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嘉卉努力定了定心神，朝他浅浅一笑，“没着急呀。”

她不急。

白攸宁只静静的看着她的神态，半晌才松开手，先离开了书房。

“不着急就过来。”

言嘉卉又回头看了一眼书架，赶紧跟住他的脚步。

白攸宁的步子停在了沙发前，居高临下看着茶几上几乎被吃得所剩无几的荔枝，他脸色愈发难看。东西不值钱，但这本来就不是给杨子凡准备的……

结果这厮吃得差不多没了，荔枝壳倒是堆在旁边一点没少。

言嘉卉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就站在他的身后，不做声也没动作。

然后，与他转身看过来的目光遇到一起。

“晚饭想吃什么？”

“嗯？”

她确实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晚饭？

白攸宁嗯了一声，又看了眼时间。

确实该吃晚饭了。

“还想吃火锅吗？或者上次吃过外卖的那家？”

不过那家感觉她兴趣索然。

见她直直盯着自己看，他握拳掩在嘴边轻咳了一声，“我只是不想白白吃你的蛋糕。”

言嘉卉点了点头，“这样啊……”

然后，脑海中疯狂闪过了所有自己看过的言情小说和偶像剧。

下一秒，她有了个想法。

“白总，你想去夜市吗？”

夜市？

白攸宁垂眼看着她。

她说话的时候凑近了些，微微仰头看他。

那双眼亮晶晶的，像小兔子，像小鹿，像星星，像……一切闪闪的东西。

视线向下落到她的唇上，他又别开眼。

“夜市有什么好吃的？”

他倒不是没去过。

但就是因为去过，才不感兴趣。

到处都是人，每个摊位都挤得要命。

买点东西边走边吃，蹭一身。

对，他唯一一次去夜市，还是上高中的时候，薛可死命拉着他去的。

然后，把刚买了还没吃两口的臭豆腐扣在了他的外套上。

他对此印象深刻，简直就是噩梦。

言嘉卉是故意的。

她知道白攸宁对夜市这种地方一定是嗤之以鼻的。

她在试探他的态度。

如果最后他愿意和自己一起去，那又是一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

“嗯，我今天刚好刷到了一个市中心的夜市，好像每天晚上还有节目表演。”

白攸宁默了几秒钟之后，转身走向卧室。

“等我去换件衣服。”

他是绝对不会再穿浅色系去那种地方的。

*

熙熙攘攘，异常吵闹，符合白攸宁对夜市的刻板印象。

从进入夜市大门开始，他就一直在躲避身边的人。

尽量不让人碰到他，尤其是手里端着汤汤碗碗的人。

“路蓁蓁你……”

他话没说完，顿了一下。

视线下移，他看到自己的衣角被拉起。

言嘉卉抿了抿嘴唇，一本正经的开口解释。“人太多，我怕我们走散了。”

人确实是多。“那你这么跟在我身后，是打算把我的鞋踩掉？”白攸宁话音里藏着笑意，然后一伸手，直接把她拉过来。

大手牵小手，他背对着她勾了下嘴角，“跟紧了。”

言嘉卉跟着他，目光时不时看一眼两个人牵着的手，然后在男人看不到的角度，一脸心事。

摊位已经经过了不少，但两个人什么都没买。

白攸宁是没胃口，但身边这位张罗着要来，却也没任何动作。

“想吃什么？”

回过神来，言嘉卉发现他们已经快要走完第一条街的尽头。

“麻辣烫你吃吗？”她看前面最后一个摊位是麻辣烫，顺口问着。可能是因为位置的关系，那里终于没有那样挤人。

白攸宁也看到了那个摊位，瞥了一眼上面的口味，他注意到了骨汤两个字。

“你想吃？”

言嘉卉点头。

其实她并没有很想吃，只不过既然来了夜市，还是自己主动要求的，也不好白逛一圈就出去。

麻辣烫的摊位不大，老板是个年纪不算小的男人。

“二位看看要什么口味，菜品随便选就行。”

“一份中辣，一份骨汤。”

在言嘉卉开口之前，白攸宁先回答了老板。音落还直接在角落里拉出了两把椅子。

坐下之后，言嘉卉动了动手指。

他还牵着她……

她的动作引来他的注意，看着两个人的手，白攸宁松开，泰然自若的伸手从旁边的竹筒里抽出两副一次性筷子。

只言嘉卉还没等来自己的麻辣烫，倒是突然听身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熟悉的，惊讶的声音。

“路秘书？”

司空遥其实更惊讶的是看到白攸宁，只不过，他没喊出口。

“司空？这么巧！”

白攸宁已经一个眼刀扫了过去。

司空遥嘴巴已经张开，却没发出声音。

又看了一眼自家老板，他朝言嘉卉尴尬的笑着，“额……是挺巧的。”这么多人，怎么就让他遇到了。“那个，我还要去找我妹妹，先走一步了。”

真就是见了鬼了，在夜市竟然能看到白攸宁。

而且还在吃麻辣烫……

麻辣烫稍微有点咸，言嘉卉几乎是吃一口喝一口水，到最后，勉强吃了一半就饱了。

“白总。”

白攸宁放下筷子，问老板要了两张纸巾。

一张递给身边的人，另一张他拿着仔细的擦了擦手。

“路蓁蓁。”

嗯？

言嘉卉本来是想问他还要不要吃点别的，看他好像比自己吃的还少。

她心思不在这儿，甚至忘了他在和自己来夜市之前还吃了个小蛋糕。

“在公司之外，能不能别白总白总的叫我了？”

说这话的时候，白攸宁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当初是如何让别人称呼自己的了。

言嘉卉与他对视，迟疑了一瞬，随即自然的开口，“那么，白攸宁，你吃饱了吗？”

她不要塑造那种怯懦的形象，不过是开口叫他的名字，有什么难的。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直接叫他狗东西。

白攸宁是没想到她这样利落的改口的，但这听着，感觉也没比白总两个字要亲近多少。

言嘉卉注意到他面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在心底轻笑一声。随即，她凑近几分，“或者，你觉得叫攸宁比较好？”

“咳。”

白攸宁竟然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这样悦耳。

起身，他嗓音微哑，“吃完了？吃完了走吧。”

看着他的背影，言嘉卉跟上去。

再次抓住男人的衣角，她歪着头朝他笑，“走这么快可能会走散诶。”

白攸宁没犹豫，直接将她拉到身边，手心稍稍用了些力，“那就跟紧点。”

十几米开外，有一道目光一直在追随着他们。

贝文慧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几次用力揉眼睛，差点把美瞳都揉出来。

这摩肩接踵又吵闹的夜市，白攸宁竟然会来？

等她再看清他身边的人时，拳头已经紧紧攥起。

她本不想来的。

白攸宁不会多看一眼的，她都不喜欢。

只朋友力邀，她实在是不好再推拒。

没想到，会见到这副场景。

人头攒动，她这会儿已经看不到他们了。

只不过，现在她有新的不喜欢了。

即便，白攸宁是一直在看的。

两个人回到景苑的时候，已经夜里十点多了。

站在小区门口，言嘉卉笑得格外甜，“晚安。”

白攸宁却没动静。

他不回应，也没离开。

见状，言嘉卉又走回来。“这位先生，明天是周一，牛马要早起上班的。”

她急着回去看今天在他书房拍到的东西。

闻言，白攸宁挑眉。

牛马？

“你说我是牛马？”

伸出食指摇了摇，言嘉卉啧啧，“我是说我。”

短时间内，她还是要给向光集团当牛做马的。

白攸宁笑出声，“你也可以换个身份。”

言嘉卉假装没听懂，只向后退了一步。

她是要接近他靠近他，可以自然的获取他的消息查看他的资料，甚至是融入他的圈子。但她还没想在这个时候和他“确认关系”。

她边退边朝他挥手，“牛马要回去休息了，晚安，攸宁。”

她叫他的名字，声音仿佛带着波浪线。

然后，转身进了电梯。

在电梯门彻底关上的瞬间，她放下自己一直在朝他挥舞的手，沉下脸。

笑得久了，很酸。

戏演多了，很累。

这一夜，她又熬到了凌晨两三点。

恨不得把照片上拍到的每一个字都解析出来。

林蔚的不易、为难和无助，在她的脑海中更加具象化了。

*

隔天在公司茶水间里，言嘉卉抽空泡了一杯咖啡。

再这么熬夜失眠的话，她觉得自己搞不好还没给林蔚报仇就要先赶去见他了。

纯黑咖啡，不加一点奶和糖。

一口下去，又苦又涩。

“路蓁蓁。”

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回头。

是贝文慧。

“你昨天和白总在一起。”

对方语调平稳，可即便如此，言嘉卉还是听出了她话语中的情绪。

而且，她说的是陈述句。

她没否认。

这没什么可否认的。

首先向光集团没有内部员工不允许谈恋爱的规定，其次她不觉得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或许等自己达成目的的那一天，这样还会更有趣一点。

见她毫不犹豫的点头，贝文慧手里抱着的文件被她捏出褶皱。

“你们在一起了？”

言嘉卉想了想，又摇头。

确实，他们还没有确定关系。

“我不想搞什么雌竞，但我喜欢他很多年了。”

“路蓁蓁，我要和你公平竞争。”

言嘉卉轻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我不太能共情你多年的暗恋，也不会和你竞争。”

白攸宁这么多年都没对她动心，有什么可竞争的……

“当然，我不会影响你争取。”拿起刚刚放下的咖啡杯，她经过她身边，“我还有工作，失陪了。”

另一边，林氏的办公室里。

林鹤正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出神。

他刚到公司发现收到了一封邮件。

来自言嘉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