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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柳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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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们都知道这事与当今太后脱不了干系,你执意去追查,太后岂会不阻挠?你难道要谢家去步魏氏、冷氏的后尘?”

谢章对上谢寂的视线,“你知道现在帝选在即,她有多大的把握让自己的儿子继位吗?那些老掉牙的重臣纵是再支持三皇子又有何用?太后现在一手遮天啊!”

“谢退缘!你这么聪明一人,你岂会不明白!”谢章激动起来,手拽上他的领口,声色厉急:“你应我!你到底知是不知?”

谢寂沉沉笑了一声,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知。”

他朝后看了一眼,灵台上供奉着那两杵木碑,香火已断为数截,烧也烧不尽,他淡淡道:“谢有引,你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室,而我没有…你知我缘故要活到现今?你要让我不查,就是让我死!我不再重复前面说过话,总之,我必不连累谢家,谢家也不会步魏、冷二氏后尘。”

“谢退缘,你总这么自以为是!”

谢章冷声收了手,自己却被谢寂逼得后退了一步,他神色复杂地看了谢寂一眼,“昨儿庄先生从房州回来了,你又可知?”

谢寂指尖的墨汁“啪啦”一声落在桌上,谢章却默然转声离去了。

“庄先生回京?”谢寂看了眼堂外的天光,顿时无措。义伦转过头来瞥了一眼谢寂,低声道:“如二公子所言,的确已归京。”

“那郑王已去?”谢寂喃喃道。

庾太祖平定天下之初,前朝遗留一位年龄尚不足三岁的稚童,是为周幼主,与现今的独孤氏同为姊弟。

庾朝先辈乃青原北方戎狄,一时大举入侵中原。

戎狄攻周,周军大败,朝歌被占,国君独孤处耘死于战乱,“国人”仅有七百三十人泅渡汉阳江逃生。

幸得东离,北狄两国援助,后周立了新君,将帝丘老城堡西南的大河岸边的房州做了都城。未几流民纷纷归来,终于有了五千人众。从此,后周沦落成了小邦诸侯。

庾朝建立,后周将都城迁回了帝丘,后周后裔们又回到桑间濮上,少部分留于房州。进入时,以地形特征命名城堡的风气大盛,帝丘城北有濮水流过,城在濮水之南,帝丘改名叫做了濮阳。

濮阳西临大河,南望济水,东临齐国巨野大泽,北望齐国要塞东阿。方圆三百里,唯濮阳堪称古老大城一座,水陆尽皆畅通,说起来也算大得地利之便。然则,自封建诸侯始,后周立国业已六百余年,濮阳既没有成为通商大都,也没有成为粮农大仓,只一座十里城郭孤独落寞地守望在水陆两便土地肥沃的冲要之地,再无任何作为,实令人忍不住扼腕叹息。

这两座城池简直就是两个孪生老姐妹一般,都是老井田制,国人居于城中,隶农居于田畴。

后周百余年,奴隶们已经逃亡得寥寥无几。车行官道,大雪覆盖的无边田畴中无一缕炊烟飘荡,寂静荒凉得令人心颤。

后周本是始封的王族诸侯太多,立国便是名副其实的公爵之国。然则,自从进入周顺帝时,后周便江河日下了。第九代国君周明帝时,后周自贬爵位,做了“侯”国。

东离灭殷齐,后周大为惊吓,在第十代国君周恭帝时再次自贬,做了“君”国。后周从此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守在濮阳龟缩不出,顺利为处在北方日益强大的汝庾国所征服,成为其附属的诸侯国。

其时,作为周室遗民封地的小东周尚留有七城,称七县,地名分别是:房州、洛阳、穀城、平阴、偃师、巩、鼎连。已经灭国的周室遗民能保留如此一片相当于一个三流诸侯国的封地,实在是破天荒了。至少,此时还没有灭亡的两个老诸侯——鲁国、卫国的地盘已没有后周大。尽管如此,周室遗民对庾国还是大为不满。个中原因,是周室遗民的这块足够大的封地不是自治诸侯。也就是说,周人只能在这方土地耕耘生存,向自己的东周君交纳赋税,除此而外,必须遵守庾国法令。

庾国对周人的治式的选择,来自严酷的前车之鉴。

初期都曾经尊奉先朝遗族,许其在祖先发祥地立国自治,也就是允许其作为一个有治权的诸侯存在。意味着几乎是完全意义上的军政治权。只要不反叛,只要向天子纳贡称臣,中央王室对自治诸侯几乎没有干涉。新战胜国之意图,重心是要通过保留并尊崇先朝王族,使天下庶民信服本朝之王道仁德,从而心悦诚服地臣服于新王朝。

后周遗民们虽然成了庾室的子民,却无心做庾人社稷宗庙与僵硬井田的奴隶,对后周老民驾牛车走天下的传统一心向往之,除了老弱妇幼固守桑麻,精壮男子不是离国经商,便是游学为士,总之是不安于枯守家园。百十年下来,后周出了许多大商名士。留在濮阳的老国人,只有嫡系正宗的小郑王族血统的子民了,但老国人们始终给他们的后代灌输着一种复萌大后周时代的思想,这一直是庾朝不安定的原因之一。

后周纯正血统的小郑王缩居于房州,庾太祖以照顾幼主为名派遣庄移居赴往房州,在监视的同时又给予他一定的保护,避免为后周旧部所控。

谢家出源于房州,而庄移居趁此与素来投缘的谢氏交好,宝元十年,谢寂出生,庄移居自任成了谢寂的先生。

宝元二十四年冬,谢氏举家赴京避开战火,随后,在京城定居。

庄移居,半生奉于太祖,半生奉于孝庾。

郑王乾德六年所去,享年四十九岁,庄先生归京六十六岁,去时青丝三千,归时雪已满头。

“太后!郑王已去,礼部拟好的发丧诏书,还请过目…”礼部给事中冒雪前来,油黄的灯火在他身上投落下温和的光影,与座上之人的死气完全不同,这位前朝遗孤,一夕之间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弟弟,这种痛苦显然不是一般人能所承受的。

隆重国葬终于疲惫地结束了。

礼部侍郎柳元与沈南齐的一班人马刚刚办完昭襄王葬礼,一切驾轻就熟,既往疑难,也因有了先例而不再争执,诸事都算顺利。唯一的难处是郑王的谥号。郑王五十四岁骤然薨去,只做了堪堪十几年的国君,时多病无为,未见宏图大举,从功业看去实在是难以褒扬。沈南齐主张定一个“文”字。柳元虽觉“文”字太过褒扬,然也想不出更妥当的号词。毕竟是国君谥号,其人只要不是恶政之主,寻常总是要从褒扬处着眼的。一番斟酌,柳元将沈南齐上书加署了自己的封爵名号并丞相官印,算做“朝议”呈报新君。

三更上书,柳元清晨去后宫会事,拿的正是那卷竹简。

“念。”

“惟德动天,后周郑王,天诞睿灵,表里清夷,遐迩宁谧。素服发丧,葬之于周世宗庆陵旁,赐谥号曰文皇帝,陵曰顺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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