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冷漠，语气却柔和得令人不寒而栗。华云踩了踩脚下的脑袋，对方自然不会听话，更加愤怒的挣扎攻击起来，强行挣脱了那四柄刀刃，四只手一起抓向华云。

华云巍然不动，只是一瞬间，樊雨没有看清他的动作，那个胖鬼的动作顿住。华云跳下来，肥大的身体在他身后裂开，宛如一块片好的五花肉摆在走廊上。

周围的鬼影机灵的早就逃了，而观战的那些想要逃跑时，却被透明的墙壁挡住了去路。华云在这个牢笼里，笑着收割着那些四散的厉鬼。

樊雨注意到，那些被华云杀死的厉鬼都化为一缕缕黑烟融入了华云的体内，就连刚刚那个庞然大物此时也分解进入了他的体内。这不是鬼差的行径，他对华云身份的猜测再次被推翻。

最后，在场只剩下小木一只厉鬼。华云手一抬，围绕着他的四柄刀刃瞬间缩小飞入他的袖子中。樊雨睁圆了眼睛，悄悄靠近想看看那个袖子里的状况。

可惜，他现在只是个旁观者，什么都做不了。

华云低头看着那个接近消散的厉鬼，突然微笑着说：“需要帮忙吗？”

小木抬眼，原本空茫的眼睛重新燃起光芒，“要！”

“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小木思索后想到自己先前获得的东西，伸手从自己体内取了出来，“你想要这个，给你。”

“不是现在。”华云没有接，“我再来找你的时候，把碎片给我。”

说着就将那块白色闪光融进了小木残缺魂魄里，消失的半身没一会儿就重新生长出来，做完这一切华云消失在原地。

碎片？又是这个，樊雨注意到这个词，是什么东西的碎片？

这时小木撑着墙壁站了起来，她还有仇要报。

然而无论她怎么努力，也跑不出这栋老旧的教学楼。每当她走出教学楼的一瞬间，就会重新回到那个窄小的杂物间里。她与碎片相融的代价，竟然是永远留在这里。

没关系，这样也没关系，小木坐在大门前，盯着那扇门，她会等着，一直。

樊雨坐在她身边，窗外的天黑了又白，身边的人去了又来。小木一直都没等到自己要等的人，或者说她没有看见。

何新月的脸出现在人群里数次，小木都视而不见。樊雨都有些疑惑，小木究竟在等谁？

刚开始的时候，一直等不到人的她会在夜深人静的教学楼里发疯。有时候她会站在通告栏前，盯着那个年纪第二的位置，用指甲疯狂的抠挠，有时候大量毁坏教学楼的设备，有时又像普通学生一样坐在教室里听课。

后来她周身的戾气越来越少，变得越来越不像一只厉鬼，反而更接近一直普通的游魂，到了这时她的行为就变得更加小心，为了避免以前的围攻再次出现，她挖掘了自己的能力，于是用各种方法将这栋楼牢牢控制起来。过了几年，高三教学楼变成了旧校舍，荒废的楼房里最后只剩下小木，这一段场景由面化线飞速闪过。

再次慢下来的时候，厉鬼木梓欣变成了樊雨认识的那个女鬼小木，她热衷于在旧校舍里吓唬那些偷偷跑来这里约会的小情侣和逃课聚会的不良少年。然后，她遇到了一个陌生的少年，她在他经过杂物间时发出细弱的哭声，就像她死的时候那样。

从来没有打开的那扇门，在那天被打开了。那个少年不知从哪里找来石头，砸坏了门上的挂锁。

死后的生活好像一下子变得生动起来。

直到那一天到来。

天台上，小木百无聊赖地趴在栏杆上，看着操场上的学生跑跳笑闹。在看到某个地方时，眼神突然变了。樊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有点远，却能勉强看清楚。在实验楼的窗边，那个叫何新月的老师在和别人说话，神情不耐。

消失多年的戾气突然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小木双目充血，死死瞪着那个方向，嘴里念着：“哈……她竟然成为了老师……哈哈哈，为什么？为什么？！”

她发疯一样地往那边冲去，却在身体离开旧校舍的瞬间，回到了那个阴暗潮湿的杂物间里。当年的噩梦仿佛再次上演，小木蜷缩在地上，身子止不住地颤抖。樊雨蹲在她身边，发现她咬着自己的手在闷声大笑。

“哈哈哈，等来了……我等来了，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有时候，恨意随着时间流逝并不会消失，只会越来越强烈。

樊雨开始懵逼，她刚刚是看见何新月才这样还是因为看见了别人？

机会都是接踵而至的，那天后没过多久，杂物间旁边的女厕所迎来了新的客人。

小木站在厕所门口，冷冷盯着一群人围着那个女生拍照。这群人最近常来，前几天的欺凌对象换成了别人。这几人就是失踪的那几名学生，樊雨跟在她身边，看到其中新增的那几张眼熟的脸，倪小珍、钱静、孙茜、谭志杰，前几天的那个被欺负的人也在站着的人群之中，脸上带着惶恐有勉强的笑容。

坐在地上，手中抱着自己的衣服低头躲避镜头的是狼狈的江梦竹。

几人叼着烟，对地上的少女冷嘲热讽。过了没一会儿他们一个接一个离开厕所，只留下江梦竹俯身趴在地上哭泣。

小木走进去，蹲在了她的身前。

普通人看不见厉鬼，而江梦竹显然并不普通。她有一双特殊的眼睛，看到小木，与其达成一个交易。

她为小木找到她的目标，小木为她折磨那群人。

樊雨站在厕所门口看着那两个少女，阳光从窗户处斜斜地洒进脏乱的厕所里，却正好避开她们，她俩交握的手掌似有光芒略过。

这场交易过后，樊雨发现自己能够跟随江梦竹离开旧校舍。他看见江梦竹拿着字条悄悄放进何新月办公桌的抽屉里，然后躲在办公室外看着回来的何新月发疯一样的冲出去，只是没有冒险跑去旧校舍，而是打了个电话。电话那边的人似乎相当不耐烦，两人很快就吵起来了。

樊雨听见她提起了一个东西，那个惊慌失措的女人坐在花坛边，捂着嘴说：“你要是不救我，我去就把东西找到公布出来。李老师，你别逼我！”

老师？当时参与其中的还有一个老师。樊雨想听得更仔细一点，便往前走了几步，突然眼前场景一换，他被离开的江梦竹拉走了。

“……”

跟在她的身边，樊雨罕见地生出一丝气闷来，你可真能是忍住八卦的心啊江梦竹，他看着那个一脸阴沉快步走回教室的女孩儿感叹了一句。

那个在她之前被欺负的女生与江梦竹是同班，在看见她进来之后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江梦竹目不斜视从她身边走过去。

樊雨回头看了看那个都快将脑袋塞进抽屉去的女生，又看了看绕了一圈才回到自己位置上的江梦竹，心中有个想法逐渐成型。

画面一转，他又回到了旧校舍。江梦竹正在和小木谈论将哪几个人带进来，具体要做什么，樊雨记起来这个时间正好是自己请假的那段时间，难怪江梦竹来得这么频繁他却从来没见过这个女生。

樊雨看见两个面容完全不同，眉眼间的情绪却一模一样的少女，转身离开杂物间。

跨出那扇门的刹那，旧校舍的景象飞速从他眼前撤离，世界回归到一片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