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史艳文能够忍到现在还不揍他,已经完全超出了天踦爵的预料。
心里又是庆幸又是敬佩,史君子真是好修养。
然而他的幸运即将到此为止。
人,不能得意忘形,更不能得寸进尺,‘素还真’连犯两错,触雷的代价却是由天踦爵来支付,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主屋内,‘素还真’略带得意的笑声响起,“你刚刚说答应了,答应什么了?”
这问话令天踦爵不由凝神,按照水幕中的发展,曼怛罗正在伪装失忆与欧阳上智为伍,莫非‘素还真’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敢有恃无恐地前来恣意妄为?
天踦爵为接下来极有可能揭破曼怛罗的伪装,令局势转劣为优的回答而屏息了一瞬,毕竟他对自己的精明睿智还是颇为自信的。
然而,当他真正听到了答案,却是刷的一下冷汗如瀑!
“答应……除了你,不让别人碰。”
史艳文听完曼怛罗犹带颤音的回答,狠狠捏紧了拳头,额角突突的刺痛感令他怀疑自己的血管是不是下一秒就会爆炸,然而他只是面无表情地,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少年意气,头脑发热,为爱情胆大包天入敌军大本营,行痴缠不休,一时犯蠢,情有可原。
哪怕这被犯蠢的对象是他。
也不值当,生气。
作为前辈,他该包容,体谅。
理智的一面循循劝说,亦为素还真寻找着开脱的理由,然而羞恼的一面却是气急败坏——
这种理由!
这种理由?!
他这么折腾我就是为了这么可笑的理由?!
不许让别人碰?
多么可笑!
多么不可理喻!
简直岂有此理!
史某人素来洁身自好,可没有素贤人这么放浪形骸!
“还有呢?”
主屋内,‘素还真’语气冰冷地逼问。
但天踦爵感觉自己此刻更冷,因为史艳文睁开了眼睛,正转头盯着他。
屋内,二人的对话如同火上浇油——
“……下流。”
“艳文,话不能乱说,容易成真的。”
“你!我答应每五日就去找你!绝不食言。”
曼怛罗的话语刚落,史君子身上的武息就瞬间猛涨!
适才得知自己遭受这么大的罪过竟然只是为了一个无理取闹的理由,结果对方欺负了人还不够,竟然得寸进尺?!
岌岌可危的理智仅在勉强维系的边缘,然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却是那句——“那素某也回答你,时间才过去一天。”
什么意思?!
史艳文瞳孔蓦然一缩,想到刚进入空间时那阵让人浑身无力的草药气息。
竟然不是忘年忌惮曼怛罗的实力太强,而是‘素还真’早就计划好了要算计他?!
下药、趁人之危,哪一样都踩在史君子的心理底线上。
而“时间才过去一天”?
意思是……接下来曼怛罗还要继续任由对方为所欲为?!
“素、还、真!”
史艳文字字咬牙,你胆敢如此辱我?!
是可忍孰不可忍?!!
纵是再好的修养,再自诩为宽容大度的前辈,在面对如此欺人太甚时,也必然触底反弹!
犀利的掌风劈头盖脸朝天踦爵打去,史君子所有的修养在这一刻全部破防,只想打死这个无耻的登徒子!
而天踦爵,他哪里敢躲。
闭眼杵在原地任由对方出气,心中苦笑又自嘲,真是‘自作自受’。
连他都搞不清楚,‘素还真’为什么要这么欺辱曼怛罗。
是的,欺辱。
下药,趁人之危,欺负一次不够还逼迫对方每隔五日主动送货上门,目标达成了还不肯罢休,接下来还要继续百般揉拧,这不是欺辱又是什么?
莫非他真的因爱生恨?
然而,掌风却在即将打上少年人俊俏的脸庞时一个错开,只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史君子双目怔怔愣在原地——
“但我爱你。”
“我爱你。”
震耳欲聋的三个字冲击着曼怛罗荒凉的内心,也冲击到史艳文愤怒的心神。
头皮发麻,脚底生寒,震撼,惊慌失措,曼怛罗的所有感受同时传递到史艳文的身上,使这一掌最终打偏。
“不,你没有。”
曼怛罗呢喃的声音传来,紧跟着是‘素还真’不容置疑的坚定——“有,有……素还真爱你,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愿意拿自己的命来换你平安。”
天踦爵听到‘自己’的深情告白也是怔愣,又为心中感受到的难过情绪而叹息,可纵有感同身受,他也无法切身体会出‘素还真’当时的悲哀,那是如衔饵的鱼一般,明明被铁钩拉扯得满脸是血,却仍无法自拔的痴迷与惨淡。
情之一字撩人又磨人,天踦爵此时只是有些心动,远不到品尝痴心不悔的苦涩与迷恋。
“唔!”
史艳文突然捂住胸口,无法自已地颤抖起来,曼怛罗的情绪崩溃得太快,痛苦来得太过剧烈,以致于作为承受者的他竟支撑不住,踉跄软倒。
天踦爵见状连忙一把扶抱住,看着怀中人面色苍白、满头冷汗的模样,紧张地问道:“艳文?你怎么了?”
史艳文眼前发黑,耳边响起一句破碎的哽咽:“你逃吧……”,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绝望将他的心活生生撕成两半,全身骨血犹如被毒针刺穿,比起上一次曼怛罗决定离开‘素还真’时的心悸之症,犹痛万倍。
天踦爵首先替对方把了把脉,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可人明明疼得在他的怀里蜷缩起来,又输入大量灵力,依旧如石沉大海,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史艳文颤抖地抓住天踦爵的头发,艰难地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曼怛罗……”
他想说,是曼怛罗在痛苦……
他想说,我没事,让我缓一缓就好……
然而,天踦爵得到提示,已经立刻联想到因果空间内能对史艳文造成如此大影响的唯有曼怛罗!
当机立断,天踦爵毫不犹豫地点向对方玉枕穴,切断二者间的联系!
主屋内,曼怛罗的目光清醒又绝望,“你逃吧,素还真,逃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
“艳文?”‘素还真’有些激动,“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然而,身下人此时的目光只令他感到陌生,“你在说什么?”
“我说……”曼怛罗推着他,形色忍耐。
见对方又要拒绝自己,‘素还真’不想再听,伸手插入他的发丝揉磨,有些急躁地在他耳垂吮过,呼吸濡湿滚动的喉结,“艳文,我不会逃,你也不能逃。”
他没有发现曼怛罗已经濒临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