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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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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倒数第二个人也离开时,程池一张试卷做到尾声——

她现在才惊讶发现,集中精力投入到题目时竟然发现可以短暂缓解不安低落的心情。

对完答案,程池收笔,抬头看钟,猛然肩膀一抖,瞳孔骤缩,吓了一跳。

她教室前面的不止有挂钟,还倚着一个人,沈听落靠门的身子一挺,收回交叠的腿,右手打了个响指,跨步走向她。

“写完啦?”

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为什么会出现。程池还在恍惚中没回答。

他刚刚那么安静,就抱胸倚门看着这里,什么事也不干,以至于程池毫无察觉。

二人对视,他又开口∶“阿池,怎么不去吃饭?”

程池不假思索∶“我发信息和你说过了。”

“啊,是哦。”沈听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真诚发出疑问,“那你是单独被留堂了吗?”

程池不明∶“没有。”

“哦——”他意味不明的笑,“下课到现在半个小时,你就干了‘写试卷’这一件事,哦,不对,中途换了支笔芯——你跟我讲讲你们班主任对你的安排就是不准你吃饭吗?”

“……”程池转开视线,哑然。

沈听落坐到她目光落下处,问出很久以前就想问的∶“阿池,怎么总是撒谎呢?”

瞬间,程池把脸转回来,素来平静的眼睛里掀起难以揣测的波澜。

她静静地看着对方,意识到他识破过自己很多次的谎言,而自己还以为瞒天过海。

“你说什么?”她好像没有听清,要求沈听落再说一遍。

“撒谎啊,阿池,你要不承认在骗我啊。”他笑了笑。

一时之间,内心深处一直掩盖的愤怒乘势高涨,冲动之下,程池凛着目光,厉色冷声道∶“不是你先撒谎吗?”

沈听落一鲠,笑容一顿,没搞清楚状况。

“啊?”他愣愣地发声。

“昨天问你为什么打架,你有告诉我吗?你提前告诉知心我也会去文化馆,却还要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你不也在撒谎吗?当初你要和我一起吃饭,说没有零花钱了,不也是骗我的吗?凭什么你先骗我,又反过来说我?这又是什么道理?。”

她音量没甚改变,语气却不复以前的温和,把自己很不愿意承认、很不愿说的事实都说出来。

她不是没察觉,自己正在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沈听落一个人身上,可是她就是不明白了,怎么大家都绕着“撒谎”这个话题逃不开了呢?

那你不要撒谎了,你没有缺零花钱,所以我们不要一起吃饭了。你和知心早就预谋好,所以我不用和她交朋友了。你的确去打架了,只是不想告诉我。同样我也不撒谎了,我就是不想和你一起吃饭——

每个人都撒谎隐藏一些情绪,实现自己的诉求,满足对方的期待或心情,怎么在我这里却好像犯了下十恶不赦的死刑呢?

程池想把这些话一并倒出来,可是看到沈听落怔愣的表情,她突然意识到∶

覆水难收。

哪怕是出于冲动而脱口的话,也会变成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地雷。

于是她透着一点懊恼,张了张口再说不出别的,垂下了眼睑。

“可是阿池,有些谎言在我们之间,是不用撒的。”沈听落一张唇瓣张张合合好几次才组织好语言。

他知道对方还在为小六子那事儿苦恼。

他没有和程池呛声,也没有表现得被伤害的样子,还是很好脾气的反着跨坐在她的桌子前面,正脸对着自己。

这样,她又不得不哑火,把视线重新挪开。

程池还注意到,他现在很爱说“我们”,可是∶“你和我不在‘我们’的范围里面吗?”

她话里的情绪变淡了,但沈听落不敢懈怠,明白了话里的意思,主动坦白∶“昨天打架是有个男的放学骚扰小六子,刚好被我和林火撞见,没告诉你是以为你和小六子闹矛盾了,怕你听到她的事情,心情不好。而且我伤的不重,现在已经好了,你看——”

他示意程池看自己消肿的嘴角,又说∶“我没想到你心情更不好了,现在看我自作聪明,我是个傻逼。”

程池脸色微霁,说∶“暴力解决问题不明智。”

“说了我是傻——傻瓜。”

“……笨蛋。”

“也行——文化馆没和你提知心是为了保留一点你的新鲜感嘛,当时说没零花钱了是我胡诌的,没想到你信,所以将计就计了。那没办法啊,那个时候你又不愿意和我一起吃饭,我这个漏洞百出的谎言也是计策,对不对?

“我的谎翻译过来就是要和你交个好朋友,信信缘分,也想和你一起吃饭——昨晚那个谎不算。可是阿池,你给我发的信息翻译过来,可明晃晃就是‘我不想和你一起吃饭,所以随便找了个借口’。

“你这要我怎么办啊?同理一推,小六子也把你的谎翻成了‘你做的甜点好不好吃无所谓,随便夸一下就好了’——她看到的就是这样。”

程池眼眸里透着惊讶,旋即轻蹙眉头,好像碰到了棘手的难题,看了解析后却发现自己从没想到过这样的思路。

于是也表现出一点儿自嘲与懊悔。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很小声地说。

“我知道的,你当然不可能是这个意思。”沈听落没犹豫地回答,“小六子肯定也晓得,可是她要你亲口说,不要通过隐晦的猜测来揣度你的心思——是要阿池大大方方表达自己想法和情绪的意思,明白吗。”

他似乎也不是要程池回答,就随口说说一样,问不作声的程池∶“你不吃饭,待会吃什么呢?”

话题跳的太快,程池反应了一会才说∶“面包。”

面对沈听落狐疑的眼神,她一边说“我有很多面包”,一边弯腰打开脚边的箱子。

她和他一起看过去,然而箱子里除了书什么也没有。

“……”

程池没理会他戏谑的笑脸,重新翻了一遍,再次证实除了一个空空如也的塑料袋,什么也没有。

她记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那袋面包了。

可事实上,它就是被吃完了。

“哎呀,阿池还有半个小时留给我们回去吃饭,小六子被陆叔叔接走了,你不来我都没胃口了,你陪我一起吃吧,好不好?”

他已经说到这份上了,程池不得不顺阶而下。

沈听落一切说得那么自然,收拾不属于自己的试卷时也很流畅,让她有一种自己在五分钟前并没有乱发一通脾气的感觉似的。

没到办公室程池发现饭菜还装在保温盒里密密封着,拿出来时白浓浓的雾气还在升腾。

大概终于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发挥实质性作用,沈听落才终于绕回到了程池最关心的那个话题。

这时她有一次发现对方不是万能的,因为他似乎也找不到具体的解决方法——

“从小到大惹她生气都是她在解决我。”沈听落如是道,“不过你该为你的谎言向她道歉并作出解释……”

他见程池没有再表现得过激,斟酌半晌,补充:“做糕点不是小六子的兴趣爱好,如果不是因为阿池,我们今年瞧着是没法吃上她的手工制作的,可是因为你说喜欢,当时还表现得很开心,所以她又做了一次唉!

“阿池,你知道她上一次连续做两次甜品还是小学跟林火、江鸟鱼交朋友那段时间诶,已经是是十一年前啦——所以你很不小心地给她带来了虚假的情绪价值,这是很糟糕的事,她不喜欢真诚得不到回应或者被敷衍,可是你到现在都没有给她一个坦诚的解释。”

这是沈听落从小到大苦思冥想的经验之谈∶他曾经因为不小心弄坏陆知心的芭比公主栽赃嫁祸给一个小金毛时,亦或是出于玩闹忽视掉陆知心时,再或者去年一个人跑去滑雪任何人都联系不上他时……

凡此总总都惹过陆知心生气惩罚他,很小的时候他买很多玩具试图重新讨好她,她都不听,而当自己又很死皮赖脸地说一大堆不着头脑、想到什么说什么的话时,陆知心又会突然莫名其妙地与自己和好。

他以前以为是陆知心要面子,撑到一定阶段就绷不住迫不及待要和自己这个惹人爱的酷boy一起玩了,等再长大一点才后知后觉是因为他那一堆无厘头的话里藏着答案呢。

藏着很多条零零碎碎的解释,而陆知心恰好很擅长一点一点地找出这些零碎不堪的字句缝起来,所以原谅了粗心但是很真诚的沈听落。

在绝大数场面下都态度谦虚的程池毫不意外地点头表示了明白,然而内心早已有了定夺。

这并非是他不信赖沈听落的肺腑之言,而是她已经把上午陆知心冷淡的拒绝意味看作了一个对方彻底失望的标志。

陆知心给了很多次机会,可是哪怕知道这很珍贵的程池也没有好好珍惜,更何况她的思想还处在一个岌岌可危的峭壁上。

.

做了很多思想斗争的程池,最后还是独自一人在晚自习下课前五分钟借口上厕所,拎着提前领回来的翻糖蛋糕去了早就只剩一片漆黑的文(一)班教室。

轻车熟路将蛋糕塞进陆知心没上锁的柜子里后,程池那一本每天都会用到的英语练习压在上面,练习册保管得崭新,程池没在上面留便利贴。

下午下了场暴雨,路灯照耀下的积水被车轮压过漾出水花,泛着细碎的白光。

程池没告诉沈听落自己今晚做了什么,双手插兜,二人步调一致,看着地上他的影子一晃一晃,听他在叭叭今天发生的新鲜事。

有些不太能引起注意的小事被他说出来就会变得很有趣、诙谐,程池这时总想如果他以后找不到工作可以去当个脱口秀演员。

近段日子临近七中这条路一直在维修,这种天气下总是大面积积洼污水。

初中不上晚自习,接送的车辆少,所以宽阔的柏油马路是个加速行驶的好地方。

两束探照灯打得二人别开眼,一脸大奔“咻”一下飞驰过去,“哗”地一下,程池下半身湿透了。

她看着同样也在滴水的沈听落无言几秒,无力地问∶“有纸巾吗?”

“没有。”沈听落甩干因为握车把没有揣兜里的手,沉默几秒,竟笑出声,“还挺幸运儿,至少没给咱俩洗个头。”

他站在程池的外侧,挡住了大部分水,脏污渍淌在他手臂上,顺在腕骨和裤子上的污水合在一起往下滴。

看他放任不理、继续前行的样子,大概是打算回家再处理。

天气凉了,会感冒。

程池在往常的分别地点不很干脆地攥着他的书包带子,说∶“去我家换件衣服处理干净再走,沈听落。”

“啊?”头一次被她主动邀请,沈听落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耐着性子重复一遍。

沈听落不置可否,倒忐忑地问∶“我跟着去你家,你父母会不会觉得我唐突啦?”

程池第一反应是程野已经出去上班了,随后才反应过来他问了什么,于是便也没立刻作答。

沉默超过三秒,沈听落就收好姿态,笑笑∶“下次吧,我带点礼物再去。”

“他们出去了,不会回家。”同一时间,程池回答。

城市的夜从来不会空寂,可是这条小巷把所有嘈杂都隔绝开,至少沈听落走在程池旁边是这样感觉的,连天际交相辉映的霓虹灯都像自然的霞光。

沈听落在这栋楼下站过很多次,数过三楼阳台藤蔓绕出来的玫瑰有多少朵,学过几只野猫叫,眼熟了几个七中的学生——但走进这栋楼还是第一次。

程池在鞋柜拿拖鞋,良好的教养不允许他四处乱瞟别人的私人领域,但从正前方的玄关柜来看,这里的主人没什么强迫症——

那些钥匙、雨伞的放置很随性,极具生活气息。

没有大人在家,沈听落不打算久留,冲掉手臂的脏水套上程池拿给他的程野的衣服,甚至连口水都没喝,就提着换下来的衣服离开。

程池像很多次那样,站在厚重的挡光窗帘后面,看着他推车离开。

背影还残留一点刚刚在室内局促的意味。

看来是真信了她爸妈外出工作的谎话。

程池不晓得这句话将来败露的时候会被翻译成什么。

只是冷风灌进沈听落的脖颈,她看着他被吹得飘起的衣摆,勾勒出强劲有力的身躯时,脑里回荡着他张扬肆意的笑和每晚回家的背影——

她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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