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是……”
眼睛勉强睁开,晃了会神突然愣住,怎么在医院。
又醒了。
服了。
能不能永远不要醒来?
【我也是】
为什么会在医院?
好像是跳了,然后,好像又没跳,磕到头了应该。
他抬手摸了摸额头的纱布,转头看着大开的窗子。
突然好冷……
他把被子裹在身上,瑟缩成一团双手互握着,哈了几口气,闭上眼睛想睡觉。
“咋还在睡?”
“古少,我们已经尽全力了,最后还是会醒的。”
“哦,没什么后遗症了吧?”
“嗯,短时间内会有点头疼。”
医生走了后,古聚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有些惆怅道:“和叔叔都快上门找你了,你再不醒,我就寄了,唉。”
“古聚。”
他突然一个激灵站起,椅子腿刺啦一声,这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靠,我还以为你要死了,老弟,那啥,喝水不?”
“……我睡了几天了?”
“不久,一天,但病人睡一天太吓人了,而且……”
“怎么了?”
“和叔叔好像找你有什么事,催了我好多次了。”
“你没有打听到什么吧?”
“你是说?”
“申述是林震养子,林震和他是朋友,而且,傅家和林家有亲戚关系,现在,申述可能在和政手里。”陈语淡定的下床,换好衣服从洗手间出来,拿好东西道:“走吧,就应该是你亲自去送他的。”
“我没想到,那是我的车啊?”
“大舅比赛第三,他知道很多野道的,想追上也很简单。”“什么时候让申述走的?”
“大舅刚出零壹。”
他手指在空气中划了几道,随即道:“排除一路红灯的概率,申述大概是在千江路被堵的,而且是和政先到……两分钟左右,那里发生火灾了吗?”
古聚点头,他嗤笑道:“毁尸灭迹,倒是他能做的事,只不过,一个法子用这么多次,太没意思了。”
“你说,申述活下来的几率是……”
“除非林震跪在他面前。”
“……大舅咋办?”
“生者已逝,咱们都抽不开身,而且我才18。”陈语接过烟叼着不点,风轻拂过,他的话冷的刺骨:“我年纪小,不懂事,不知者无罪,救不了就是救不了,况且我又不是华佗。”
“那他要是来问。”
“突发情况,申述是活人,就不能回来了?”
没想到,傅夏松就在医院门口。
可能一晚上没睡,打着哈欠朝他走来,但,居然有点餍足是什么意思?
“易霖安,多谢。”
“你。”陈语怔愣的看着他脸上的细疤和脖子上的吻痕,磕巴道:“你,居然走的危道?”
“嗯,幸好追上了,我听说你受伤了,过来送你一段路。”
居然有这么不畏生死的爱,申述是救过他的命吗?
“奥。”
上了傅夏松的车,古聚安顿好就走了,一路上连路边的树都看不清。
“你,申述现在在哪里?”
“当然在傅家管辖的范围内。”
“他和你在一起了?”
“不知道是不是吊桥效应,反正,他现在很依赖我,其实我觉得,是不是都没关系,他能在意我就行。”
陈语扶额假寐,回道:“要是别人知道平时冷面自好的傅家未来掌权人,居然为了一个男人神魂颠倒,岂不是会笑掉大牙。”
“管他们怎么想,我就是这样。”
傅夏松接起电话道:“怎么了?”
“有人要收网。”
“总归影响不到傅家,坐等好戏,记得给申先生做饭,让姑姑亲手掌勺,算我求她。”
“是。”
陈语好奇道:“如果是吊桥效应,那他已经和你发生关系了吧?”
“嗯,他很主动,生怕我把他扔大街上,就在这车里,他说要一辈子伺候我。”傅夏松虽然有着一张司马脸,但这时候满足也达到了顶峰,他得意的勾起嘴角反问道:“你家那位听说很粘人啊?怎么不见他和你一起。”
陈语恨不得抽自己两下,怎么嘴多问呢?
“别胡说,傅夏松,你明明清楚这其中的缘故。”
“哈哈,我昨天太开心忘了,第一次谈恋爱还不熟练,他说我看着很会玩,但他是我的初恋,你知道吗?他问我以后会不会娶联姻对象什么的,我跟他说,没有人能管我娶谁。”
“你说,他是不是在乎我,不然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呢?”
“你该庆幸你这张脸给你带来的便利。”
“为什么?”
“你很难做什么表情,在申述眼里,他无论做什么你都不在乎,他依靠你,自然要取悦你,时间久了他就害怕你觉得他无聊,所以会想方设法的和你玩点特别的,提升新鲜感,你的好日子在后面。”
“哈哈。”
傅夏松不仅脸上没表情,语气也总是淡淡的,刚刚那两声“哈哈”像是AI读出来的一样。
“你说他会取悦我,我看,他早晚要走,不过,人生苦短,他肯在我周围呆一阵也好。”
“怎么感觉你有点无欲无求的。”
“是吗?”
“嗯。”
“傅家信佛,五庙里皆有佛像,虽然现在信念没那么强,但可能天生就这样吧。”
被和尚腌入味了。
“那大师现在破戒了?”
“我不是和尚。”
“我知道啊,就是好奇你这样会被家族谴责吗?”
“一两次没什么,要是因为他耽误事情,估计他们要开诵经会给我驱魔清心了,有时候还挺烦那群老古董的。”
陈语下了车道:“我想见见申述。”
“嗯,你是他的表弟,我们还是一家人呢。”
“我?是他表弟?”
“嗯,你以后就懂了。”
“你们整个家族都在这?”
“傅家在市中心有几处宅子,不过是些远亲在住,我们本家住在千江午江府,几百年都是这样。”
目测比和家的还要大上几倍,活像一座宫殿,红漆黑瓦,在墙外都能看见一座冒尖的聚顶阁子。
兰阳傅家,旧朝王侯,第一位家主被封为镇北侯,后来子孙有几位被拜为国丈,更有十几个位列五品以上,那位侯爷在千江畔建造王府,随着家族的庞大,原来的府邸逐渐扩大到寻常宫殿大小,雕栏玉径,亭台楼阁,园林曲水一应俱全,祠堂更是堪比皇室规格。
看来,那阁子就是他们家的祖祠了。
朱红的大门缓缓打开,本该在房间里的申述跑了出来,站在门内望着他。
“不是让申先生好好休息么?”他侧头睨在一旁侍候的下人,下人给他披狐裘外袍的空挡连忙解释道:“申先生说,想给您看个惊喜,只能把他带来了,不过才等了一刻钟……”
傅夏松听到关键就不再听了,邀请陈语进来并朝申述走去,淡淡的问:“什么惊喜?”
申述有些拘束,给自己鼓了鼓劲,开口道:“我就是,找了个借口,我自己一下就迷路了,只是想看看你而已。”
“一晚上不累吗?而且居然没披外袍?深宫气冷,站着容易受凉。”
他把自己的外袍罩在申述身上,横抱起裹的严严实实的申述,踏在规则的石路上,朝内院走去。
恰好碰到人。
那老妇人身边跟着几个女仆,一行人刚好在圆拱门相遇。
傅夏松放下申述,侧身恭敬的拱手问好道:“子稳问祖母午好。”
“免,子稳,你近来越发不稳重了,光天化日,怎的做不雅之举?邀客不通报正堂,想直接带回内院,想误族姊妹么?”
“孙近日心神不宁,做出癫狂之举也是无意,若是使族人误解,我自会解释清楚。”
“那这位是……”
“朋友,易霖安。”
“哦,不过你如此不宁,那叫大夫看看你。”
“病未膏肓,不会医,若祖母无事,子稳就待客去了。”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孙谨记大母教诲,冬游不宜久,大母早日回房暖身。”
他们靠边等老妇人过去,傅夏松低着头不语,终于等她们走远才问道:“怎么了?”
申述试探的拉住他的小拇指,小声道:“别难过。”
“我没有难过,倒是你。”他摸了摸申述的小脸,“以后见到长辈要行礼,不然你一个人的时候,会被他们为难。”
“可是……”“怎么了?”
“我现在应该只算一个外人吧?给长辈行礼,我不就成你们家的人了吗?可我……”
“我通知过了,会娶你的。”
“啊?你们家好像,不是一夫一妻制啊。”
“嗯,旧传统罢了,按身份,你是妾。”
“真的?假嘟?”
傅夏松没有说话,扭头看了陈语一眼,那双眼里是层层的枷锁。
“门当户对为妻,情路相合为妾,你看你符合哪个就是哪个。”
申述看起来不太高兴,即使被抱在怀里也低着头,好巧不巧,又碰到一个族人。
“二哥哥,你抱的是昨晚那个么?”
“嗯,有事吗?”
那女子噘嘴吃味道:“哥哥竟喜欢男子,莫不是心路不正,判断错了?”
“秋年,今日琴练完了?”
“我……正要去。”
“赶紧去,琴艺一日不可废,兄长之事还轮不到你管。”
“哥哥!他们说你被狐狸精勾引了,我一开始还不信,现在好了,你果然是着魔了,他一身媚骨,就是吸人气运的,你不要执迷不悟啊!”
“狐狸精又怎么?若是生出个一儿半女,傅家夫人他来当,只见聊斋里狐狸报恩的,没听过吸人气运的,我也不是天命之子,没了气运又如何?再敢区区这些闲话,延到午时用饭。”
“哥哥!”见傅夏松决绝的背影,她气的跺脚恨道:“小狐媚坯子,看三叔不剥你一层皮!”
到了内院,几人坐下看他沏茶。
“没想到,你在外面和在家里还挺不一样的。”
都有种换人的感觉,要不是身上还穿着西装革履,他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
“没办法,在这里行止都要合乎礼。”
“这么封建?”
“已经很不错了,自姑姑当上家主,和他们舌战几年,他们才同意一妻一妾制,不过上一辈大多只娶一个,我们也是。”
“门当户对为妻,情路相合为妾,是你们家的规定吗?”
申述看着他,他点点头道:“这就是封建遗风,傅家传承几百年,几乎没有门第相近的家族,想找一个妻谈何容易,还规定家主的妻要……算了。”
陈语接过茶碗,继续道:“有点像青朝人。”
“明白就好。”
“那,你现在算不算做了大逆反之事?”
“算啊,估计要被行家法了。”
“很严重吗?”
“在家中行为不端,为所欲为,不为正事罚鞭责二十,若不思改过,屡不听劝,加罚鞭责三十。”
“有多严重?”
“三鞭子皮开肉绽。”
“那,还有闲心喝茶?”
“有一个方法可以免了。”傅夏松看着申述,语气依旧淡淡的:“在家族会议前,查出妻室怀双胎,鞭责免,需登祖庙为其子祈福一天。”
“而且不仅仅是双胎,必须是一儿一女。”
申述突然感觉屁股有点疼。
陈语看着外面的雪,替人可怜道:“龙凤胎,谁能保证?”
“但傅家三房有密学,可测出胎儿性别,无一失误,就因为这个,没人敢犯。”
傅夏松不在意道:“有几年没挨打了。”
申述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就听见他说:“我相信你。”
“信我什么?”
“信你,一次就中……龙凤胎。”
“是么?可我不太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