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欲燃真觉得他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脖子上特么顶的是肿瘤是吧?怎么?我追人还得给你打报告,换策略不行?”
话是这么说,但也是奇怪,他追裴意并没有追前几任激烈,正常以他的急性子,这么久不见他早就追人家去了,但对比现在,他似乎有点太顺其自然了……
贺欲燃有点愧疚了,自己的热度是消的快,但也不至于就这么一会儿吧?
“啊是是是。”柯漾撇着嘴阴阳怪气:“变心就说变心得了。”
“谁说我变心了?多接触一下再追不是很正常。”贺欲燃突然开始忙了起来,拿着抹布擦了第三遍吧台。
“还多接触呢。”柯漾小声在旁边嘟哝:“你俩接触的都没有你跟小白多。”
倏然间,江逾白刚才的那个吻又出现在脑海……
贺欲燃手抖了一下,说话有点结巴:“你,你拿他比什么?”
被柯漾这么一说,他又开始回想起这段时间两个人之间的种种,心里竟生出一种做囧事被戳破的无地自容感。
“本来就是啊,再说了我说句实话,你俩站一块都比你跟裴意站一块般配。”
柯漾丝毫没有看到贺欲燃要杀了他的目光,还在那声情并茂的说着:“往那一站有一种……嘶,网上怎么形容来着?哦对,种势均力敌,双A的那种感觉……”
一巴掌落在柯漾脑门。
“啊!痛!!”
“柯漾你个二百五,你再特么给我捆绑cp试试呢??”
crush没追着不说,他跟情敌的cp粉先干出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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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点还不到江逾白就自然醒了,八中八点才上课,他去学校也不过二十分钟的事,就想再睡会儿,但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反而给自己翻精神了。
江逾白叹了口气,看了看头顶才5:40的显示钟:“怎么睡的越晚反而醒的越早呢……”
走进客厅,家里安静得出奇,江纪伟昨天没回家,这也算是好事,毕竟江逾白看见他就心烦,说不上三句话都有可能打起来。
打开空空如也的冰箱,里面只有两袋挂面赫然躺在里面,江逾白取出来,又把锅烧上了水,准备随便下点面条吃。
江逾白有吃早餐的习惯,醒的早就自己做,醒的晚就去早餐店吃点,因为早饭总是比中午饭要便宜很多,并且他早上吃饱了就能挺到下午,省了不少饭钱。
他没什么心情和胃口,煮了一小碗随便吃了两口就放下了。收拾完厨房时间也才七点,他准备回房间看会儿书。
门锁打开的声音响起,江逾白的心也跟着那声音紧了一下。
果不其然,下一秒进来的就是江纪伟,他显然是昨晚又不知道去哪里花天酒地了一宿,到现在还醉的走路不稳。
江纪伟抬着疲惫的眼皮看了他一眼,可能是喝了酒心情好,他问了句:“准备上学了?”
江逾白“嗯”了一声准备离开。
“你做饭了?”江纪伟往厨房看了一眼,打了个酒嗝:“正好我没吃。”
“没做你那份。”江逾白斩钉截铁。
江纪伟的脸瞬间爬满了不爽:“厨房那些东西我不会用,你给我多下一碗,几分钟的事儿。”
他那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江逾白并不惊讶。江逾白爷爷那辈是做生意的,江纪伟一出生就是养尊处优的富二代,后来和自己母亲结婚,也被母亲伺候了这么些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成了习惯。
但江逾白并不惯着他:“我还要上学,没空。”
本身还想在卧室看会书再走,但江纪伟一回来,这家里面瞬间就跟臭水沟似的,让他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江纪伟也知道他儿子的脾气秉性,瞪了他一眼也没再继续拗下去,而是话锋一转:“我这不是好几天没回来了,特意回来看看你吗?还跟我俩这个态度。怎么的,上次吵架的事情还生气呐?”
江逾白瞪了他一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你到底想干什么。”江逾白开门见山,不想跟他废话。
江纪伟不知廉耻的笑了两声,放低了姿态:“我听说,你这两个月又去兼职了?”
江逾白攥紧了拳头,看着他那张殷勤的脸,怎么想都知道他是要钱。
“爸最近跟朋友投项目了,万一要是成了,可是好几百万的单。”江纪伟撒谎的功底不是一般的好,说的声情并茂的:“但是吧,这所有的钱都拿去投项目了,最近手头有点紧,你看你手里要是有能不能……”
“滚。”江逾白狠厉的瞪着他:“没钱去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借,我一分也没有。”
江纪伟愣了两秒,随后瞬间恢复了那副恶心的嘴脸:“我发现我特么好好跟你说话你是真不听啊?我是你爹!你自己出去赚了钱不给我花你给谁花?”
太嘲讽了。
回想起他从出生开始到现在,江纪伟赚了钱没几天就会被他挥霍一空,家里大大小小的开支他丝毫不关心,都落到他妈的肩膀上。
有段时间他在外面赌钱欠了债,讨债的上门要钱,江纪伟听到风声转头就跑,只留下毫不知情的他和妈妈提心吊胆的在床底躲了一天。
撞门声急促又狠厉,母亲的汗水和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捂着他的嘴巴颤抖的跟他说:不要出声,不要出声……
江纪伟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们母子俩的死活。
江逾白笑的讥讽:“这个时候想起来你是我爹了?那我从小到大的这十八年你在做别人的爹吗?”
江纪伟被他不带脏字骂的脸色铁青:“你!你他妈的!”
江逾白紧接着说:“我这里没有就是没有,少来烦我。”
江纪伟气急反笑,怒目圆睁的看着他:“没有?我看是转给你妈了吧。她特么自从和我离婚之后,回来看过你一眼吗?给你转过一分钱吗?你是傻逼吗还倒给她转钱?你知道她花在哪个臭男人身上了吗?”
他字字带刺,扎进江逾白心里,他紧紧攥着拳头,直到指甲陷进肉里,才嚼齿穿龈道:“这些年我妈给的抚养费,最后都被你赌光了,到头来你说我妈没给过?你以为我还像以前那么好骗么?”
“那他妈都是她该给我的!当年她们一家子人跑到我公司里头闹,你爷爷特么也是个老糊涂,听说她怀了孕,就逼着我娶她!她家里那帮穷亲戚没吸过我的血??”江纪伟大声控诉道:“结果后来公司倒闭,你爷爷一走,她们家里人就人间蒸发,这些年要不是我管她,她早饿死在外边儿了!”
江纪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他母亲未婚先孕,江纪伟不想负责,但爷爷还算是有良心,给他们匆匆办了个婚礼,过了一段消停日子。
结果江逾白出生不久他爷爷就走了,江纪伟失了管控,没几年就把公司赌空了。
他对母子俩不管不问,回家见面就是要钱,他曾无数次看到母亲冲着电话那头大喊:“江纪伟!你还是不是个人!家里的钱都被你赌光了!”
两个人大骂一场,但最后永远都是妈妈顺着墙壁颓废的滑下去,瘦弱的肩膀无助的颤抖,空旷的房子里哭声阵阵,小小的江逾白躲在楼梯口蜷缩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不敢出声。
江逾白不忍回想,痛苦的喘息着:“赌博是你要赌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就是要让你知道,你妈不要你了!别特么傻呵呵的巴结着人家了,没准在外面孩子都不知道生了几个了!”江纪伟笑的讥讽,胸有成竹的看着他:“算算从你出生开始她跑了没有八次也有五次了,哪次都是灰头土脸的跑回来。”
“你真以为你妈是因为放不下你才一次次跑了又回来?别特么傻了!是她爹妈都死光了!她没地方去!”
“闭嘴!”江逾白双目赤红,沙哑的嗓子挤出一声低吼。
他极力站稳如同枯枝般的身体:“你再敢,说我妈一句试试?”
江纪伟笑的猖狂:“难不成你还要打我不成?你他妈忘了前几年我把你揍的站都站不起来的时候了?你以为你长大翅膀就硬了是吗?我特么照样能给你揍的半死。”
活在这样的家庭里,除了给他带来不尽的痛苦还能有什么,转身还是向前都是血肉模糊,而他唯一牵挂的妈,也未必希望看到他活着。
江逾白看着他那张可恨的脸,嘴角勾出凄楚的弧度:“那你就试试,我不怕死。”
他笑容越来越深,字句如重雷般砸在江纪伟耳边:“但你怕。”
江纪伟愣住了。
他从未看过江逾白现在的眼神,憎恶,凶狠,却也有着无尽的绝望凄凉,宛如化作一把双刃剑,同时悬在他们两个人的头顶。
江纪伟知道,他不能再往前了。
“你别他妈发疯!”江纪伟往后走了两步,牙齿都有些打颤:“我告诉你,我说的没错!”
“你妈是恨我。”江纪伟退到门边,指着他的鼻子:“但你也别忘了,她是因为有了谁嫁给我的?”
江纪伟笑道:“她也恨你!”
“啪——”
玻璃杯碎地的声音刺耳尖锐,碎边四散,每一片都像是尖利的刀刃,崩裂出一种决绝感。
江纪伟咽了口唾沫,腿脚有些发软。
“滚出去。”江逾白额角青筋暴起,如同被触了逆鳞的凶兽,像是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他撕咬的皮开肉绽。
江纪伟半天才找回神,往后退着“你……你就是疯了……”
江逾白坚持到江纪伟落荒而逃,全身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他跌在地上,膝盖撞击地面带来的钝痛却早已感受不到。
江逾白颤抖着,仿佛失了心智一般呢喃着。
“我妈不恨我……”
关在内心里积压的痛苦破了一个洞,再也止不住的喷涌而出。
他不断的重复着,声音变的嘶哑,所有的字句仿佛都被泪水浸泡过,有着无法抑制的酸涩。
以前,他不希望自己是那根困住母亲的藤蔓,在她一次次燃起重生的希望时,又一遍遍把她拉回泥潭。
但真在自己的母亲和江纪伟离婚走后,没再回来见他一面,甚至发的数条短信也未曾得到过回应。
他同时又贪婪在记忆里搜寻一些蛛丝马迹来证明……
妈妈曾经一次次跑了又回来,是不是也因为有那么一瞬间想过。
我还有个儿子,我放不下他。
而不是单纯的因为自己没有地方可去。
她是爱自己的对吗?
她不愿意离开的原因里,也有他对吗?
好矛盾,好痛苦。
最终,他蜷缩在阴暗的楼梯口,四周的空气被无形的重力压缩,稀薄的无法让人呼吸。他躺在这块黑暗中,与小时候躲在这里看爸爸妈妈吵架的自己重合。
晨光第无数次穿过玻璃,洒进一片,却从未吝啬于光顾这片潮湿的角落。
原来,他早已被困在了这个楼梯口,根本没走出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