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你怎么会干得出这种违心事,你先前镇上的那些人呢,怎么不去找他们? !",池漓渊不禁十分震惊,亏她先前还为她打掩护,此刻一听此言,话语一下变得有些抨击,意识到自己不在状态,于是赶紧又想办法压下心中不平之气。
"之前那些人一不小心都杀了,我想建此境,几个人加一堆尸体可不行,得要活人。",凌蔷薇平静说道,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
"你做这些就仅仅为了自己肆意发泄而已,你把他们当作什么? "
"我管他们作甚? 这本来就是他们欠我的。"
"...可他们甚至都与你素不相识..."
"他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你也一样! 少在我面前装什么好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不够吗?"
这一次凌蔷薇没再迅速回话,沉默良久后。
"不够,一点都不够。",凌蔷薇异常冷静,看向黑布一个字一个字清楚说道。
看她如此坚定发话,池漓渊一下子不知所言,僵在原地。
突然,外面的陆游舟在洞口处喊道:"池大当家,先别说了快出来帮忙,我防御这块不太行,外面的人实在太多了 !"
池漓渊闻言猛地反应过来,起身往外走去,出去前嘱咐一边正蜷缩着的高晓希先看着凌蔷薇。
"啊? 我...我看着啊...哦对哦...只有我在这...",高晓希一下被叫到,一脸茫然,踌躇了一会还是壮着胆子走到靠近洞口边边旁侧的墙壁上靠着坐下盯着,薇儿起初还用眼神吓唬他,见他呆呆的,两人大眼瞪小眼,过了一会实在无趣,前者只好偏过头去不再理会他。
"怎么这镇上这么多人?"
池漓渊看着眼前的红色花海已经被熙熙攘攘的人群覆盖了一大半,而一旁陆游舟的术法范围已然包围了这个小土堆,形成了个类似保护罩之类的东西,那保护罩上也爬上去了不少人,他正全力抵抗着,同时尽量不让自己的术法伤到对面的人。
她不禁在原地愣了一秒。
"别愣着了池大当家,你不是会弄那什么结界吗,快,我撑不了多久了!"
眼见情况紧急,于是池漓渊抓紧时间施法设下结界,果然在结界建好不久,陆游舟的那个保护屏障立刻便破裂了。
"池家主,你但凡再晚来一点,我们可能也就要被埋在这了",陆游舟活动着手筋骨,一边随口问道:“聊的怎么样?”
"谢谢。"
池漓渊没接话,反而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 好端端的谢我做什么? "陆游舟不禁苦笑一声。
"方才凌蔷薇说她与这些人并不相识,不是她那个镇上的人。幸好..."
陆游舟看了她一眼,随机又转回头去看向那些拿着家伙什的镇民背着手正色道:"幸好我听了你的,要真是那些镇民大不了剖了再缝,反正不至于死,不过对一群无关的人就这样剖开他们的肚子就太不厚道了。啧啧,第一个赌博拿自己的妻儿做抵押,第二个没做错什么就因为太爱了也给杀了,哎,除了这之外,方才你们还说了些什么?"
"还说...",池漓渊正欲说话,可总觉得哪不对劲,一下意识到后忍不住给了他个白眼,"明知故问,有你这样的么。"
陆游舟不禁微微一笑。
刚刚的保护屏罩一破,摔了好些人下去,如今池漓渊结下的结界更为坚固,可却使得这些人更好借力,正待这边两人说话间,他们马上又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一片飞速攀爬上来,一下让这个才设下的结界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眼见着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了,池漓渊朝四周仔细多瞥了几眼,才发现结界之外竟有好些个相同的面孔,顿感不妙。
"时间段重叠了? 怪道是镇上来了如此多人,她这是要..."
"嗯,你想的没错,那女人看样子把本体的力量都挪过来了,估计是想毁掉这里和我们同归于尽了。",陆游舟把她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想了想又说:"依你看,现在怎么办?"
"咔。"
话音刚落,忽然见眼前结界似有破裂之状,不由分说,陆游舟马上伸手对准那破裂处灌了灵力进去缝补,几乎是同一时间,池漓渊也再次施法加固,她心中不禁快速想到。
凌蔷薇恐怕此时已经又十分清醒了,之前她也已经一吐为快,想再用这种法子比较困难,为今之计,难不成真的要把他们全都剖开看看,如果不是的话就缝起来? 不行,不一定全是真的,不能完全落入她说的话里,那要怎么办,掀开每个人的衣服看看?可是那女人说了肉眼分辨不出来的,况且这样也太不礼貌了.......
不对不对......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话说也不一定就如那女人所说,真的在人的身体里吧...还是要想办法让她乖乖交出来...
等等,等等等等,匣子,先前说了那么多,她怎么就一下忘了那个匣子? 也许这东西还有用。
"陆公子,那个匣子还在你那么?",池漓渊一边抵御着外面的压力一边赶紧问道。
"在我这,可是这匣子是丢在堡垒后面一个坑里用土掩着的,说不定还是她恨之入骨的东西,你这要怎么和她说?"
"管不了那么多了!",池漓渊伸出一只手要他递过来,后者犹豫片刻,腾出手幻化出来拿了给她。
"撑住。"
说完池漓渊便转身进了堡垒,将那小匣子扔在了那女人触手可及的地方,手勾了勾,将一边镣铐给取了回来,匣子没锁好,"砰"的一下摔开了,上面那把金锁一下滚落好远,到了高晓希面前,匣子里面的红布露了一半掉在地上。
"还有钥匙。",池漓渊向她走近,摊开手丢在她手边。
"你这是什么意思?",凌蔷薇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东西有些疑惑不解。
"这钥匙是我在灯座下发现的,是你的吧? 收藏如此之久,又恰好能开那把老锁,我想这对你应该有很特殊的意义。"
凌蔷薇久久不曾说话,目光变得呆滞起来,慢慢拿起了一旁的钥匙,好一会后才道:"能拿那个锁给我瞧瞧吗?"
池漓渊偏头说道:"晓希,拿给她。"
后者乖乖照做。
于是凌蔷薇拿到锁,将锁扣上,手颤颤巍巍的将钥匙插进去,一扭,果不其然的打开了,后面又像是不信,扣上打开,又扣上又打开,只见她反复的扣上然后又反复地打开,最后竟崩溃的甩到一边,忽然间猛地一下将旁边那匣子里的红布扯了出来,紧紧攥在怀里,支支吾吾的痛哭道:
"...原来...我冤枉他了...我冤枉他了啊..."
池漓渊在一旁看着她默不作声,此时忽然想到之前在薇儿的记忆里的一个画面,里面有一个小男孩穿了一身喜庆的衣服,红色衣服,红色鞋子,头上正好扎了块红的,恰好模样与那红布大差不差,现在想来那匣子里的红布应当是块红色发带来的,这样一来...她想她好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凌蔷薇的身体忽然慢慢开始变得透明起来,她即将要在自己创建的这个地方彻底消失了。
正在此时,外面的陆游舟走了进来,对池漓渊说道:"那些人突然停下来退回去了,这盒子果然管用。"
池漓渊没理会,趁那女人还没消失,问她道:"我们帮你做了这么多,总该告诉东西到底在哪了吧?"
凌蔷薇听到此话,呜咽声小了许多,缓缓抬头对池漓渊说了最后一句话:
"我没有对你说谎。"
说完这句话,凌蔷薇转瞬便不见了,朦朦胧胧之中,她好像又重新回到了杀她爱人的那一天......
"蔷薇,虽然我们已经做了半年的夫妻了,可是我都还没送过你东西...嗯...就是我想...我想...补送你一个新婚礼物...",陈公子一脸羞涩道。
"什么礼物?",她看见自己问道。
"你先拿着这个!",陈公子从兜里掏出一把金色的小钥匙给了她,接着站直了认真说道,"蔷薇,这把钥匙你看上去是金色的,实不相瞒里面是铁做的,只不过镀上了一层而已,虽然我家现在有点家道中落的意思,可是我之后,一定一定会认真努力给你一个更好的生活的,请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受那样的委屈!"
"我相信你,这把钥匙是开什么的?",她拿着手上的东西转过来转过去的问道。
"金色的钥匙配金色的锁,我在城里挑了一块最好的发带,叫卖家把它装在了带锁的匣子里,想你用这把钥匙亲自打开,你且耐心等待,一会就有人送来了……是这样的,我觉得还是要和你解释一下,我在想你之前不是常和我谈起你很想你的那个孩子吗,你还和我说过你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摸摸他的头,每次只要一看见他的红色发带,瞬间心情就好了很多,我想我虽然做不了什么大事,有些地方可能都还帮不上你,但我想尽力为你做点什么,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我也希望这件东西能让你至少开心一点..."
陈公子说这些话的时候尽量的轻声细语的,生怕他家娘子又因为这触景生情起来,因为之前就有过,哪怕是像现在这样仅仅听他说起,她都会性情大变,他不想让她再回忆起之前的过往,更不想让她沉浸在过去的痛苦里。
她看不见陈公子的内心,她只看见了自己的内心,自打和他相识之后,她时常心里莫名其妙的老是会以为他会哄骗她,她担心他知道那件事后会离开她,现在看来她的想法似乎得到了"印证",他是不是知道了,他就是知道了那件事了,即便不去打听,他也会在路上听到的,他害怕了吗,他受不了了,他也怕自己会因此而死掉对吗,所以今天才会给我这把钥匙...他给钥匙给我了的意思是想和我告别吧,是他也要走了吗,这果然是拿来哄骗她的,他终究还是会骗她...他和他们没什么两样...
她的内心毫无逻辑的说着这样的话。
停下...快停下...求你不要再这样想了...她对自己的内心撕心裂肺的喊着...
"谢谢你肯为我做到如此地步,你等会儿,我去灶房里拿点东西,我也想给你一个惊喜。"她看见自己这样说道。
"是吗? 嗯,我是说...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我送你就好...你也不用...特意说谢谢的。",陈公子的脸蓦地一红,断断续续说道,他心中自然是十分欢喜。
到厨房后,她看见自己拿起了早上早早就做好了的他最喜欢吃的糕点,她一大清早高高兴兴的起来做的,还特意想方设法的不发出太大声响,她想不打扰他,以免他看到自己这样又要被他说了,可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她也想做点什么...
正略略放心,她又看见自己转头眼睛瞥向了那斜放在一旁的菜刀,下一秒拿了起来,放在盘下用手抵着。
可是现在...他就要离开我了...
她的内心转而又这样说着。
别!
求你了!
把刀放下!
别这样!
求你了...
她从灶房出来,将盘子轻放在桌上,给他尝了自己的手艺,后者自然连连点头赞不绝口,还是像往常一样说了她一句,她微微笑了笑,然后听到他这样说道:
"蔷薇,方才有人来告诉我说那送东西的人在来时的山路上摔了,我出去看看,顺便自己取回来好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她说。
“不用,你现在是我的娘子了,我怎么能让你走那样的路,你且在家中好生歇息,我去去就来。”陈公子说完轻轻吻了下她的脸颊,随即转身欲往外走去。
在陈公子转身朝外走去的时候。
忽然,她从背后抱住了他,道:
“我好爱你……我的如意郎君……”
……要真是这样...该有多好啊...
在陈公子转身那一瞬间。
她看见自己从盘下抽出了那把刀。
下一秒,将菜刀毅然决然的挥向了这世上最后一个还深爱着自己的人。
此刻,远方一个瞎了的女人正给花浇水,心脏忽然间猛地刺痛了一下,手上的动作顿住了,愣了几秒钟,又继续浇起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