就这样平静地看着他，脸上仍带着温和的笑容，却让樊雨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樊雨扔开男人的衣领，拉开距离说道：“你什么时候走？”
“不想知道那是什么？跟你梦游有没有关系？自己能不能控制？”华云理了一下衣领，诱惑似的说道。
樊雨冷静下来，闭上眼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他当然想知道，天知道他有多想在夜晚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
可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樊雨还是明白的，“说你的条件。”
见他这么干脆，华云挑眉道：“本来打算直接告诉你，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
他故意在这里停顿，樊雨的心也吊了起来，希望不是很过分的要求。
“那就明晚的这个时间，你正常上床睡觉，这个条件如何？”
华云笑眯眯地看着愣住的少年，邀功一般说道：“我是不是很体贴？”
这是何等少见的厚脸皮，樊雨偏过头，不去看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你还不走？”
言下之意很明显，快滚！
“不是很想走啊，看到了比较有意思的东西。”华云心满意足，逗小孩儿确实蛮开心的，又道：“我刚刚没吓到你吧。”
“这个不劳烦您操心，我很好。”樊雨很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此时已经恢复到那心如止水的模样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华云看见他这个样子，笑得更加开心了：“既然如此，那就提前祝你好梦，明天见。”
话音落下的同时，人消失在原地。
樊雨盯着人消失的位置愣了一会儿神，片刻后，他向后一倒，四肢瘫软，浑身无力，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但他不想起身去换衣服，整个瘫在沙发上。
今天，真的要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