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不知深处的地下。
孟高寒盘腿坐在蒲团上，闭目皱眉，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而坐在他身后的人见状慢慢收回撑在他背后的双手。
“他一个人就将你和东方栩伤成这样？”
孟高寒抬手擦了擦唇边的血迹，往日纯白的衣衫染上点点朱红，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虚弱中带点沙哑，“他的修为深不见底，虽然没有用尽全力，但我和东方栩加起来应该都不是他的对手。”
“计划要推迟吗？”
身后的人声音还是那般冷然，“不用。他这次出手，封印必然松动，只怕要闭关好些时候，没有精力管别的事情。”
“你做得很好。”
那人低低地笑了起来，“他那么看重那个小女修，让人好好盯着，人一旦离开无涯城，不惜一却代价活捉回来。”
“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他这般沉迷。”
孟高寒沉默着没有说话。
其实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小女修，他见过一面，并不觉得特别。
冷然的声音继续道：“明家那个小丫头让人盯着就好，别给弄死了，十年后还需要她打开龙泉殿。”
孟高寒：“嗯。”
或许是见孟高寒过分沉默，冷然的声音稍稍缓和了一些，“你这次伤得不轻，也闭关一段时间吧。其余事情吩咐出去让下面的人来办。”
孟高寒在黑暗中轻轻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了，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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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宁……你舍不得死了。”
郁冀突然睁眼，气息不定地惊喘。
静室内光线昏暗，在感知到另外一道清浅规律的呼吸声后，郁冀感觉自己的悬着的心慢慢回落到实处。
叶知槐不知道在他身旁守了多久，最后实在熬不住了，趴在塌边睡着了，脸颊上还有压在手臂上的红印。
调息数日，郁冀勉强压下了因动手而暴乱的灵力，虽然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但这次醒来却感觉劫后余生。
茶青色的眼眸微垂，静静地看着叶知槐的睡颜，最终还是没忍住伸出手，修长的指尖轻抚过她睡得温暖柔软的脸颊。
那是孟高寒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是啊，曾经他在那样漫长又无望的等待中早已厌烦，可是如今他有了牵绊……
他舍不得死了。
有了弱点的开始忧虑生死的泽宁剑尊，还能守好他想守护之人吗？
正当郁冀出神之时，一只柔软却带点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打断了他的思绪。
睡梦中的叶知槐觉得脸上有点痒痒的，伸手想拂去那种感觉，但双手相触后发现那只手比自己的要温暖得多，便忍不住往更暖和的手心。
郁冀任由她握了一会儿，而后才站起身来，许久没有走路的腿刚触及地面还有些不习惯，稍微适应了一下，修长如玉竹的身形弯下，将趴着睡着的人抱起来。
叶知槐睡得很沉，在睡梦中感知到身旁人强大安宁的气息，很是信任，因此没有挣扎，反而将全身都依赖进那宽大的怀抱。
郁冀将怀中人身上的狐裘拢紧，慢慢地往外走。无极峰上的风雪已停，但因为没有人走动，所以外面的积雪很干净平整，走在上面会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两个人的重量汇聚在一双脚印之上，在雪地上印下格外明显的痕迹。
回到叶知槐住的小楼，灵力引燃室内的暖炉，将人轻放到床榻上。
抬手解开叶知槐身上的狐裘时，郁冀犹豫了一会儿。斟酌再三，还是动作极轻地拉开了那长长的系带，不过只是脱了外套，其他衣服，碰都没碰，囫囵把人塞进被褥里。
用灵力将自己的体温调高了一点，就那样坐在床边，握着叶知槐的手，慢慢将温度渡给沉睡中的人，待她连指尖都暖和起来，才将她的手塞进被子里。
郁冀就那样静静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才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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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槐这一觉睡得极沉，她在静室守了泽宁剑尊好几天，最后怎么睡过去的都不知道，而且醒来时还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房间内很温暖，被子上还压了一张毛毛毯子，不知道取自何种兽类，细软的绒毛挨着脖颈，叶知槐还没完全清醒的时候忍不住蹭了蹭，很是舒服。
“醒了？”柔和的声音响起。
叶知槐突然就清醒了，她睁开眼睛，便看见坐在床榻旁的泽宁剑尊。
房间内只点了一盏灯，还是在窗边，郁冀背对着灯盏，刚好帮睡梦中的叶知槐挡着光。
她撑起身来，才觉得周围没那么昏暗了，“剑尊，您没事了？”
“嗯。”郁冀点点头，“饿不饿？”
叶知槐尚未辟谷，之前在静室守了他好几天，后来又睡了两天，都没有怎么进食。
剑尊不提叶知槐都没意识到，问起来她立马觉得自己的肚子空空，急需补货。
“我熬了些粥，煨在炉子上，我去拿来你尝尝味道。”说着，郁冀站起身来，走向外间。
“剑尊！”
叶知槐惊讶的声音让郁冀停了下来，他回过身，“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您什么时候站起来了！”叶知槐坐在床上，仰着头，看着面前极为高大的身影。
之前泽宁剑尊都是坐在轮椅上，虽然身形也是非常修长挺拔，但是坐着总归是不明显的，现在人站了起来，叶知槐才发现对方原来是这么大一只！
郁冀对于她的惊讶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我的双腿并未坏死，之前没有行走是因为……”
“我知道，”叶知槐立马接上他的话，“之前城主跟我说过，您的腿上有封印，所以不方便行走。”
叶知槐推开被子，快速穿好鞋子，几步走到泽宁剑尊身旁，发现自己只到对方的肩膀，有些泄气。
她踮了踮脚，歪着身子，仰头对郁冀说：“原来剑尊这么高。”
温暖的烛光在她的脸上映照，眼睛里倒映着郁冀模糊的脸。
郁冀握紧手，泛了泛眼睛，“你……不喜？”
“没有没有。”叶知槐连忙摆手，“是我之前没见过剑尊站起来所以惊讶。”
“不过剑尊确实如同您在我心中的形象一样高大。”
闻言，郁冀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同时转移话题，“粥该凉了。”
外间比里间要明亮得多，窗边长桌上摆着许多种叶知槐平日喜欢吃的点心，桌边的炉子用小火煨着一锅一看就加了好多料且煮得浓稠的粥，是叶知槐第一次在水云间醒来后喝过的那种粥，特别好喝。
叶知槐后来还惦记了好多次。今天又可以大饱口福了。
“剑尊，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吃得差不多的叶知槐放下碗筷，不经意间问出了一直不解的问题。
泽宁剑尊坐在她的对面，并未和叶知槐一起用餐，而是端着一盏清茶沉默了很久，才说：“……你我有缘。”
“是吗？没想到我还挺幸运的！”叶知槐刚吃饱，有点发饭晕，脑子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是一昧地傻乐。
她不再像以前面对剑尊时那般拘束，反而双臂环抱趴在桌上，头搁在上面，仰着头看他。
“剑尊，既然我们有缘，那我能不能提一个小小的请求？”
“你想要什么？”
叶知槐大胆说出自己一直以来的愿望：“我可不可以看看您长什么样啊？”
郁冀端着茶盏很是惊讶，而后在叶知槐直愣愣地眼神下不自在地偏过头。
“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想看看您长什么样子，好时时刻刻铭记于心。”
叶知槐小声地叫了他一声：“剑尊。”
郁冀没应。
叶知槐继续小小声问：“可以吗？”
郁冀还是偏着头看窗外，没说话。
但是下一秒，叶知槐的眼睛睁大了。
她不自觉撑起上身，越过他们中间的桌子，想让自己看得更仔细。
“剑尊，您……您也太好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