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程池总是不明白那么跳脱的沈听落怎么到了周末放假反倒消停下来,连信息都少发。
直到陆知心带她去了坐落在东南角的鹿城最大俱乐部。
事先并不知道目的地的程池在门口顿住,被秋木还穿着热裤背心的女郎吓了一跳,以为陆知心终于要带她来地下场所了。
陆知的显然不知她你的所想,拒绝了酒保暧昧的邀请,拉着她一路穿过重工业式大厅,走进门长廊打开类似老式加油站手栓偏门,宽阔的视野一下让她愣住——
原来是一个赛车场!
环形沥青赛道,崭新的环氧地坪漆上飞过几辆重型摩托,俯冲式座椅上的人难以捕风捉影,引擎声震天,沙砾滚飞出车道,像炸出的火花。
陆知心不想在这儿吃灰,拉着她上到高处的休息室。
居高临下的视野将赛场尽收眼底,陆知心
告诉她百多米外的另一个赛车道是四驱车跑道,但沈听落不在那里,就不过去了。
问出她要喝什么饮品,陆知心不知道去哪里交涉了。
不一会儿走来一位身着艳红间黑贴身赛车服的女人,紧身衣勾勒出她线条曼妙的身姿,半扎的头发散下来.冲她一笑.妩媚多情。
程池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但女人挨着她坐下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眼睛都不知道该位哪儿放。
“宝贝儿,你来等人呐,以前怎么没见过?”女人开口。
“是,姐姐好……我,我等沈听落,今天第一次来。”
“哦~你是和小知心一起来的是吧?”女人说着还勾手,轻佻她下巴,比了个wink,“我说宝贝儿你怎么好眼熟,原来是那小子休息室里挂的小美人。”
程池让她说得云里雾里,女人饶有兴致地看她反应,松松肩膀往后靠:“开个玩笑,他的那张照片我就见了一眼,你们五个小朋友滑雪拍的?”
女人也不在意她回不回答,努嘴示意她看显示屏:“猜猜哪辆是沈听落。”
屏幕分4块,程池压根难以适应这跟拉了五倍速似的实时监控,诚实摇头:“不知道。”
女人笑出声,搭起腿:“看到最快的那台了吗?猛得跟风似的——我以为他怎么着也会跟你吹一下。”
第一块显示屏闪过一辆黑金重型机车,很快到第二板块.女人调慢了倍速,这时摩托上的人被看得很清楚,但他全到武装,程池只能靠背影身形辨别出来。
“年轻好啊,就是猛——哎,可惜不太稳,不
知道十一月的区级赛怎么样……”
陆知心端着果汁和沈听落一块上来,嘴里嘟囔:“你端稳一点儿,别洒了。”
沈听落没理她,手撩前额头发,露出带有薄汗的饱满前庭,微仰头往这边看来,勾出一个明媚的笑脸,冲程池耍帅。
女人一脸揶揄和他打了个招呼,出去练车。
可能是和女人口中所说的那个“区级赛”有关,沈听落也没能逗留很久。
一杯饮料的功夫,和程池天南海北聊了点儿,期间又提到刚进竞赛班他说的那句“没空儿”,还真是没空儿。
赛场上的天很高很蓝,陆知心带她去了沈听落的休息室,坐地毯上打游戏。
真如先前所说的那样,几乎是门开的瞬间,一副36寸的相框就映入眼帘,是上次在雪场拍的。
——定格在一身真空滑雪服的程池即将侧倾摔倒,被沈听落拦肩扶住的瞬间,林烬仰头放声笑,江逾白偷偷往陆知心头上放了个犄角。
陆知心吐槽:“这么蠢也挂出来。”
照片在真皮沙发背景墙正中央挂得稳妥,一圈闪金亮片熠熠发光。
休息室没放床,两张沙发,有独立卫浴和一个小阳台。
茶几旁立着一台动态模拟器,红光亮着处在待机状态。
陆知心打开了传感器,两人席地盘腿在地毯上打游戏。
只两局,程池摸透游戏规则,花上了几个小时就把历史记录刷新了。
沈听落在陪同二人午餐时,得知此噩耗,悠悠道:“阿池,上帝只给你关了一扇小小的窗。”
“什么?”
“和辣坞的聊天窗。”
“……”
.
周一的体育课,程池来得早早,坐在了固定的观众席位。
十班下来占场子的男生见着他,吹着口哨一边热球一边冲她打招呼,总归不带恶意,她照单全收,一一浅笑回应。
江逾白给她抛了瓶麦穗酸奶,把其他几个偷偷瞄看台的一把拢走了。
沈听落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分好队开打了。
他今天额上没有熟悉的Zenbands红枫缎发带,刘海在空中散乱飞扬像颗蒲公英,直冲冲地向程池一路小跑过去。
“阿池,阿池,快下来!”他在场地边缘,仰头喊她。
篮球亚克力板反射过吊顶的白炽光,穿过半个篮球场,洒在他的眉眼、喉颈间,连笑容都熠熠闪光。
程池站起身,边走边问:“怎么了?今天不打篮球吗?”
“今天不打篮球。”沈听落说事,不知从哪变出一副球拍,举上来朝她晃悠,“今天打这个!”
“羽毛球。”程池眼睛瞬间就亮了,语气里带着违背察觉的雀跃,走得也快了,继而又有些迟疑,“你真的不打篮球了吗?”
她觉得对方应该非常喜欢打球。
出去吃饭路过公园都要和练球的小学生打两个回合,把别人哄得硬要约下一场才肯安心回归队伍。。
“不打了。”沈听落扬扬眉,笑,“今天不打,以后你在的体育课都不打。”
程池问:“嗯?怎么了?不参加球赛了吗?”
“没怎么,你又不打篮球,我抽其他时间和队友打配合。”沈听落不以为意地解释,然后笑起来,“让哥带你运动运动,体验羽毛球的命门,我看最近好多人都在打——你会打羽毛球的吧?”
程池琢磨着他前面的那番话,而后道:“会一点。”
“没事儿,不会也行。”他拎着球拍往隔壁球场走,身形轻快,眉眼带笑,说的话不怎么着调,“沈哥可以教你啊——谁让哥样样都会,是个小天才呢~”
程池也笑,接他的茬∶”好,小天才教我。”
“好的,没问题,包教包会,程小姐一定会满意的——不过,要教学费的。”‘小天才’开始谈条件。
程池也依着他:“好,你要什么?”
那语气诚恳得就像沈听落不论要什么她都能答应似的。
要你和我谈恋爱啊。
沈听落眼眸流转暗光,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
可她眼睛太清澈,太真诚。
天呐。
沈听落于是很不符合风格的喉头一哽,挥挥手:“就——哎,算了,没想好,但是我允许你先欠着我。”
“好。”程池点点头。
“我可记着了,你别想耍赖。”
这话说得好像程池耍过似的。
况且她怀疑对方能否记得住。
“好。”
到了球场,沈听落却像忘了程池那句“会一点”了,迫不及待地教人家怎样握拍发球。
“看看我的姿势。”他右手向斜下方握着拍,拇指顶推杆柄,拍面略微外翻,反手挑了个球,“你握一下看看。”
程池观察了他一番,虽是对着他的手心,眼神却是扫向他那专注的眼神。
思索片刻,听话的上手,可是虎口却与拍紧扣,看着挺别扭。
沈听落一眼便看出来,勾着脑袋看∶“虽然拿拍没什么标准姿势,但是阿池,你这样不太好发力啊。”
“这样吗?”程池把手距调下一点,松开一点手心。
“手腕往外一点,要不然要扭伤了。”沈听落隔空虚虚比了一下。
“嗯?”程池翻着手腕不小心把拍甩出去了,脸上露出几丝惊讶的窘迫。
“没事没事。”沈听落弯腰把拍起来,重新塞进她手里,“我带着你。”
程池低头,浅浅的笑在触及到他的滚烫手掌时,顿然敛住。
“腕骨贴得太紧使不出力。”沈听落的声音贴着她而后响起,呼吸喷洒得她脸热。
她忽然有些后悔。
心想做坏事的确是有报应的。
于是脑子恢复清醒的程池,在沈听落细心地谆谆教诲下,重整旗鼓,姿势标准得挑不出毛病。
“我们阿池就是不一样啊,聪明得不得了。”沈听落的语气带几分惊叹又带几分欣慰,“上手能力如此之快,非常值得表扬!”
“OK.发球咯~”他又倒出好几个球.随意挑起了一下,考虑到程池初学,于是没怎么用力,球一下就飞到了网的那边,远远落下。
程池看着抿了抿唇,表情意味不明,看了他几眼。
沈听落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了,把球递给她,避开她的手,安慰着说:“别怕,就按我刚教的做——哎对,准备好,射不远也没——”
“嘭!”
羽毛球穿过球网地迅猛地钉在了堆放的纸箱上。
窗外有风吹进来,沈听落发出的那个球在地上滚了两圈。
沈听落∶“……”
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这个刚刚还不会握拍的女生,惊掉了下巴。
“这叫万事开头难,举一反三,一点就通?!”沈听落哪怕被惊讶得文采斐然,也没想过其他,“这也太聪明了吧!”
程池轻轻隔空划拍,因为程野很久没陪她打有些手痒,因此没控制住。
沈听落还是不死心地转过身,用难以言吟地语气说:“我们年级老大还真是上手快哈……”
程池没忍住,偏过了头∶“咳咳。”
沈听落:“……”
“原来会一点。“程池手指攥拳抵在唇上,“不是上手快,你教得比较厉害。”
先前尾巴要摇上天的“小天才”这会子要自闭了,跑到另一端把球取出来,喃喃道:“幸好拿的季言的拍。”
哦,季言是一中羽毛球运动员,拿过国家级羽毛球冠名赛冠军的那种。
.
沈家阿姨今天休假,程池如愿发挥了一次作用,请儿人吃饭。
本来她想直接去隔壁找林烬,想要将解答完的错题本还给他顺带同往,但无果。
听同学说是请假了。
沈听落翘起椅子勾着腿,不扫码看电子菜单,非要服务员递给他一份纸质单,美其名曰:“这样更有仪式感。”
陆知心礼貌告知服务员不必在此等候,他演完会在手机上点菜,服务员这才忍笑离去。
不知道江逾白去哪里逛了一圈,迟迟地带着一袭寒气进门,头盔随意抛在与客沙发上,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看程池又看回沈听落。
沈听落分给他一个眼神,两指微点亚克力面板,发出清脆响声,简单回他:“说。”
他这才拉开椅子坐下,神色严肃:“昨天到现在都没联系上阿烬。”
程池想说他请假了,可看本还在划菜单的沈听落坐直了身子,抬眼间凛然的神色不像是将其视作小事的样子,便没多作答。
如她所想,陆知心也是一怔,皱着眉开手机,滑拉了两下,细细点着头:“去阿落家吃饭那天晚上,他说处理家事来迟了……不是啊,他爹断弦三年了,今天上午突然公开要续弦。”
江逾白人都傻了:“他爹干嘛啊?晚年遇真爱还是干嘛,这他丫也要关?”
“没那么单纯。”陆知心摇头,继续,“林重言公开发言女方是银星集团新普董事的妹妹,傅家那个,生的两个儿子都和我们一样大了,去年离婚还闹得人尽皆知——一年不到,只要和林重言闹一次。”
“怎么着,意思是阿烬又要有一个后妈和两兄弟了?”
“两兄弟不知道,但后妈是必然了。”
“那阿烬又不能去闹婚,关着他干嘛啊!”
“他家几房最近闹着股市分权,这不林老爷子上周进了ICU,他爹急着公开找傅家联络势力估计也是这个原因——这小算盘打得真是只有瞎子看不出来了,”沈听落哂笑,旋即又不解,“他们不一窝蜂去陪床,倒还有精力害林火。”
江逾自不管那么多,手一拍桌:“几点去?”
陆知心按灭手机,长指划在桌面摩挲,琢磨了两秒,说:“四点吧,从医院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