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聚会的地方离活动室并不远,下一层楼梯然后拐角的一间空置教室就是,里面摆放的桌椅都是可移动的,不像上课的教室固定在地面上。
钟鸣斯手里拿着一张座位分布图,他分发给几个男生叮嘱他们:“按住这个图,把桌子摆好。”
苏清晚凑到一个男生身边,低头看了一眼分布图,前面三张桌子摆在一起成为一个长桌,然后隔着一米的距离,摆着三张相互隔着大约一个臂弯的桌子,后面是一大片空地,用红字标注着那里摆放的是蒲团。
至于剩下的桌子都挪到教室的墙边,三边环绕,将众人围在里面。
等到桌子和蒲团摆好以后,钟鸣斯在头上带上一顶僧帽,双手捧着两座塑像小心翼翼的摆在那个长桌上。
塑像工艺精致,涂满彩绘。右边那个双目低垂的神像赤脚立于莲花座上,右手持锡杖、左手持如意宝珠,身上的宝衣自然垂落,线条飘逸;左边的那座是人身鬼面,明面獠牙、面容凶狠,身穿赤黑长袍立于骨台之上,双手结印立于胸前。
苏清晚发现长桌上还摆着几张写满红字的黄纸,他走近了些仔细一眼,惊觉竟然是此次参与聚会之人的生辰八字!
苏清晚略微皱眉,然后装作无事发生的走到席温身边低声告诉了他。
“参加这次聚会的人都是钟鸣斯挑选好了的。”席温正倚靠在角落盯着屋里的人,语气很随意的继续说:“你知道你这幅身体的生辰八字吗?”
苏清晚还真不知道,刚刚瞟了一眼那张黄纸也没有刻意看施子良的,但是席温竟然这么问了,那他应该的知晓的,于是苏清晚问道:“你知道?”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今天这个求知会的真正主题就是招魂。”
“...”苏清晚脸一僵,不可置信的问:“我们相当于是将魂招来的诱饵?”
“差不多。”席温说着手又极其自然的落在了苏清晚的肩头:“别怕,我在。”
谷丛隐看到两人低语半晌还凑在一块,脸上虽然情绪依旧很浅,抬脚缓步走近了些。
苏清晚听到动静,转头看到谷丛隐便将钟鸣斯知晓每个人的生辰八字一事告诉了他。
“嗯。”谷丛隐点头,然后视线落在席温放在苏清晚肩上的手上,说:“贾嘉忱也是阴年阴月阴时。”
苏清晚诧异的睁大眼睛:“我们两个人这是走了什么霉运,恰好选了两个‘活宝’。”
“无碍,这样也好,那‘魂’大概率会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我们两个人身上,其他人被吓傻的概率也就低些。”
“也对。”苏清晚环顾一圈,看着屋里那些正直美好年纪的男女们,低叹一声:“他们这么好的年纪,出了事有些可惜。”
“好了,每个人按照群里面的座位分布图找准自己的位置,时间一到我们就开始。”钟鸣斯拍拍手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屋子里的灯是日光灯,很亮也很冷,照在钟鸣斯的脸上将他眼下的乌青照的很清楚,苏清晚能清晰的捕捉到他在说话时脸上的肌肉因为兴奋有些抽搐。
苏清晚昨天晚上看到座位分布图时并不理解为什么他和谷丛隐与钟鸣斯三人站在桌前,而其他人都跪坐在蒲团之上,但是他现在知道了。
因为生辰八字。
苏清晚站在钟鸣斯右手边,谷丛隐在他左手边,两人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没有办法交流,连递一个眼神都难。
苏清晚目不斜视的站着,眼神落在前排桌子上的两座塑像上,听着钟鸣斯安排人将经文发下去,然后他叮嘱每个人念经文时必须虔诚。
苏清晚注意到他分给了每个人三盒朱砂,但是没有给笔,所以苏清晚有些疑惑这些朱砂的用途。
啪的一声,教室里的灯被关了,但是好在每个人身前都点着一根红烛,自下而上的光在每个人脸上打下浓重的阴影,显得有些阴郁。
钟鸣斯走到两座塑像前念起了经文,苏清晚因为上个诡事刚做过和尚,所以听得懂他念的是梵语。
其实现在很少有人会梵语了,就算是正经的和尚都不例外。
苏清晚趁着钟鸣斯不在,微微转头看向谷丛隐,烛光将他的勾勒的很立体,他似乎感觉到了苏清晚的视线,转头朝他漏出了一个安抚的浅笑。
苏清晚有些诧异,他很少看到这幅表情的谷丛隐,太温柔了,不像他往日的冷漠。
很快,钟鸣斯回来了,挡住了苏清晚的视线。于是他不得不又将视线落在了前排的两座塑像身上。
也不知是因为烛光昏暗还是什么原因,苏清晚竟然感觉面前塑像那双低垂的眼好像在微微抬起,下落的视线在往上移。
苏清晚心里开始惴惴不安,放在身侧手下意识的握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座塑像。可惜看了半晌,那座塑像并无异动。
难道自己看错了?苏清晚心中纳闷。
“曩谟阿瑟咤始底南三藐三没驮俱胝喃...”耳边传来钟鸣斯大声诵经的声音,苏清晚的眉心一跳,虽然他依旧用的梵语,但是苏清晚也确定这绝对不是经文上所写的《阿弥陀经》。
钟鸣斯一句一顿,等着跪坐在蒲团上的团员跟着他念,但是因为那些人并不懂梵语,所以没人知道他们念的和经文上写的根本不是同一种经文。
苏清晚仔细回忆当时在古籍中看的咒语心经,猛然想起来,钟鸣斯此刻所念的正是梵语的《破苦海真言》!
念此咒语可以打开苦海之门!
按理来说,咒语并不是念出来就有效果,还需要足够的修为来支撑,而钟鸣斯只是普通人,他是没有直接用咒语打开苦海之门的能力的。
但是,他召集了足够的身聚阴气之人!常言道,众人拾柴火焰高,二十多个人足够了,就算不能完全打开苦海之门,一点点缝隙对于苦海中的魑魅来说也足够了。
难怪后续还有招魂的环节,这不就相当于那苦海只要伸出一只手,然后钟鸣斯将它一把拉出来了吗?
等到咒语念完,苏清晚便感觉到教室里面的温度低了几分,桌角的烛光不经意的抖动了几下,众人映照在墙上的影子摇了起来。
如果此刻有人去自己分辨墙上的影子,可以发觉有几缕烟正从众人的头顶寥寥升起...但是他们都太投入了,昏暗的环境让他们变得恍惚,只愣愣的看着站在前面的那个钟鸣斯。
钟鸣斯此刻的情绪很激动,他能感觉到周围的变化,他伸手打开桌上的朱砂盒,然后伸出三指在盒子里面一按,转身看着跪坐在面前的人,他们仿佛他最虔诚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