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捏起拳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眸光中寒光愈深:“把嘴巴放干净点,和你没关系。”
江纪伟还想步步紧逼,电话中却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娇嗔:“江哥?你还在吗?怎么不说话啦?”
江纪伟立马捂住了话筒,关了静音,又变回他那副笑容可掬的模样:“在呢,我回来取点东西,待会就过去。”
电话那头女人又说了什么,江纪伟笑的嘴角咧到耳根子去了,江逾白看了一阵阵犯恶心。
“别恶心我,出去,我不想动手。”
江纪伟想发火,但电话里还有妹子再催:“我今天不特么跟你计较。”挂了电话,他从左边的柜里翻出一张银行卡,扬长而去。
江逾白站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他只感觉一腔怒气无处撒,院子里江纪伟的身影越来越模糊,阵阵眩晕袭来,他一时没站住,撞到了身后的桌子。
玻璃花瓶碎裂,引起阵阵耳鸣。
贺欲燃开门冲过来:“怎么了?”
“小心。”江逾白抬起胳膊拦住他,目光落在离他脚趾还有几厘米的玻璃片上。
贺欲燃迟钝的退了一步,才说:“发生什么了?”
江逾白垂着头,像是受了什么打击,静静的杵在那。
他一不说话贺欲燃就着急:“吵架了?”
江逾白张嘴,欲言又止。
贺欲燃也能理解,毕竟家事没人会愿意往出说,更何况直接被外人撞上,多少都会有些无地自容。
“燃哥。”江逾白开口,眼神依旧滞空:“你听到多少。”
贺欲燃微微一愣,没答上来。这房子隔音挺好的,刚才自己在房间里其实也没听到什么,只是到后面两个人情绪激动稍微听到些。
“没听到什么……”
江逾白舒了口气,低下头:“没听到什么是什么?”
贺欲燃语塞了,暗暗抱怨自己还是不会在紧急情况下撒谎,也难怪小的时候总被爸妈打。
他在心里编排了一下要说的话,才说:“你爸知道你性取向的事情,再就没有了。”
他其实说的是真的,他就隐约听到一句“屋里藏男人了?”然后两个人似乎就吵起来了,他其实知道江逾白父亲说的是自己,也想打开门帮忙解释,但那种情况下他直接冲出去,又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最后还是没动。
“我爸误会你了,抱歉。”江逾白说。
贺欲燃也没当回事:“他又没看见我人,没什么大事。”
说着,他往大门口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中年男人叼着烟,正站在门口看着他。贺欲燃想看清,但那男人又把烟掐灭,转身离开了。
“燃哥,我头有点晕,今天麻烦你了。你先回去吧。”江逾白有气无力的开口,嗓子沙哑,像是石头突然砸进湖面的声音,沉闷又浓重。
贺欲燃蹙眉:“头晕?是不是那个药的副作用?还是又发烧了?”
他说着伸手去摸江逾白的额头,面前的人却躲开了。
他顿时有些尴尬,手伸了又退,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江逾白终于看向他,淡淡的说:“我没发烧,不难受,就是有点累。”
他弓着腰,脊背弯成一道疲惫的弧线,双手搭在旁边的桌角,极力寻找一个能够支撑住不让自己崩溃的支点,整个人像是快被狂风骤雨压弯的树干,或许在下一秒就会拦腰斩断。
贺欲燃看着他,良久,才慢慢叹了口气:“性取向这种东西一旦确定没法改变。早说晚说都是要说,谁也瞒不了一辈子,你不要太有负担。”
他不禁想起自己的父亲,顿了顿:“其实我性取向的事情,我家人也还都不知道,如果未来有一天抛天见日,或许也会闹的人仰马翻。”
江逾白抬起头,有些动容:“那你准备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贺欲燃也这样问过自己。
如果未来有一天贺军这样把脸面当命的人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会和自己断绝关系吗?会再次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畜牲吗?还是第千万次把他扫地出门,再千方百计的逼他妥协。
但贺欲燃早就有底气不怕了。
“跑呗。”贺欲燃笑着说。
贺欲燃始终觉得,江逾白他们父子俩的矛盾不是只有性取向这一个原因,但不论是什么,他都能感觉到江逾白在这样的家庭很煎熬。
“如果有些东西无法改变,留下也让你觉得痛苦。那就好好高考,离开这里,远走高飞。”
江逾白看向他,目光怔然。
“一切都只是现在而已。”贺欲燃笑起来,看着江逾白那双忧郁的双眼:“痛苦不会永远定格的。”
似乎在江逾白身上,他总能看见自己的影子。
逃离原生家庭的底气并不是与生俱来,但所有人都应该有足够的勇气去选择自己的人生百态。
所以,他也希望江逾白不要怕。
-
“哎呦喂我想死你啦!”楚夏刚进清吧就一把抱住了贺欲燃,搞的他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贺欲燃无奈的伸手扒开他:“好热,起来。”
好基友几日不见的新鲜感只维持了两秒钟,楚夏就换回了那副跋扈的样子:“来给你送业绩还跟我摆臭脸。”
贺欲燃翻了个白眼:“不想让我摆臭脸过来给我当服务员,正好现在忙不过来,你帮我跑两圈。”
“不要。”楚夏斩钉截铁的拒绝,又环视了一圈:“咋?我看现在也不是很爆满吧,你们店里十多个员工忙不过来吗?”
贺欲燃苦笑:“员工一共十二个,生病请假一半,现在这么大个店就剩五六个在忙活。”
说着,门就开了,一群人熙熙攘攘的走进来,楚夏眼睛一亮,拉气站在最末尾的男生,又推又拽的把人带到了贺欲燃面前。
那男生长的清秀,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杏仁眼又大又亮,戴着金丝框边的眼镜,显得他巴掌大的脸更小了,个子不高,是个纯0。
“来来来,认识一下啦,这是我前两天跟你说过的!长发美人1,怎么样,帅不帅!”楚夏激动的给男生介绍。
男生一下子就红了脸,连至耳根脖颈都红的不像话。
贺欲燃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只是诧异了两秒不到,就又笑起来,漂亮伶俐的狐狸眼弯的温柔:“你好,我叫贺欲燃。”
说着,他礼貌的伸出了手。
楚夏赶紧怼了怼旁边的男生,挤眉弄眼的示意他上手,那男生微愣,盯着贺欲燃白皙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握了上去。
“你好,我叫,程时安。”程时安小声开口,柔声细语,伸手推了推眼镜,脸却更红了。
楚夏的姨母笑根本压抑不住,恨不得现在就想让他俩发生点什么。
“怎么样,我们时安帅不帅?”
这下程时安更不好意思了,低着头,使劲拽楚夏的衣服:“小夏,你别说了。”
楚夏继续逼问:“你就说是不是你喜欢类型吧。”
程时安小心翼翼的抬眼看贺欲燃,目光里充满了期待。
贺欲燃笑容不减,再一次忍住想问候楚夏全家的冲动,婉转的回答道:“嗯,确实很好看。”
贺欲燃的脸很有攻击性,但笑起来却有种艳丽放肆的美,无论什么眼神,看起来都风情万种。
程时安被他硬控了几秒,最终低下头,嘟哝了句:“欲燃哥……也好看。”
气氛怎么暧昧起来了……
贺欲燃闭嘴了,能不能来人救救他。
“诶,楚夏,这就是你说那个贼帅的清吧老板朋友啊?”
救星来了。
一个化着精致妆容的女生走了过来,看见贺欲燃眼睛都移不开了。
楚夏自豪的拍拍胸脯:“那是当然了,我朋友能有差的吗?”
几个女生议论纷纷,上下打量着贺欲燃。
“是啊,跟咱差不多年纪吧,能把清吧做的这么大,真厉害。”
“就是,不知道什么样儿的能当上这的老板娘啊?”
“哈哈哈哈哈!”
以为是救星,结果是深渊。
“各位抬举我了,就是跟几个朋友合伙开的,算不上什么老板。”他谦虚的推辞道,话锋一转:“大家应该都来齐了吧?咱们往包间去吧。”
“走走走。”
贺欲燃把他们提前预定的几箱啤酒送了进来,礼貌笑道:“还有需要的话门边有铃,按一下就可以了。”
“别啊,坐下来跟我们几个喝点儿?”楚夏朝他使了个眼色,又瞟向程时安,暗示满满。
贺欲燃装瞎。
“就是啊,大家都是夏夏的朋友,一起玩会儿!”其他人也开始起哄。
贺欲燃连忙摆手,尴尬的笑了两声:“不了,店里员工没来全,我这会儿实在忙不过来,就先失陪了,大家喝好玩好。”
他说完,狠狠剜了楚夏一眼。
包间的门关上,贺欲燃终于松懈下来,掏出手机点开楚夏聊天框,骂了句:楚夏我爆米花。
初夏:〈嘻嘻。难道你不喜欢吗?〉
cx330:〈你再给我瞎介绍人试试。〉
初夏:〈哦,微信已经推过去了。〉
“……”
cx330〈爆米花。〉
说曹操曹操就到,程时安立马发来了好友申请〈欲燃哥,我是时安〉
说实话他想装作没看见,但碍于楚夏的面子又只好通过邀请。他淡淡的回复了一句好的,就把手机放在一边工作去了。
“燃哥!24号这边三杯长岛冰茶!”
“燃哥!9号桌三瓶冰镇白兰地!”
“燃哥!那边有客人说要换一下酒!”
贺欲燃感觉自己就像拉磨的驴。
柯漾在后厨帮忙,调酒的现在就他一个,连找人帮忙都找不到,摇量杯摇的手都要冒火星子了。
王康满头大汗的跑过来:“燃哥,实在忙不过来了,柯漾让我问问你能不能找朋友过来帮帮忙?”
汗水顺着贺欲燃的鬓角往下淌,他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我上哪找朋友?裴意考公没时间,我还一个朋友在里边儿坐着还得我伺候呢。”
王康叹了口气,看着这几个员工忙前忙后都忙不过来头都大了:“妈的怎么员工发烧还都赶上周末,这么大个清吧就五个人来回忙活,都恨不得长四条腿。”
王康突然灵光一现,说道:“你不行问问那个呢?”
贺欲燃看了他一眼:“哪个啊?”
“就那个,冷脸大帅哥,叫江逾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