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高一组的竞赛还没开始,物竞组将已经参过赛的同学召集开会。
会议在综合楼进行,程池和林烬走一块儿,因为孙知瑞似乎有意无意地避开林烬——
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沈听落中途被教练拉走去谈不日后的八城篮球联赛。
下课时段的综合楼一边很热闹,更多的是高一学生在端详公告栏,什么事都新闻鲜,开学好几个月也没有减少热情。
程、林二人走在后面,在绕过演播室的拐角处被几个学妹、学弟拦下。
打头的女孩高马尾扎得开脆利落,眼睛扑闪,手里拿着笔和本子:“程池学姐,你好厉害呀!我们明天去竞赛了,可以要你一个签名沾沾神气吗?”
身后几个同伴点头附和,有几个大胆一点儿的女孩还凑到程池身边夸赞她漂亮有才华,叽叽喳喳的很可爱。
她很从容地应对这些场面,浅笑低头写字。林烬站在一旁等她,淡淡地偏头看每日报播的新闻大屏,偶尔和路过的熟人打个招呼。
领头的那个女生落落大方,恰到好处地和程池攀谈,程池抬头递本子的间隙注意到这女孩身旁站着一个从头到尾未发一言的男生,比女生高出一个半头,衣着整洁,身形单薄但挺拔,而且肤色白又细腻,眼瞳仁黝黑发亮,偏栗色的头发软软地搭在前额。
他气质温润,对于沈听落等人很熟悉的程池认为他大概也出身不俗,又突然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男生愣愣地盯着林烬看,在即将被发现时又很快地低下头,说:“学长好。”
而后又觉得不妥一样,补了句:“我可以要个学长的签名吗?”
程池闻言,要把笔递给林烬。
这时,她想起自己在哪见过他了。
大概是几个月前的一次教研活动,礼堂太大,程池走错了场地误进了外语场,台上身长玉立的男生,穿着合身的西装同外教侃侃而谈,彬彬有礼,让程池记了很久。
好像记得叫傅什么……
林烬接了笔,却说:“我没拿到金牌。”
“银、银牌也超级厉害啊!”他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又有点怪异地腼腆,“可以给我一个吗……”
其他几个学弟学妹也跟着附和,他如愿拿到笔锋凌厉的两个字。
小心翼翼塞进书夹后,他又拿出一张包卡纸,带着讨好的笑:“学姐,可以让沈听落学长也给我签个名吗?我朋友超崇拜他,求求学姐了。”
“可以。”她神色如常地接过,“明天你找林烬学长拿。”
“好、好的,谢谢学姐。”
“你知道我在——”
“我知道,高二(2)班,第3列最后一个!”
林烬神色怪异地点头。
“那我们走了,学长学姐天天开心哦。”
程池很礼貌地道谢,提醒发呆的林烬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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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长,散了以后碰到同样也散完物理组短会的班主任,她叫住程池:“今天班长请假,就麻烦你带20个男主去仓库搬下书,现在就去。”
(一)班在上自习课,她在讲台上简单说了两句就涌出去一大批人,男女生都有,积极到程池不理解的地步。
一直都是等着或帮忙发书,她还是第一次来仓库搬书,看着将将两平米左右的山堆,20个人一起搬应该可以搬完。
走在前面的女生搬走了上面轻一点的书捆,她站在一边示意男生们过来搬。
有几个还在高谈阔论,为首那个是(1)班体委,撑在另一个人肩上一块儿侃大山,还有一个是坐在隔壁组的声乐生,有些局促地往这边看。
理科班都来了,整个仓库除了浓重的书墨味就是人语嘈杂叫唤。
(1)班还剩两厢书,其他人陆续扛着书走了,程池出声打断他们,不大不小,刚够听见
“陈领哲,你们四个可以来搬了。”
她叫是体委,先走来的却是另外三个人。
书剩得多人又少,只能每人多抬一点,程池抬起边上一摞后,地上就剩牛皮纸包裹的一大沓书。
“陈领哲,你搬这沓,可以走了。”
程池说完到管理员那儿登记,人来人往的,差点被撞倒,等她再往外走何时候看见体委依旧两手空空。
再一看,落后的声乐生手上又砸了沓黄绳捆,他几乎弯着腰用下巴在压着书。
程池皱了下眉,冲陈领哲问:“你的手受伤了吗?”
他一脸不明而后又笑得莫名:“没啊。”
程池眉头松了,恢复平静,反问:“那你为什么不搬?”
体委鲠了下,两手一撒胸膛一挺,旋即笑道:“他力气大啊!搬得动!”
程池觉得奇怪,一脸认真:“他力气大,你就让他搬,他饭量大,你可以不吃饭都给他吃吗?”
她没动,其他几个人就都在那儿没走,听到这话,想笑又不敢笑。
声乐生眨着眼睛看了程池几眼,才低下头,腰又弯了一点,说:“没事,就五六分钟,这点书其实也还好,我这个……主要是你们帮我看着别倒就行。”
陈领哲一听,顺势扯皮条:“是啊,是啊,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程池问∶“那你下来干什么呢?”
“来搬书啊!”
程池算是叫白了,这人就是不想上课跑出来玩的。
她也不想耽误时间,便说:“他太重了,你帮他拿一点。”
他点头很爽快地说:“行啊。”
程池见他这么说这就准备走,回头一看却发现陈领哲就着人家的手折牛皮纸上的绳子。
“你在做什么?”
他晃头晃脑,一挺胸膛,逗趣似地抽了一本书,一脸堆笑:“帮他拿一点啊!”
书原本就摞得高,书封又滑,现在把绳子拆了,眼见就要滑下去,声乐生眼疾手快地住后倾身子,书才堪堪卡下来。
而他呢,已经两步走到前面去,还回头调侃∶“不是老弟,这都扛不住。”
程他在心里骂了一句,冷冷开口∶
“陈领哲你要是手脚截肢高度瘫痪可以爬回去,省时省力。”
场面一时安静,随着“靠”地一声,本就摇摇欲坠的书应声砸了一地。
体委变了脸色,向她逼近一步:“什么意思?”
他话一出,局势更加紧张。
“字面意思。”程池直视他,神情淡淡,无视对方紧握的拳头,和咬紧的后槽牙。
“嗯?同学,什么什么意思?”
不属于该场合的声音打断了陈领哲的施法。
一只手按在他肩上,不轻不重,脸上还真诚礼貌地笑。
他顿住。
程池看见林烬的瞬间就下意识去看周围,果不其然,沈听落肩扛了两袋书,施施然站到了陈领哲旁边。
他长得高,身形又挺拔,再加上扛了书.阴影投下来把陈领哲整个笼罩,极具压迫性。
他笑起来,眼睛看向陈领哲,嘴上说:“这么几本书掉地上不捡一捡?一中学子对知识这么亵渎不太好哦。”
他眼睛一直目视陈领哲,透出若有似无的警告意味。
陈领哲嘴还硬着“又不是我弄倒的”,但不得已躬身捡起来抱手上。
林烬脚底一转,往声乐生顶着的书里抬了一袋猛压在了他抱着的书上,把人压得手背一沉,闷哼出声。
林烬好心的地帮他摆正,拍拍他的背,指着沈听落∶“下次搬书要向我们沈同学好好学习,肩不能扛,多扛几次就治好了——”
他们几个人平日在年级里很出名,这回聚一起特惹眼,搞得不少人频频往这边看。
他顿了顿,露出一点平和的笑又说∶“能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别一言不合就要发火气,前几天还听我们班女生说你脾气好被开玩笑了不生气,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说不定不敢和你讲话了,是这样不是吗?”
他在江逾白几人面前总是一副毒舌冷淡的模样,以至于程池差点忘了,他能混到学生会部长兼副主席,其实是需要和很多人打交道的,至于表面功夫可谓是被他运用得炉火纯青。
她那点生气的情绪轻而易举被惊叹代替。
果不其然他神色缓和了不少,招呼几个人一块儿走了。
沈听落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林火这种人在古代多半得是个混朝堂的老狐狸……不对,是小狐狸,也不对,怎么听着怪恶心的?
算了。
他绕过林烬过到程池边上,不满地嘟囔:“你拿什么书……”
说着,左手扶住肩上的书,右手往下一勾,把她手里那捆勾到了右肩上,还不小心碰到她的手。
程池怕太重,要推托,他又像料定般:“别动,待会砸下去了。”
程池果然不动了,乖乖闭嘴,跟在他身后,临了冲林烬道谢。
他又变成那副冷淡的样子,但神态放松,不甚在意∶“小事儿,每天应对傻逼的日常罢了。”
话毕,趁沈听落两手不得闲,将他口袋里的校园卡堂而皇之地窃走了。
“……”
沈听落一路上也没提刚才搬书发生的事,也不知道是没兴趣还是懒得开口。
但是程池蛮开心的,毕竟这种事除了附和声讨陈领哲这种好吃懒做的人以外没有任何含义。
十月的阳光没那么烫,彩光灯似地把沈听落的身影勾勾得长长的,程池就像小时候玩踩影子的游戏那样,缀在他投下来的阴影里,跟着他走。
到四楼转角处,沈听落才把书重新搭在她手里。
他倒是不介意送人班里去,只是程池嫌他太招摇,勒令他把“职务”还给自己。
刚刚那几分钟的路程,有好几个上体育课的同学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们,只有沈听落这种厚脸皮才察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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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天的下午沈听落都没有再能够提前等着姗姗而来的程池一起吃饭,因为他需要为即将到来的篮球联赛而训练。
他不是校队的队员,但(十)班特长生经常带着他一块去训练馆打球,他打得很好,很适合给内的人做对抗训练,教练挺欢迎他来玩,况且只要有他在的场,供应的水、饮料和零食都不会断,来看的女生也会多一点儿,哪怕偶尔几个热衷于雄竟的男生明里暗里挤兑他,也不影响大多数人对他的欢迎。
联赛涵盖了八座城市,沈听落只参加在一中为基地与隔壁江城打的一场,不会跟着主队去其他几个城市,否则他真的得临时改转体育生了。
下训得早,程池能在办公室等到沈听落回来,但通常情况和今天一样,她和陆知心吃完饭分别以后训练馆还在喧哗不止。
手机上收到沈听落发来的信息,是两条语
音:“阿池,你们吃完了吗?要来慰问我吗?”
他说话还在喘气,本来就有磁性的产音隔着电流再传出来,听得程池心一抖,相距几百米似乎已经感受到他喷酒的热气和顺着眉骨淌下来的汗珠。
她点下一条:“哎算了,这边都是一堆裸男,你不要来了,辣眼睛——阿池帮我带支冰棍好不好,这里都没有黑生巧也不知道谁买的太没眼光了……”
他嘟嘟嚷囔,程池想象着他皱眉不满的表情,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心软了一块儿泛滥泉水,回答他:“知心已经回去了,我十分钟左右等在体育馆楼下——是前段时间很多人吃的黑生巧吗?”
沈听落得到她的肯定回答,估算程池绝
对会在八分钟内等在楼下,于是心满意足地跑去和教练请了个短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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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池不明自这苦得要命的生巧奶棒这么多人喜欢,以至于她打开冰柜被冷气呼面时,看不到一那个黑色纸质包装。
她翻翻下层,未果,只得拉上门,思考找何种平替。
“那个,你,你在我这个吗……”
声如蚊呐的女声传入程池耳中,一支生巧被递到面前。
旁边站着一个矮矮瘦瘦的女生,身躯裹在宽大的校服外套里,有一点鸵背,头发一丝不苟地低扎在马尾里,露出的脸和脖颈很白,但和她说完话后脸颊就红了,眼睛向下看地板。
程池认出了她,是地下通道被霹凌的女生。
“谢谢你,我可以换别的。”她声音温和,引导女生不由自主地看着自己的脸。
“没关系的!”她有些着息地抬头,提高音量,“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