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关系来看，两人未把关系挑明。

他原本以为是塞壬受到外界条件的问题，像是不记得任逸了一样。

但是在这个副本，塞壬和任逸住在一起，看起来设定好像是同一家的兄弟，这时，塞壬就顺理成章开始照顾任逸。

但是，他总觉得怪怪的——塞壬的保护过度，并且对任逸照顾得太熟练了。

他直觉塞壬有问题。

不可能是单纯的失忆。

当然，他没有把这些猜测说出来，现在这个时候不好离间几个人的关系，一切可以等出副本再说。

而且，这件事和他没有本质上的关系，终究还是任逸和塞壬两个人的私事，他也不好插手。

这时，另一头。

“你联系得到叶哥？”屈恬恬撑起身子，看向不远处一副悠闲样子撑着头，坐在椅子上的顾栖。

“你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顾栖抬眼，没有回答屈恬恬的问题，暂时单方面向叶祝那边屏蔽了自己这头的动静。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保持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的微笑，引得屈恬恬微微一愣，瞳孔微缩。

屈恬恬莫名觉得，这句话语气中带着种危险的意味。

这也提醒了她。

“非同一般”？顾栖问得是。

她和叶祝一个副本的交情，也绝对算不上“非同一般”，但她却这样紧张。

她不自觉地在被叶祝牵着走……在这个副本格外明显，她久违地从始至终没有特别关注过主线的进行，而视线只追随着一个人。

但这不是叶祝的问题，是她自己的潜意识作祟。

说到底，只是像罢了。她自嘲地苦笑一声。

她被捆缚于无法重现的过去，自从经过“过去，现在，未来”那个副本之后……

“也没有。”她看着顾栖，已经表情如常，她笑了笑，“只是上个副本是抱上他的大腿过的，这次还想蹭一把罢了。”

顾栖也没有再问了，他只是多看了屈恬恬一眼，又接通了【共感】的线路。

“那个小姑娘着急想见你。”顾栖在意识里说，听似调笑，“叶老师，你这是惹了多少桃花债啊？”

他成功地又让那一头沉默了，顾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

叶祝总是会被顾栖噎住，最致命的是他又没有把柄来反唇相讥。

他面无表情，第无数次思考着自己为什么会脑子一热同意协议来这个见了鬼的天庭公司，又多了个见了鬼的导师。

不如去转世投胎，当个乞丐流落街头也没这种滋味糟糕。

他深吸一口气，假装信号不好没听见。

“叶祝，密码，你有头绪吗？”许凌之查看了一遍四周，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便转过头。

正好看见叶祝这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他顿了一下，接着很快反应过来。

一定是被那位气的。

天庭公司民间曾为某位出名的神办过一个称号的评比。

“最擅长气跑人之神”。这项荣誉，非副主神莫属。

带着优雅亲切的微笑多次气跑公司最温和的陆忻特助。这也是只有顾栖能做到的。

这也是顾栖看起来从容可靠，实际上人缘很差的原因之一。

叶祝倒很快就调整过来，不再理睬那边。

“密码没什么问题，我刚才看到了。”

“是在刚才的大厅里？”许凌之回忆了一下，但遗憾的是他刚才意识都不大清醒，除了走廊的房间名，都没有观察到什么有用信息。

“刚才大厅的大屏幕右下角有一个跳动的数字。”叶祝解释道。

许凌之明白过来。

八位密码，最容易让人联想到什么？

年、月、日，八位完整日期。

他好像看到右上角有一个系统时间，但没有仔细看，一般电脑终端右下角都会有一个时间，正是因为太平常了，所以就容易被人掠过。

“最前面的标的，是250years。”

“那就是‘乌托邦’里的时间。”许凌之接下他的话，若有所思，“从‘乌托邦’成立开始计时……流速呢？”

“我数过，比现实时间快5倍左右。”叶祝刚才留意过，估计下来，他默数两秒，那个时间就跳动了十秒。

许凌之点头，他早已体会到叶祝的可靠。

“巧的是，上面的准确时间正好是250年整，后面跟了15个小时多一点。”像是系统提供的便利，这是个很简单的计算，叶祝口算出来，“换算到现实，就是50年加3个小时左右。”

许凌之想起了什么，抬眼看向一面墙。

上面的电子时钟安静地按照现实流速跳动着时间——2123年7月18日4点07分24秒。

刚才过去了十几分钟，他们从大厅被带到这里也花了一些时间。

许凌之有了大概猜测。

“应该是2073年7月18日0点整。”

叶祝点头，他得到了同样的结果。

许凌之先走到门前，门上开了一扇小窗，他没有立即试密码，而是贴着窗户查看了一下外面的情况。

外面的长廊有两个身穿实验服的人靠着墙壁旁放着的一个椅子坐着，一人拿着一个光脑似乎在工作，顺便看守隔离室。一间隔离室一位。

“外面有人。”许凌之转向叶祝，“我们应该需要先分个工，商定好计划再出去。”

剩下的房间还有“监控室”、“操作室”、“仓库”、“资料室”。

最有可能可以关停机器的地方，是“操作室”。

叶祝思索了一下，问许凌之：“以你的经验看，这种难度的世界，其他房间可能只是干扰项吗？”

许凌之点头，不用说这种有两个新人的评估副本，他过过的世界，也不可能每条线索都用掉。

会有很多无用的干扰信息。

“但是，关停‘乌托邦’，然后呢？”叶祝目光微垂。

“我们只完成了前半截任务。”

许凌之愣住了，这个世界的时程太长，他感到精神和身体都已经透支，竟没考虑到这点。

就这就算他们完成任务脱离了世界，谁知道“乌托邦”会不会再次重启？谁知道他们这次行动会不会仅仅是一次小小的闹剧？

评估副本结束后，神明没有接管这个世界的权力。因为它们要么是破碎得太厉害，要么是过于独立，无法被控制。

它们的存亡与神明从此无关，或从此步入正轨，或陨落成万千世界中夹杂的尘埃。

说到底，他们的救世行为……或许只是出于一纸合同，或者是为了这种行为所能获得的利益。

“许凌之，评估副本是天庭公司自己模拟出来的，还是和其他世界一样，都是真实的？”叶祝抬眼看向他，语气淡淡，却仿佛盛着千钧的重量。

“……”许凌之默了默，垂眼敛下了自己逃避的目光，“是真实的。”

就是这样，叶祝在某些地方总让他联想到那个人。

让他醒悟，让他羞愧，让他看清现实。

“这个世道上，没人能独善其身，难免沾染尘埃牵扯。”落雪一般的长发，轮椅轻响。

“但是，离了红尘，又没人能活得了。”

“许凌之，有时候，人间远比山上雪有趣得多、高尚得多。”

“去红尘里走走吧，或许你会有新的体悟。”

于是，总是将人间刻板化为官场人心险恶的许凌之，下了山，看了人间。

后来成了世道上无人不知的侠客，游走于天地之间。

最后为人间而死，为正道而死，死得光明磊落。

得了这么个回报。

飞升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