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做得好，那也是他们该的。”纪主任气都有些头昏脑涨的。

陈干事给纪主任倒了杯茶水，这才皱眉道，“杨连武那边我们带着民兵同志去抓了，只是他嘴巴紧，什么都没问出来。不管问什么，他只说不知道不清楚。”

“有关于赔偿金还有工作的事情，到底还是不清不楚的，所以我和李干事回来的时候，和他们说明天还会和您再过去一趟，把这事给理清楚。”周苋也说道。

她们现在就是要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说出来，免得让杨家人钻了什么空子。

“说得没错，只是这钱的事情，确实不好办？”纪主任叹了一声说道。

那在厂子里上班的杨连武，现在一个月可有三十多块钱工资呢，这要是不分清楚，以杨家人的那个性子，红妹可是一点儿好处都得不到。

可是纪主任思来想去的，脑子里闪过几个法子，都觉得不妥。

现在让纪主任最愁的就是，妇联这边确实以有人举报的事情为由头抓了杨连武，可他嘴巴紧得很，一口咬定自己在厂子里上班，家里的事情不太清楚。

还说她们没有证据，不能随便污蔑他。

“小周啊，你去过他们家，你了解的多一些，你说说这情况该咋办？”纪主任不信杨连武什么都不知道。

到底没亲眼见过杨家人，纪主任也不好随便下断定。

“咱们公社这个赔偿金是给杨连胜同志的直系亲属的，啥是直系亲属啊，那爹妈媳妇孩子都是直系。杨连胜同志的父母确实是可以拿钱，但同样的，红妹这个闺女也能拿啊，老两口那份给谁咱们管不着，但属于孩子那份，必须得要回来。”

“是这个理儿，没道理杨同志闺女的份儿也得给别人。”纪主任点头。

哪怕杨家老两口给红妹花过一分钱，她们也不至于这么生气。谁能想到杨家就这么过分，一分钱不给孩子花，还反过来让孩子欠他们。

“只是这工作的事情，当初是怎么定的，我和李干事都不太了解，纪主任，您知道怎么回事吗？”

纪主任点了点头道，“知道，当初咱们这边给的时候，就有明说是给杨连胜同志媳妇的补偿，结果里头不知道出了啥问题，红妹她妈丢下红妹改嫁了，成了杨连胜同志的哥哥，也就是杨连武接手了。”

周苋点头，“不管他怎么咬死不承认家里虐待红妹的事情，既然接了这工作，就得养人家的娃，现在他不养，要么补偿之前的钱，要么把工作还回来，咱们大可以给红妹保留着这份工作，她啥时候到年纪能接班了，啥时候来工作，要是红妹出啥事了，这工作直接就作废。”

纪主任看着周苋，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得不错。”

这话真是说到她心坎里了，纪主任不是没想过这法子，不过她有一些顾虑，可是听小周这么一说，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有的时候，态度就是得强硬点儿，不然人家都不把她们妇联当回事。

上回闹了那么一通，后面没动静了，那些人又开始不老实了。

“成，明天咱们四个，就去杨花大队，好好和杨家人掰扯这笔账。”

最好也从杨连武嘴里问出个什么来。

“杨连武嘴硬，杨连文可未必。”

回来的时候，周苋就问过杨连文了，那人可不像杨连武那样嘴硬，周苋一开始拿着树枝戳他被踹的地方，虽说招了一些，可周苋还是不放心。

杨连文一看就是个油嘴滑舌的，怕他不老实，把人带回公社这边的时候，她从公社后面捡了半块红砖，当着杨连文的面一巴掌劈了个粉碎，吓得他把知道的都说了。

连平日里和自己媳妇李春柳钻小树林和草堆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不过杨连武的事情，他知道的不是很清楚，明明他差点就能拿到工作了，结果大哥突然去找爸说了什么，家里就把这个工作给了大哥，他直到现在，对杨连武都是一肚子怨言。

哪怕杨老太把大哥上交的工资补贴偷摸给他，他也不满意。

如果是他自己工作，哪里用得着偷偷摸摸的。

李干事打算等下班之后，再去大舅家，把今天的事情好好跟他说说，那杨家太欺负人了。

周苋直接去见了杨连武，直接道，“你弟弟杨连文已经全部都招了，你还不说吗？”

杨连武嘴上说着不信，可心里也乱了起来。

他没想到，公社这边居然把老三也抓了。

在杨连武眼里，老三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废物，在家里根本就赚不了几个公分，还成天惦记着他的工作，觉得是他们大房抢他们三房的工作。

说老三都招了，杨连武其实已经信了。

周苋直当没看见杨连武的神色，把去杨家的事情都告诉给了杨连武，甚至还挑了一些书里由杨红妹亲自揭露的事情说了出来。

杨连武被问得再也绷不住了。

尤其是在这小黑屋里，太难熬了。

自打他当了工人，在家里的地位都不一样了，突然来这么一遭，又听说老三那个废物什么都说了，他心里更恨了。

如果没有老三，只要咬死不承认，事情根本就不会败露。

周苋只是把杨连武的话都记录下来之后，“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拿赔偿金盖房这事是老三的主意，打小他就一肚子坏水，也是他欺负老二最多，你去我们大队打听打听，不少人都知道这事的。”

杨连武看着周苋，对方面无表情，让他一时间拿不准这个女干事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但还是竭力把自己摘出去，“同志，我的工资全都上交给我妈保管的，对于红妹的事情，我承认，是我这个大伯没注意，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信你去厂子里问问，我平日里都和工友住在宿舍，只有放假的时候才回家。”

周苋挑眉，“你弟弟可是说了，你的媳妇张小环没少当你的面打骂过红妹，那个时候的你突然瞎了聋了，所以没注意？”

杨连武面色有些难看，他没想到，老三连这个事情都说了。

周苋没说话，只是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她跟前是系统的面板，系统正在给她搜寻各种审问技巧。

刚才她说得那些，也是从原文里知道的。

“怎么不说话了，这会儿难道又哑巴了？”

杨连武又沉默了起来，周苋问了几个问题，他都不开口。

见状，周苋也没了询问的心思了，反正杨家这两兄弟被分开关起来，杨连武说不说没关系，有的是人会开口说出来的。

杨家老大老三拿杨家老二赔偿金盖房子，把杨连胜同志的女儿赶到厨房，还给其他两房打借条的事情，肯定是要跟何书记说一声的，兄弟两个说得事情，包括周苋在杨花大队的事情都被她记录下来，送到了何书记跟前。

里面也有一些她从原文中知晓的事情，不多，但这些加起来，这两兄弟跑不了了。

何书记看完发了很大的火，见过偏心的老人家，没见过偏心成这样的。都是自己的儿子，怎么就能这么偏心。

要是杨连胜同志还活着，看到他们这样，得有多心寒啊。

何书记让周苋先回家去了，这已经不是妇联的事情了，跟他们公社也有关系的。

等人走了之后，何书记就去找了纪主任。

等第二天一大早，周苋到公社的时候，就看到纪主任她们推着自行车出来。

“小周啊，来得正好，咱们走吧，你还是带着小李。”纪主任对着周苋招招手说道。

周苋点头，拍了拍后座，“没问题，李干事，今天还是我带你。”

坐到后座上的时候，李干事抱着周苋的腰，小声说道，“周干事，你骑慢一点儿啊。”

话音刚落，周苋已经踩着脚蹬子冲出去了，李干事只得紧紧抱着她的腰。

纪主任和陈干事两个人各自骑着自行车，都快追不上她了。

到杨花大队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周苋她们昨天来过，所以很快就被认出来了。

等到了杨家的时候，吴国兴也一路小跑着过来。

“纪主任，您也来了。”

纪主任看向他，面色看不出喜怒，“你们大队有迫害妇女儿童的事情，作为大队干部不作为，我这个妇联主任，可不得亲自过来瞧瞧是怎么回事。”

慢了大队长一步过来的杨花大队妇联主任听到这话神色有些讪讪的。

“昨儿个何书记特地找我，让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情给处理好。”

吴大队长脑门上的汗都要滴下来了，却不敢询问何书记那边到底是什么态度。

杨家几个孩子今天也没去上学，都在家里待着。

只是脸色都不太好，有个女孩还在小声抽泣着，她们站在门口的时候，还听见她说什么，“那是我的房间，凭什么让那个死了爹的杂种住。”

她们进去的时候，就见那个女孩扭头对着杨红妹骂得十分难听。

昨天放学回来，杨红丫就发现亲爸被抓了，连自己的房间没了，又哭又闹的，让杨红妹滚出她的房间，房间没要回来不说，还被爷打了一巴掌，说她再不老实，就让她滚出这个家。

连亲妈都不帮她说话，还让她先委屈委屈，那房间迟早会帮她要回来的。

等她爸回来之后，定要那个死丫头好看。

不让她打杨红妹，杨红丫就骂，骂她是死了爹的小杂种，骂她活该亲妈不要她。

纪主任她们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她的咒骂声。

吴大队长的脸比锅底都要黑，他觉得这家人，真是记吃不记打。

昨天都说了领导要来了，你好歹也装一装，把小孩子也管一管。

他连忙喊道，“老杨家的，公社妇联来人了，快出来。”

他一嗓子，杨家人连忙从屋子里出来了。

今天杨家的大人倒是看起来老实了许多。

杨家人是认识纪主任，毕竟当初公社给他们家送赔偿金的时候，钱还是纪主任亲自送到手里的。

“纪主任，您怎么来了，快快快，里面坐。几位同志，你们也里面坐。”杨老太笑着说道。

“不用了，我今儿个来，是因为红妹的事情。”

说着纪主任环顾一圈，“红妹呢，她在哪儿？”

“我在这儿。”

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杨红妹从门口探出头来。

屋子里的杨红妹，早就听到了纪主任她们的声音，她本来想出来的，可是杨红丫一直在外面骂，她犹豫了一番，还是决定先待在屋里。

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人暂时碍于妇联那边不敢动手，几个孩子打她，到时候说是小孩子之间的矛盾，妇联几位干事肯定也拿孩子没法子。

所以杨红妹选择先躲了，反正周姐姐说今天会来的。

见红妹畏畏缩缩的模样，纪主任看向杨家的目光就更是不好了。

她招手让红妹过去，然后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还有吴大队长一块儿进屋去了。

杨家人也不敢怠慢，连忙给他们递板凳。

纪主任也不跟他们打什么官腔，直接切入主题。

“我把话给你们说明白了，昨天除了杨连文，杨连武也被抓了，现在两个人都被关在小黑屋里，他们两个都招了，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问你们，如果你们说的话和他们两个说的对不上，那就是他们两个有所欺瞒。他们要劳改多长时间，就看你们有没有说实话了。”

听说老大也被抓了，最激动的不是杨老太，是杨老头。

那可是他最看中的儿子啊。

原本以为抓了老三就完事了，怎么连老大也给抓了。

完了，都完了。

“纪主任，老二的赔偿金，是我作主给他们兄弟两个分了的，你要抓，就抓我老头子吧。”

杨老头为了儿子，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可是纪主任一点儿都同情不起来。

听说杨连文被抓的时候，这老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对杨连武是真好，可是纵容家里虐待杨红妹也是真。

现在这个老泪纵横的模样，实在是同情不起来。

“当初杨连胜同志的赔偿金，是给杨连胜同志的父母和妻儿的，你们做父母的有份，红妹这个做女儿的也有份。”

“一个丫头片子，哪有资格拿钱。”杨老太到底还是不服气，小声嘟囔了一句。

那可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