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陈巍说的每一句话符偞都听在耳里，这对她来说并没什么，因为对方说的每一句都属实。
是她害得别人家破人亡。
饭桌上卯祈念和林长欢对陈巍的话太敏感了，让她无法忽视两人的目光交汇和神情的变化，也无法忍受陈巍对着卯祈念说的那番话。
卯祈念没再继续往前开，而是把车子停在一旁的道路上，熄火、拉上手刹。
四周的喧嚣渐渐退去，只有沉默在密闭的车中流淌着。
卯祈念的舌尖轻轻顶着上颚，喉咙处的肌肤微动，缓缓答着：“是，早都知道了。”
她也不想再隐瞒符偞，把如何让林长欢帮忙，又是如何找到张祎等等，一切都坦白了，可说完了，卯祈念等了很久也没听到符偞出声。
夜幕刚来临，立在街角的路灯便盏盏亮起。
卯祈念抬起略微僵硬的下颚，转眼望去，昏黄的灯光下只见符偞静坐着，淡淡的面容带着一抹破碎感，如琉璃一般脆弱。
生怕那人下一秒就会悄然离开她的视线，急忙拉住符偞的手，自责不已。
“你生我气也好，说我也好，可你不能不理我不和我说话，不要这样好吗？你这样，我很难受。”
符偞没有出声，只睁开了藏着暗夜的眼睛，似在吞噬着所有的悲伤。
“符偞……”神情极度慌张的卯祈念再次出声。
符偞转过脸，面容平静，淡淡的说着，“你不害怕吗？”嘴角带着一丝苦涩。
卯祈念不解。
“我的家庭，我的父母。”符偞再次出声。
“陈巍说的都是事实。”似乎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已失去，只能在喑哑的喉咙里低声叹息。
卯祈念不相信，她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隐情的，曾经和她谈笑风生的符叔叔那么风趣，富有修养，即使是贺阿姨，她也不愿意相信。
可就算是事实，那符偞也是其中的受害者。车祸，这是多么严重的事，只差一点，她可能就再也遇不见符偞了。
想到这，卯祈念紧紧抱住了符偞，表明着心意，“我喜欢的只是你，其他都不是我关心的。”
“符小偞，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说完，便觉后颈处似有泪珠滴落，沾染着黑夜的凉意，让她心中一颤。
卯祈念抬手轻轻抹去符偞脸颊上滑落的泪滴。
深秋的泪明明那么凉，可沾在指腹上的泪痕却像烈火一般灼得她心口发疼，“对你，我只有心疼，唯余心疼。”
“我今晚不想去琼林。”
“好，我送你回画半里。”
卯祈念重新启动车子，向前方开去。
因为开了暖风，车内温度不断攀升，符偞把车窗降了下来，留出两指的缝隙，刺骨的冷风瞬间灌进车内掠走之前的静默。
“这样刚刚好。”符偞伸出手留住了卯祈念要调低温度的打算，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温热如暖阳。
卯祈念看着符偞紧贴自己手心的动作，不禁心里一热，她知道她怕冷。
可今天一点也不冷，一点也不。
学着符偞的动作，不禁伸出五指于窗外感受着寒风从指间流过，似乎可以带走一切的不美好。
到了画半里小区，卯祈念没有把停在楼下，而是停在了小区的地下车库。
下了车没多久后，符偞的手机便响了起来，看着屏幕显示的来人，面露犹豫，走在一旁的卯祈念也看见了，备注是爸爸。
符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她的爸爸会打电话过来，这太奇怪了。
“喂，爸……”
手机端传来符伯玄的声音，带着不满，“你去画半里了？和卯祈念？”
听到符伯玄的话，符偞心里又添了一丝烦闷，她想她已经毫无隐私可言了。
“嗯。”把手机换到另一边接着。
“偞偞，你是怎么想的？”
“爸，我不想再想了。”
符偞挂掉了电话，看向身边的卯祈念，正望着前方，似在出神。
心里无端升起一丝自责，再想伸出手去挽着对方的手臂，那人却怔愣着抽了出来，退却了半步。
卯祈念略顿的手臂立即紧了紧围巾，说：“有一点冷。”
可符偞都看在眼里，那不是下意识的动作。
她在疏离她。
两人走进电梯，并肩相立无言。
在符偞打开房门，拿出两双新棉拖后，卯祈念仍然站在房外，未踏进一步。
她很矛盾，她不清楚符叔叔的那通电话是什么意思，但她确定，有不满，但一想到今天生的事，符偞在车内的情绪，还是迈了进去换上了棉拖。
高考过后，符偞虽然没再来过画半里，但这里一直有人过来打扫，一如之前，家具用品皆一尘不染。
进了房子后，符偞便说要先去洗澡，没等卯祈念回应就进卧室拿了睡衣，进了浴室。
在等符偞洗澡的间隙，卯祈念特意把新风系统和中央空调一起打开，之后又去卧室把床上的床单被罩换了一遍。
熟能生巧，开始到结束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基操了。
卯祈念坐在床尾刚歇上没多久，电话铃声便响了。
而刚洗完澡回房的符偞见卯祈念正在打电话，没有出声默默地坐到了另一边的床尾，在抚过床上的床单时，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笑容。
自她从浴室出来就察觉到了，房间里的空气比之前要干净、清爽的多，温度也是恰到好处。
那人总是那样的贴心，无时无刻。
可一想到今天那人的疏离，嘴角的笑意又落了下来。
手机屏幕亮起，是符伯玄发来的消息。
[明天记得回家]
“嗯，迟一点回去。”
听到卯祈念的声音，符偞正在打字的双手一顿，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淡直至消失不见。
挂了电话的卯祈念转过身子看见符偞仍坐在床尾，穿着单薄的睡衣，手里紧攥着手机。
卯祈念起身走到符偞身前蹲了下来，抚在对方膝盖处，仰头柔声说：“不开心的事就不要想了，好吗？”
符偞只嗯了一声，随后把手机放在床头，脱掉棉拖上了床，静静靠坐在床头。
看着对方脸上仍无明朗的痕迹，卯祈念心里有些着急，“还在生我的气？我真的没有其他再瞒着你的事了。”
符偞的眉头蹙起，不悦的情绪在脸上轻轻铺开，很明显她想听的并不是这些话。
毫无洞察力且不知所措的卯祈念见符偞低下了头，不免凑近想看清对方的面容，可未待她反应，嘴角已被悄然吻上，沾染着对方的温度。
过于突然，卯祈念一时忘记做出反应，直到被禁锢在对方的怀里才收紧了手臂呆呆地回应着。
那人似有不满，清浅的吻渐渐炽热且猛烈起来，似乎要将她紧紧缠绕，彼此吞噬。
“你……不……”
才有所喘息的卯祈念呼吸再次被夺走，后腰被困在那人手中，动弹不得。
这般热烈的符偞，这般带着肆意而侵略的吻，让她不再多想，只想与对方共沉沦。
顺着那人的心意，松开贝齿，很快，对方的舌尖便侵入她的口腔，带着薄荷味的清香，每一个轻舔和吮吸都像是在给她的肌肤镌刻烙印，颤动她的心灵。
轻轻环住那人的腰腹，探入单薄的睡衣，肌肤相亲，微凉的指腹惹得符偞轻轻颤栗。
探索着未知的领域，彼此的呼吸融在空气中，缠绵而紊乱。
耳畔的娇.喘，让卯祈念清醒过来，堪堪握住对方的手腕，才结束了这个绵长而又不舍的吻。
听着符偞靠在她肩处的轻轻的喘息，不禁抚上对方的后背，“你好厉害，我都有点缺氧了。”
听到这话，符偞撑着卯祈念的肩膀靠回了床头，轻瞟对方了一眼，进而浅浅的呼吸着。
这样看着缺氧的人分明是符偞。
因为动情脸颊泛着红晕，睫毛似蝴蝶振翅般轻轻颤动着，精致的锁骨和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纤细的身姿在朦胧得灯光下若隐若现。
卯祈念暗暗的吸着气，压着身体里的燥热和浮动，伸出手将符偞的衣领合拢，又一粒一粒的扣上。
符偞捉住卯祈念的手腕，“为什么要停下来？”
卯祈念一愣，沉默片刻，才答：“我怕。”
符偞愕然，眸光暗下了几分，嘴角隐隐颤着，“怕什么。”
一贯淡然的声音，此刻变得沙哑，藏尽了太多的苦涩和悲楚。
卯祈念知道符偞是会意错了，立马解释：“不是因为陈巍的事，是我怕你只是一时忘情，才冲动……我怕你会后悔……”
她怕符偞是因为今天的事，情绪无法抑制，才会不管不顾的放任自己，更怕她会后悔。
符偞轻轻叹息，心中不安和苦涩散去，自责道：“我是不是太让你患得患失了。”
指腹穿插在卯祈念的发丝之中，淡淡的发香扑鼻而来，喃喃道：“不是一时忘情，我只是有点不高兴。”
“你今天很疏离我。”
闻言，卯祈念一时愣住了，原来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喜悦涌上心头。
“虽然是我的问题，可我还是……”符偞还在继续说着，下一秒，卯祈念的指腹便点在对方的唇珠上，俯身吻了上去，温柔而短暂。
“不是你的问题，也不要不高兴，我明明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疏离你呢？是我的问题，我只是不想让你有负担。”
她怎么会疏离符偞呢，这是她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她只是不想对方因为自己受到一丝的伤害。
“你为什么总喜欢把问题揽到自己身上，不累吗？”符偞在卯祈念耳畔耳语着，灼热的呼吸藏着无尽的温柔。
卯祈念的指腹将符偞身后的秀发一个个卷起后又一个个散落，低语着：“因为我的符小偞永远不会有错。”
符偞笑着拉开两人的距离，摇了摇头说：“我不是圣人，我会犯错，你不能这样一直包容我，包容是相互的，不然我们都会很累的。”
像是知道卯祈念会反驳她，指腹轻触唇间，“听我说完。”
“我想和你说一件事，是今天陈巍说的事，也和这个有关。”
卯祈念看着符偞左手的文身，不禁伸出手去，看着两人如镜像般的文身，说： “好，我听着。”
符偞的神色慢慢沉了下去，这件事是她一直不愿提及的，她也从未和任何人说过，但今天，她希望卯祈念能知道。
“这件事是发生在我初三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