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夏阮欲言又止，矫情话被堵在喉咙口。
这时徐冉摆手道：“免了免了，咱们俩这多少年的交情了都！”
她这会儿才觉得这段时间以来徐冉身上的违和感少了一些，胸口又胀又不舒服，嘴无力的张了张，千言万语堵在心口，最后还是说出了最想说的话。
“这个寻物盘这么没用，感觉每次都不怎么好使啊？你们真的有人用这种东西吗？”
“？”
“我嘛，偶尔会用一下，但是这玩意儿是真的没用，可以用两个寻物罗盘去协会里换寻物罗盘进阶版道具，寻物罗盘^2。”
“？这个的用处是……”
“不，它会帮你把两个罗盘焊起来，再往上面放点花呀草啊什么的，你可以放在家里当漂亮的装饰，因为它可以一直转……”
“啊……咱们好像撞鬼了。”夏阮低头道。
“你的话题跳跃的好快，在结界里撞个鬼什么的，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徐冉不以为意。
“你看脚底……”
徐冉依言低头，厕所的地板常年潮湿，第三个水龙头怎么也拧不紧，地板上遍布乱七八糟的脚印，夏阮指着地面，脸上的表情很不对劲一一虽然她自从进了这个结界，表情就没松下来过。
“有三个人的鞋印。”
两个人对视一眼，默契十足地搬起小腿，查看自己的鞋印。
夏阮的是锯齿形，徐冉的则是直线，但地板上还有一个显眼的印记，一直延伸向厕所最里端，是一个一个圆圈套起来的常见鞋印，像是深不可测的漩涡。
除了她们俩刚才在这儿走来走去踩上了之外，还有第三个人在厕所里，而且看起来好像是去里面上厕所了。
夏阮烦躁地抓头发，“是玩家吗？”
徐冉沉默地摇头，她也不敢确定。
女厕整体构造是一个长方形，撩开帘子，先看见的是三个整整齐齐摆放的洗手台，右拐则是一条狭长的走廊，只在左侧安放着八个厕所隔间，但是每个隔间都没有门，又鉴于整个年级共用一个厕所，像那种蹲坑蹲到一半，一抬头，前面站着一堆人的感觉就很尴尬。
夏阮倒不是怕尴尬，她盯着尽头黑漆漆的空间发呆，“咱们要不过去看看？每次不都是等玩家集齐之后就能自动进入结界深处了吗？”
不过如果真有玩家在蹲坑，在这种最脆弱的时候被拉进了结界，那也够倒霉的。
徐冉似乎哽住了，眼神很复杂，“你已经过了几个结界？”
夏阮道：“两个。”
“两个？！”
“两个。”
徐冉冷哼：“那你们家辅助还挺宠你的，保持着最低频率。”
“我只能先告诉你，我从14岁开始就已经和这种东西有联系了，每个结界的内部复杂多样，诡谲迷离，根本不是什么靠经验就可以顺利解决的东西，一般你被迫进入结界后，还能遇到其他玩家，已经可以烧高香了。”
“14岁？这么早？” 夏阮想起来了，这段时间，徐冉在外地上学，中考的时候又考到了本地，以美术生的身份来到了一中。
但夏阮不明白徐冉前面那段话的意思，总感觉有点阴阳怪气。虽然她们只认识了两个月不到，但她对叶念挺有好感的。会记住她的喜好，给她买零食，学习做饭，还因为自己偶然间抱怨的碳素笔老断墨就一大早跑去市中心的文具店里批发了一堆回来。
虽然最后的这件事儿，夏阮真觉得没必要，但怎么说呢？她觉得叶念竟然这样真心实意的对自己了，她也不能每天对人家呼来喝去，冷心冷意的吧。
然后徐冉听完她说的这么一大堆，又冷笑出了声：“你们才认识多长时间，她就对你掏心掏肺？难道你上辈子救过她的命吗？我告诉你，她肯定是带着目的来的。”
夏阮也不好解释叶念的真实身份，以及她说要报恩的真实性。她现在还觉得这个邪神善使的设定有点扯淡，而且非常中二，但是更扯淡的东西都见识过了，夏阮也就觉得没必要再纠结这些了，现在还是要带回妈妈要紧。
徐冉只是抬脚向深处走去，顺便又嘲讽道：“你还真好骗。”
夏阮紧跟上去，她小心翼翼地觑着每一个光线阴暗的隔间。
徐冉在她前面大步走着，在脚印消失的隔间处停了下来，“没人。”她沉声道。
“这是第几个隔间？”
“第八个。”
夏阮对于这些细节性的东西，记得异常清楚，甚至不用刻意观察，细微的细节就像刻印进脑子里一样，在背文言文的时候，对之乎者也这类助词的记忆很有用。
“待会儿记得和你辅助说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夏阮的错觉，徐冉在说到她辅助的时候声音都加重了些。
“看来不是玩家。”
“那咱们怎么出去？”
徐冉一抬下巴，“从窗户里翻过去吧。”
走廊顶头有一扇窗户，常年开着一条缝，现在也不例外。
“你先走？”
“啊，哦好。”
夏阮双手一撑，抬腿轻而易举地翻了过去，落地时，小腿被震的麻了一下，又扭头顺手将角落的几个蜘蛛网拨掉了。
徐冉眯眼盯着她。
“有点高度，你跳下来就行，就算摔一跤，我也不会嘲笑你。”
“……我根本爬不上去。”
哦，夏阮反应过来了，徐冉这人是个典型的＂小残体＂，四肢无力，跑个两步就累的气喘吁吁，体育课从来没按时上过，课间操能逃就逃。
而且因为某种原因，她现在腰和颈椎都不是特别好，总而言之，小小年纪一身病，跳下来还好说，但爬上这种高度的台子确实有点为难她。
“我记得边上的隔间里放着一个保洁阿姨打扫时拿的那个桶，要不踩在上面？”
徐冉依言照做，夏阮看见窗户里探出来徐冉的大半个身子，“我不能过去，我如果抬腿的话，这个桶肯定会翻。”
“……你可不可以双手撑住窗台，用臂力带动整个身体，然后像跳木马一样翻过来呢？”
徐冉皱眉，但还是尝试了一下，最后憋的脸红脖子粗，连脚尖都没移起来。
“要不你把我抱下来？”徐冉探出身子，两个人都能够抓着对方的手腕。
“这个姿势……”夏阮挑眉，“你可能会比较疼。”
徐冉却摇头道：“先出来再说，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夏阮啧了一声，一脚蹬着墙壁借力，腰带动身体往后下方倒，另一条腿在保持平衡的同时还要缓慢的向后移，徐冉并不重，只是感觉身体被粗糙的棱角磨得发痛，但并不是无法忍受。
“我靠，徐冉你抽什么风！！！”熟悉的抱怨声音响起，这当然是夏阮的声音，徐冉笑了笑，刚想开口揶揄两句，汗毛却陡然竖起。
这声音，俨然是从身后传来的。
她捏着夏阮手腕的手指又紧了紧，“干什么一声不吭就翻窗户？你体育不是可差了吗？怎么这么大的劲儿？”身后的夏阮又嚷嚷起来。
“快！快！！！夏阮！！！”神智彻底清明，甚至连大腿被磨砺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徐冉想起来了，这种语气绝对不可能是现在的夏阮能对她说出的话，这是…这是初二的时候……
前面的夏阮抬头看去，“突然着急什么？”
徐冉脸色苍白，嘴无力地张合，脚踝忽然被抓住，那股力量竟然是在把她往后拽。
“徐冉你他妈的犯什么神经，我告诉你，你要是死在这破结界里，我可不会给你收尸，你他妈赶紧醒过来啊！！！徐冉！！！”身后的声音再次响起。
“夏阮……”
夏阮听见她语气不对劲，只感觉徐冉忽然变重了，在愣怔之际，双臂竟是被猛然一拽，下一秒她也反应过来，立刻调整姿势，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后扯，身后亦是如此，徐冉疼得闷哼，夏阮却丝毫不敢放手，脖颈处青筋暴突，大吼道：“松手！！！”
这句话当然不是对徐冉喊的，而是对厕所里面那个拽着徐冉的不明生物吼的。
可能高三的夏阮就是比初二的自己力气要大，这场诡异的争夺赛中，还是现在的夏阮获得了胜利，但是也没好到哪去。
夏阮不能及时收力，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疼的她嘶嘶的抽气，徐冉更惨，摔在她身上的时候，腰部以下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了，疼得连哼都哼不出来。
两个人面面相觑，皆是狼狈地喘息。
夏阮缓了缓，从地上爬起来，语气不安道：“你没事吧？”
徐冉疼得哼哼：“感觉腰好像被扯断了。”
夏阮太阳穴突突狂跳，“刚才你怎么回事？”
徐冉只是简单说了一下情况，被夏阮搀着一条胳膊从地上拽起来，欲言又止之际，耳朵里传来叶念的声音。
“你在哪？”
恐怕这就是自己经常从别人嘴里听见的玩家和辅助之间的联系方式了，夏阮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建筑，有些尴尬道：“呃，厕所。”
声音那边沉默了一下，“能确认结界主人身份是谁吗？”
“呃，好像有点难。”
徐冉在旁边有气无力的提醒：“把线索告诉她。”
“哦，对，我们在厕所里发现了一个鞋底是漩涡纹样的人，他去了女厕所第八个隔间。”
叶念：“？？？”
叶念不愧是叶念，即使面对如此抽象的线索，都没有大惊失色，大呼小叫。
她很冷静地应了一声，嘱咐了些注意安全的话，就干脆地断了本次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