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晚来的一处院子比偏院干净许多，虽然所处的地方依旧比较偏僻，但是院门口却看不到一点落叶和杂物，一看就是日日有人清理打扫的。

院门口还种着几株月季和芙蓉花，给院子增添了许多颜色。

屋子里点着烛火，现在已经不早了，可是院子里的主人还未睡下。

这是苏娘子的院子，苏清晚还未进去就可以闻到白日里在苏娘子身上问道过的那种清雅的花香，像是掺了些许朝露的栀子花香。

“大师，妖在里面？”修疑惑的问道。

苏清晚转头看向修，想到他不过是个才化人形的狐狸精，便叮嘱道：“那恶妖修为比你厉害许多，等会你藏好了，千万别被她抓住。”

修点头：“我定不会拖大师后腿。”

苏清晚无奈的拍了下他的头顶：“不是这个，我是怕她一口吃了你。”

“...”修精沉默了，他无奈垂着头：“我以后定要潜心修炼。”

苏清晚虽然和修说着闲话，但是也时刻注意着院子里的动静，在听到屋里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的时候立刻抬手结印，将手中的禅杖用力在地上一跺，然后喝到：“封！”

一道金光自苏清晚体内溢出，立刻化作一层光圈将整个院子环住。

“你在外面等我。”苏清晚叮嘱修一声，然后快步朝着院子里面而去。

修还来不及说什么，便看到苏清晚的消失在眼前。不过转瞬之间，修也消失在原地，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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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烛火摇曳闪烁，女子映照在墙上的影子端端正正的，背脊笔直，身形苗条。

苏娘子此时穿着一身白衣，腰间陪着一块色泽极好的玉佩。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一双眼睛里冷漠而又嘲讽。

苏清晚推门进来时，恰好与她在镜中对视。一双波澜不惊，一双云淡风轻。

“大师，深夜入女子内室，只怕会乱了出家人的道行。”苏娘子声线清冷，说起话来有一股刻薄劲。

苏清晚左手立于胸前，温声道：“是贫僧不懂规矩了。”

苏娘子冷哼一声：“道貌盎然的秃驴。”

“夫人说的是。”

苏娘子听出苏清晚语气里面的刻意，站起身来与他相对而立：“你想如何？”

苏清晚也不再与她周旋，直言到：“苦海无边，还望施主回头是岸。”

苏娘子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斜着眼看着苏清晚：“大师难道想要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你作孽太多，成佛只怕是不可能了。”

苏娘子娇艳的脸上出现片刻的狰狞：“果然是虚伪的出家人。”

苏清晚看她这幅样子，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施主对贫僧有偏见。”

“子释，你无需与我这般惺惺作态。”

“贫僧从未。”苏清晚依旧好声好气的说着。“贫僧只是希望夫人可以告知我你心中执念，如此才可走上正途。”

“什么是正途什么是歪道？”苏娘子神情嚣张，嘴角得下一讥讽，“我不皈依便是歪道？”

苏清晚闻言，并未有过多反应，只是微笑的看着苏娘子，好像并不懂她的意思。

“而且，我作了什么孽？”苏娘子走近苏清晚，伸手撩起鬓角的碎发：“你是见我杀人了？还是吞妖了？”说完，她还对着苏清晚眨了眨眼，一副悠然的模样。

苏清晚叹了口气：“扈夫人此刻只怕是不好过了。”苏清晚说话时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苏娘子，所以将她身体一瞬间的僵硬看的清楚。

“城主大人想来是铁面无私的。”苏清晚继续说道：“杀人偿命，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苏清晚说完停了片刻，看着苏娘子冷下来的脸，又说道：“扈夫人想来是见不到苏娘子最后一面了。”

苏清晚嘴角勾起一抹笑，张嘴刚想说什么便被眼前的女人一把捏住了脖子：“死秃驴，你给我闭嘴。”

苏清晚抬手推开她的手然后往后退了一步：“扈夫人想来是格外喜欢苏娘子的，你腰间那块玉佩应该扈夫人亲自雕琢的吧，”

苏娘子下意识的身后握住腰间玉佩，上面有并不光滑的打磨痕迹。

“苏娘子，时间不早了。”苏清晚一字一句的说着，微笑着看着面前的女子，看得出她眼神里面的挣扎与纠结。

“不知大师此话何意？”苏娘子握紧玉佩，看向苏清晚。

“你身上没有妖气，也没有人气。”苏清晚想起第一眼见到苏娘子时，她冷眼站在邯氏身边，与旁人无异。

苏清晚一开始并未想过她会是妖，但是等到走近她之后发现她身上没有任何人气的时候，心里才有了些猜忌。

“就算你与邯氏相处再久，也无法沾染半分人气。”苏清晚握紧手中禅杖，继续说道：“人妖殊途，何不放她一条生路？蛟龙，此时回头，还不算晚。”

苏娘子深呼一口气：“我不懂你的意思。”

苏娘子说完便转身端坐在铜镜前，一副不为外事所动的样子。

苏清晚微微皱眉，心里一时有些犯难。子释收服恶妖时，第一步永远是感化，如今这蛟龙油盐不进，他要如何知道她心里的执念然后感化她？

苏清晚叹了口气：“我先前所言非虚，扈夫人此刻应该已被城主大人带到牢里，她一个弱女子，想来是难熬的。”

苏清晚看到苏娘子依旧不为所动，便抬手结印用禅杖在空中虚化一圈，半空中便浮现一面琉璃镜，镜子中浮现的画面正是此刻邯氏的情况。

邯氏看上去有些狼狈，双臂环住膝盖圈坐在潮湿昏暗的地牢角落中。离她稍远处还有几个女子，看上去比她邋遢的多，浑身上下都沾满污秽，那些人都好奇的打量着邯氏。

那几个女子中间有一个人看上去对邯氏很感兴趣，她身型很魁梧，一双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下依旧闪着不明的光。她盯着邯氏看了许久，然后问道：“你犯了什么事？”

邯氏自然没有理会她，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一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女子轻哼一声，猛地扑倒邯氏身上，她伸手一把捏住邯氏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你这娘们，还挺傲。”

邯氏翻了给白眼，抬手就想推开女人，可惜身形上的差距让她没能如愿。邯氏咬牙呵斥：“放开。”

女子嘿嘿一笑：“想在这里好过，就要知道服软。”她说着凑到邯氏耳边，低语：“笑一个。”女子脸上的表情透露着一股毫不掩饰的猥琐，她到底打的什么注意，屋里的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苏娘子看着这一幕，愤恨的一掌拍向苏清晚：“放了她！”

苏清晚轻松的躲过苏娘子的攻势，温声规劝：“蛟龙，你只需同我一道向城主大人忏悔，将你的所作所为告知于他，如此便可救扈夫人。”那些人命必须有人承担，那些罪孽必须有人去背负。

苏娘子闻言放在身侧的手握紧，如果向扈文秉承认了所有的罪行，那么她就要背负相应的因果。那些死去之人的命，就将成为她的罪孽，想到这里，苏娘子抬眼打量眼前的和尚，冷声问道：“如果我认下了所有，你当真愿意放过我？”

“只要施主愿意皈依，贫僧自然会替你洗净这些罪孽。”

苏娘子闭着眼深呼吸几口，然后睁开眼沉声说：“带我去见扈文秉。”

苏清晚点点头，收起院子周围的结界然后伸手抓住苏娘子的衣袖，化作一道金光飞身前往扈文秉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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