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初至，萬物復蘇，京城的杏花已開滿整條御道，微風吹過，花瓣隨風飛舞，如細雪飄落。

趙紅纓牽著馬，站在宮門前，抬頭望向那重重宮闕，心中百感交集。

她才剛結束北境的軍務回京，還未曾回府歇息，便先來到了皇宮。因為，賀雲舒給她寫了一封信，信上只有簡單的一句話——

「杏花開了，你該回來了。」

宮門緩緩開啟，趙紅纓跨過門檻，身後的甲衣輕輕作響。熟悉的宮道，熟悉的花樹，她曾經無數次來到這裡，可今日踏入，卻與往日不同。

「阿纓，你回來了？」

在御花園的亭台之下，賀雲舒一身輕紗，懶懶地倚在雕欄上，眉目間帶著一絲倦意，但在看到她的瞬間，眸光卻亮了起來。

趙紅纓走上前，笑道：「聽說公主殿下等我許久，臣豈敢怠慢？」

賀雲舒嗔了她一眼：「少來這些客套話，既然回來了，便與我賞花吧。」

趙紅纓微微一笑，伸手理了理她鬢間的碎髮：「好。」

她們並肩而行，穿過蜿蜒的長廊，來到一處幽靜的小院。院內種滿了杏花，滿樹粉白，落英繽紛。

「這院子...是新修的？」趙紅纓問道。

「是。」賀雲舒抬頭望著枝頭，「你說過，最喜歡杏花，於是我便讓人種了這一片。」

趙紅纓愣了一瞬，心頭微微一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殿下如此厚愛，臣惶恐。」

「惶恐什麼？」賀雲舒側過頭，語氣帶笑，「這天下雖大，可我只願在這杏花樹下，與你共度餘生。」

趙紅纓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最後化作滿滿的柔和：「若有一日，我卸甲歸田，你可願隨我離開這宮牆？」

賀雲舒愣了愣，旋即笑道：「怎麼，趙將軍終於厭倦這廟堂之爭，想要遠離世事了？」

趙紅纓微微點頭：「戰亂平定，國祚安穩，我也該卸下一身戎裝，去尋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你想要什麼樣的生活？」

「晨曦時，與你對弈品茶；日暮時，與你攜手漫步；夜深時，枕著你的心跳入眠...」她目光深邃，「這樣的生活，可好？」

賀雲舒望著她，許久未語。

微風吹過，杏花輕輕飄落，落在兩人肩頭，也落入她的眼中。

「阿纓，若真有那一天...」她低聲道，「我便陪你一起走。」

那一夜，趙紅纓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和賀雲舒並肩騎馬，走過金黃的麥田，走過青綠的山巒，最後停駐在煙波浩渺的江南水鄉。她們在小舟上撐著油紙傘，聽雨打芭蕉，看霧氣氤氳的湖面。

再無刀光劍影，再無權謀紛爭。

只有風花雪月，只有人間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