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哪里是救驾,分明想谋杀。
纵然身子疼痛,楚晚宁还是抬起右腿往身上之人踹去。
陈肆大概料想到她会用此招对付他,索性也不闪开,敞开胸膛坦然接住,并双手握住她的小腿更加往怀里收,气得楚晚宁火冒三丈,握紧镰刀横向他。
“放肆!你想以下犯上吗?”
陈肆眯了眯眼,掌心顺着小腿往上游,又张望了下四周,目光落在步步紧逼的几个歹人身上,紧张的时刻,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相较于歹人,楚晚宁更加讨厌陈肆。
除却他丽阳公主驸马的身份,更多的是因为上辈子的恩怨。
陈肆前往猛虎山赈灾时露出天下男人都拥有的本性,左拥右抱偷养外室并不在话下,要是他每个外室都安排好也就罢了,却偏偏做那种提裤子不认人的行径,逼得人家走投无路,投河的投河,上吊的上吊,更有些骨头硬的,直接生下他的孩子,跑到大理寺击鼓鸣冤。
大理寺卿为人公正,听闻陈肆在猛虎山的所作所为,便决心彻查此事。
当时自己被爱冲昏头脑,以权势身份逼迫大理寺卿收手,以金钱慰问受害者家属。
可惜啊,大理寺卿铁面无私,宁愿摘掉乌纱帽也要处置陈肆。
可惜啊,受害者家属不畏强权不被金钱蒙蔽双眼,誓要陈肆赔命。
她一怒之下,以“牵一发而动全身”为由对大理寺卿和受害者家属威逼利诱才平息此事。
他上辈子爱她吗?不爱,他只爱死去的白月光。
他这辈子爱她吗?也不爱,他爱的是权势。
“只要公主答应臣一件事,臣便恭恭敬敬地救公主离开这里。若不然…”
他拉长尾音,余光往歹人方向瞥去。
楚晚宁自然会意,只是讽笑道:“以你丽阳驸马的身份,还有什么事办不成的。”
陈肆将楚晚宁从荆棘丛里拉起来。
靠得近了,楚晚宁察觉到陈肆身上散发的强烈压迫感,竟有一瞬动弹不得。
陈肆凝视着她,压低声音,“臣的仕途受困,兄长又被姜衢寒逮捕,臣实在万分忧虑,还望公主纪念往日情分,帮臣一把。”
歹人行至二人跟前,横刀劈来。
楚晚宁心惊胆战之际,忽感天旋地转,陈肆抱着她换了个方位,后背再次遭荆棘丛刺伤,在她尚未来得及痛呼,上方闷哼声传来,那歹人已被陈肆踹出两丈远,其余歹人似忌惮陈肆,慢了脚步,左观右看,大约用眼神询问同僚是否还要继续。
“臣说的事,公主可愿?”
楚晚宁忍痛推开他,“本朝有后宫不可干政的铁律,我虽为嫡出,也不可坏了这规矩。关于你兄长被逮捕一事,相信姜衢寒并非无缘无故,驸马的请求,恕本宫无能为力。”
一家子蛇鼠一窝,凭什么妄想事事顺心。
楚晚宁爬起,牵动了各处的伤口,暗暗吸气,微提着裙摆一瘸一拐地走出荆棘丛。
陈肆紧着双拳怒瞪楚晚宁,那目光犹如淬了毒的利箭,恨不能将眼前人扎成刺猬,“那公主别想轻易逃出歹人的魔掌。”
楚晚宁脚步微顿,稍稍侧过脑袋,对他轻轻哼一声,“本公主从来没想过指望你什么,还是逃命去吧,省得我还要分心照顾你这个累赘。”
她虽恨陈肆,可陈肆是丽阳的夫君,若出了事,丽阳指不定有多伤心。
楚晚宁扬起镰刀,目光游移不定,却不敢放松心神。
旁边的歹人伺机而动,楚晚宁闪身躲过一劫,镰刀划过歹人颈项,勾出一道血迹,顺着弧线飞溅到陈肆脸上。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温热,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往楚晚宁看去,“你竟敢杀人?”
“驸马爷玩笑了。”楚晚宁甩掉镰刀上的血迹,不屑地睨了他一眼,“这等歹人意图不轨,若不杀之,难道留着害我性命?”
“你不问青红皂白…”
“我为何要问!”父皇曾教过她,身边若有对自己心怀不轨之人,无需过问缘由,快刀斩之方为上策。
不过不知是否因体虚之故,眼下有些想晕了。
她并不恋战,找着机会战术性逃跑,陈肆紧跟后方。在慌乱之中,突然想起什么来,那些歹人似乎只针对她一人,陈肆明明距离歹人较近,伸手就能逮住的距离,偏偏不,不紧不慢地追在后方。
这很让人疑惑。
她因伤跑得慢,凭他们的实力,自然轻而易举将她捕获,为何却愿意陪她跑?
楚晚宁冲出密林,回眸张望后方时,脚下的地势陡然变化,似踏入虚空,整个人向前扑去,待她反应过来,人已到悬崖边上扑腾着。
她拼劲全力才堪堪稳住重心站在悬崖边上,望见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心脏险些跳出胸膛。
身后的歹人马上就跟过来了。
她转过身面对他们。
乍一看,他们好像是和陈肆一伙的,他在前,他们在后,双双停住脚步看她。
“逃不掉了,快快束手就擒。”歹人向前走一步,似看不见陈肆在眼前,越过他,逼迫她。
楚晚宁往后退一步,脚下的碎石簌簌滚落悬崖,发出的细微声响犹如惊雷炸在耳边。
“公主再退可就要粉身碎骨了。”陈肆慢悠悠地挪步上前,面上全是志在必得的胜利之色,丝毫不管她此刻的处境。
如此,倒也明白了。
楚晚宁视线下移,稍稍瞟了一眼悬崖下的藤蔓,再看向陈肆他们,心中已有盘算。
她嘴角向上挑起,轻蔑之色溢于言表,“想让本公主束手就擒,想得倒美。”
说着,当着众人的面,猛地转身跳下悬崖。
“你疯了!”陈肆方才的得意和自信瞬间被惊惶取代,冲上前险些刹不住脚,脸刷一下全白了。
他趴在悬崖边上剧烈地颤着,不敢置信般呢喃:“她真跳下去了…真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