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以外，他欠了圣骑士团医院一大笔钱，为了修复断腿，抢来蒸汽铁甲得到的赏金全填了进去还不够，还欠了一笔外债，最后是同僚帮忙把钱付了，才不至于欠上圣骑士银行的高利贷。

驻扎在山谷的监察工作很枯燥，德蒙卡萨按照惯例，将山谷以及它辐射的区域都巡视了一遍。以山谷为中心，两公里为半径，德蒙卡萨只凭两条腿就巡视完了，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

回到山谷的时候，巨大的飞艇已经落了地，研究人员扎堆，在飞艇内外监察，他们的表情掩不住的兴奋，这一次的试飞很成功，除了动力室过热导致两个蒸汽机的缸体出现裂纹外，没有别的问题。

德蒙卡萨仗着教廷监察的身份，在动力室内的魔法蒸汽机上，看到了熟悉的魔纹，正式他通过各个渠道送回来的那具铁甲上的锅炉上的，不，也不是完全一样，应该是经过改动的。

皇家科学院的成员除了科学家，也有一些术士，但术士们的魔法水平远不及女巫。蒸汽铁甲锅炉的魔纹深奥精密，不太像是那些术士能办到。

德蒙卡萨的目光在人群中梭巡了一遍，眸色暗沉下来，他没有看到修女们的身影。

抓了个术士询问需不需要修女上来帮忙修复裂纹，那个人忙着庆祝飞艇短暂升空的成功，胡乱点了头。

德蒙卡萨转身回到山谷的住宿区，和同僚交接完工作，正要往深谷深处的住宅走去，同僚拉住他，暧昧地朝他笑，“你又要过去，是看上哪个修女了？”

德蒙卡萨皱起眉，还没回答什么，同僚露出了然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你得注意点，兄弟，那些女人都是上帝的奴隶，别闹出人命。”

德蒙卡萨听出了别的意思，“还有谁也喜欢去？”

同僚的笑容更加暧昧了，他否认说，“别看我，我可不像你们，我喜欢丰腴的女人，对那些干瘪瘦小的修女硬不起来。”

德蒙卡萨面露不善。

同僚挑眉，“你可不要对那些出生就带着罪孽的家伙保佑同情，如果不是光明神的仁慈，她们一出生就会被送上绞刑架……”

德蒙卡萨到修女们居住的地方时，仍然为教廷的歹毒感到震惊，以及羞愧。

修女们的居住地在山谷的最底层，这里阴暗潮湿，终年见不到阳光，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一股让人作呕的霉味。

修女们的居所是一个套间，三个房间，最大的房间放着光明神的雕像，五六个修女跪在神向前祷告，口中念念有词，一个年长的修女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鞭子，她用阴鸷的目光扫视着祷告的修女们的，好像她盯着的不是神羔羊，而是要引人堕落的精神瘟疫。

祂伟岸的身影无法给这逼仄的屋子带来光辉，祂的神情既悲悯又冷漠，好像现世的信徒不过是阳光下舞动的尘埃。

昏黄的烛光照在修女们的脸上，那是一张张干瘪的面孔，皮肉贴在骨头上，几乎没有脂肪，灯光下，好像一个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骷髅架子。

这些本该年轻、充满朝气与活力的姑娘们眼神空洞，表情麻木，嘴唇机械地蠕动着，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忏悔罪孽的经文，那些充满贬低与侮辱的话语像一根根钉子，随着她们的念诵凿刻进灵魂深处，让她们真的就像是罪孽载体一样活着。

年长的老嬷嬷看到了德蒙卡萨，她拎着鞭子来到德蒙卡萨身边。“愿光明神保佑你，敬爱的骑士大人。”

老嬷嬷见过几次德蒙卡萨，他不像那些年轻又有背景的骑士，稳重、沉默，从不做多余的事。

这是老嬷嬷喜欢的看门狗，过去她遇到过太多年轻气盛的家伙，不是同情心泛滥无处安放，妄想放走这些满身罪孽的神弃之人；就是轻佻肤浅的家伙，不把这些危险的姑娘当一回事，然后被她们玩弄拿捏，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德蒙卡萨点点头。

老嬷嬷身体还算硬朗，但脸上已经爬满皱纹，她的嘴角往下撇，即使是请求帮助，也趾高气昂，“您来的正好，有个叫莱克斯的修女早上起来就不见了，我希望你能帮助我找到她。那是个桀骜不逊的家伙，既不乖巧也不温驯，她脑子里装着的全是反叛，我已经努力矫正她的错误，但很显然，收效甚微。如果您能将她找出来，我会向您的长官感谢你的帮助。”

德蒙卡萨早就注意到，原本除了老嬷嬷外，应该有六个修女，但现在跪在光明神面前的只有五个。

但那个叫莱克斯的修女真的是自己跑掉了吗？

德蒙卡萨想起交接时同僚暧昧地笑……

但他并不打算和老嬷嬷说明白，他见到过老嬷嬷惩罚修女们的手段，不过是没有及时回答她的问题，她就让一个修女疼痛到抽搐、嘴里吐出白沫，连求情的修女也被扇了好几个耳光。

点点头，德蒙卡萨说明来意，“制造飞艇的先生们需要人帮忙修复破损的零件。”

老嬷嬷的嘴角下撇得更厉害了，“要几个人？”

德蒙卡萨，“他没说，都去吧。那里看起来挺乱的。”

“好吧，如果您检查的话。”老嬷嬷不情不愿地说，拿鞭子在最后一个修女背上抽了一下，“都给我起来，懒鬼们，该你们工作了。”

如果不是在光明神的注视下，德蒙卡萨都以为自己回到了卡斯塔尼亚城那些压榨血肉的工厂里。

德蒙卡萨离开后，修女们跟随老嬷嬷的脚步，从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来到山谷中，阳光亮地刺眼，挥洒在裹在沉重腐朽的修女服上，却没有温暖修女们的心。

一个修女微微转动脑袋，她干瘪如失去水分的橘皮一样的嘴角轻轻动了动，像是笑容，又像是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