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名住宿生。”
“请务必严格遵守宿舍的时间安排,按时离寝回寝,保持宿舍干净整洁。”
“严格遵守宿舍规则,是每一位住宿生所必须履行的义务。”
“不守规则、破坏规矩的坏学生,将会接受宿管老师的惩罚。”
“最后,祝各位有个好梦。”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先是有些泛黄的蚊帐,透过蚊帐便看见了有些坑坑洼洼的天花板。
向左看去,能看见床边的矮护栏以及下床的垂直爬梯。
右侧则是同天花板一样斑驳不全的墙壁,墙皮脱落处能看见粗糙的水泥块,与天花板衔接处有一大块水渍。
门外走廊上的音箱还在乐此不疲地唱着它的起床号,隔着一扇铁门威力依旧不减,聒噪地传入仍在床上的学生的耳中,并且有愈演愈烈的意思。
简思年在大致确认了周围状况后,双手撑着身下不算柔软的床垫坐起了身,响彻整个宿舍楼的起床铃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而逐渐减弱,等到他沿着爬梯下到地板后,起床铃直接停止了,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之前的起床铃有多聒噪,现在的宿舍就有多安静。
简思年扫视了一圈:宿舍是四人间,上床下桌配置,他的床位是入门左侧的第一个,站在门外隔着门上的玻璃窗,就能把他的床位看个一清二楚。
床位离门口有一段距离,闲置的空间被用于放置鞋架以及柜子,左边鞋架上孤零零地放着一双运动鞋,右边立着一个目测有一米八高的铁柜子,大柜子又被分为四个小柜子,除了左上角那个写有“1”的柜子没有上锁以外,其余三个都上了锁。
推开阳台门,左拐便是洗漱台,洗漱台左侧钉有置物架,下面的横杆上挂着两条湿哒哒且泛黄的毛巾,上面则摆着一个淡蓝色有些透明的牙杯,里面放有一支牙刷。
令简思年感到有点恶心的是,这支牙刷的毛全都外翻了,而且黄得好像被用了好几年一样,牙杯内还有一层薄薄的青苔。
站在洗漱台前,便能从贴在洗漱台上方墙壁的镜子中看到自己,蓝色的校服上衣和黑色的校服裤子,后脑勺有几簇头发翘了起来,额前的碎发挡住了额头,白皙的脸衬得眼底下的乌青格外明显。
身后便是浴室和厕所,此刻两扇门都被关上了。
洗漱台的水龙头没拧紧,正在一滴滴往下漏水,白色盥洗台上肉眼可见几根散落的长发,下面则是堆放了一个桶,盆叠放在桶上边,抬起一看,桶里边放着洗发水沐浴露等。
正对阳台门的是只有简思年腰那么高的墙壁和护栏,趴在护栏上往外看去,发现宿舍楼是回字结构,对面也是一栋宿舍楼,两边的走廊将两栋宿舍楼连在一起,向下看去,目测所处位置应该是在四楼。
推开最外边一间的门,是一个蹲坑,角落里还堆着打扫工具,里边那间则是浴室,花洒挂在钉在墙壁的托柄上,正往下一滴一滴地滴水,角落里有一个下水口,但却被一团头发堵住了,以至于水下不去,在浴室里积起一滩水来。
在阳台抬头往上看,有两根杆子,上面零星挂着几件校服和内衣裤,晾衣杆则是靠在置物架一侧。
回到宿舍里,简思年还发现,除了他的床上有枕头被子蚊帐这些床上用品外,其余的三个床位全是空的。
来到离他最近的那个桌位前,他伸手在桌面上摸了一把,手指沾上了厚厚的一层灰,明显是很久都没人用过。
每个桌位配置的三个柜子,除了自己的,其他全都被上了锁,而且还是要用钥匙才能打开的那种大锁。
宿舍的所有配置都有些老旧,铁架床各处都能看见生锈的痕迹,立在入门处的大柜子更是锈迹斑斑,仅能凭借几处好一点的地方才能判断出这以前是一个墨绿色的柜子。
走到门口,他看到贴在门上玻璃窗下边的一张纸,上面写着大大的“宿舍守则”四个大字,简思年把守则小心地撕了下来,拖出他的椅子坐下慢慢细读。
身为一名合格的住宿生,你必须熟知并遵守以下七条守则:
1.按时起床睡觉,不熬夜不赖床,按时回寝离寝,宿管老师会巡寝;
(一旁附有一张时间表:起床铃6:15响,7:00必须离开宿舍,睡觉铃23:00响,22:50前必须回到宿舍,13:00—13:50属于午休时间,12:50前回到宿舍准备午休,14:30前必须离开宿舍)
2.做好宿舍内的卫生工作,保证宿舍内整洁干净,个人做好自己的内务工作,宿管老师会于早上和中午离寝后检查卫生;
3.听从宿管老师的安排,做好宿管老师吩咐的任务;
4.(这一条被涂黑了,完全看不清楚)
5.不可破坏宿舍内的公用设施,宿舍内的一切配置都归属学校,故意破坏者记过处罚,损坏物件需照价赔偿;
6.宿管老师有权惩罚犯错的学生,住宿生不得违逆宿管老师的意愿;
7.宿管老师是大家的生活老师,是为了保证大家在学校享有快乐生活的存在,有任何困难可以向宿管老师求助,她们会无条件帮助身处困境的你。
(这一条被人用红笔划了很多道,几乎要把纸划破了,旁边还写有‘不要相信她们!她们是魔鬼!’的字样)
守则的右下角还有“勤管中心”的落款和盖章,底下还有一行小字注释:宿舍守则由宿管老师制定,全体住宿生必须遵守以上规则。
简思年思考了一会儿,将守则叠好放进了口袋里,他看向摆在桌子上的闹钟,分针已经走到了“6”的位置,距离七点还剩下半个小时。
他站了起来,又爬回到了床上,把睡乱的被子按照高中时的记忆叠成了整齐的豆腐块状,摆在床尾,枕头摆在床头正中央,他用夹子把放下的蚊帐捞了起来,固定在两角,下床前把床单拉平整了。
以他一米八三的高度看去,整张床都很整齐干净,想来宿管阿姨应该也不会比他还要高,能看到里边不太平整的一面。
接着他来到阳台,打开水龙头放了有大概一分钟的水,才敢用手接水漱了一下口并洗了把脸。
他是打死都不会用那个恶心的牙刷的。
然后清洗了一下牙杯,洗完后把它按照原样摆了回去,又把残留在洗漱台不知名的头发用水冲到了下水道。
回到自己的桌位前,他不清楚具体的摆放规则是怎么样的,但为了防止出错,他把桌上所有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塞进了柜子里,扣上了门扣,还抽了张纸巾把桌上仔细擦了一遍,把椅子塞回到桌子底下。
来到厕所取来扫把,他简单地打扫了一下宿舍,接着用拖把认真地拖了好几遍,再把打扫工具清理干净摆放整齐,清理掉堵在浴室下水口的头发。
最后确认宿舍看上去干净后,他挎起挂在椅子上的书包换了鞋,带上垃圾推门出去。
他站在自己宿舍门前,看到了一旁挂着的小牌子,上面写着“411宿舍”,还有宿舍成员的名字。
简思年小声念了出来:“1号床高一四班简思年,2号床高一四班陈嘉伟,3号床高一四班邓元成,4号床……”
他顿住了,因为4号床的班级名字被人涂黑了,就像刚刚看到的守则里的第四条一样,被人用黑笔完全涂黑掉了,一点也看不清到底写了什么。
他心里对此有些猜想,但现在并不着急要解开谜题,便把这件事放到了一边。
把垃圾丢到楼道尽头的垃圾桶后,他转身准备离开宿舍楼。
路过其他宿舍时,他小心又谨慎地瞥了几眼,有的宿舍有人,有的宿舍空无一人,还有一间宿舍门上的玻璃窗被报纸糊住了,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现在走廊上就他一个人,没有其他人看着,他便试着拧了拧这间宿舍的门把手,却发现门上锁了,他只好记下这个特殊的宿舍,继续往前走去。
以他刚刚观察到的,其余宿舍里的人要么是很惊惶无措,在宿舍里瞎蹦跶不知道该干些什么,要么是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有很绝望地在尝试开门的。
可他们似乎并没有办法将门打开,瞧见了外边的简思年后,还用力敲门试图引起他的注意,拼命喊叫请求帮助。
可惜的是,简思年什么也没听见。
宿舍里发出的任何声音,在门没打开前,一丝一毫也没办法传到走廊上来。
看来完成清洁工作是开门的必要条件,简思年心想。
走廊尽头有一间屋子,门旁边挂着写有“值班间”字样的牌子,在简思年靠近时,门把手突然转动,一个高大圆润的女人从里边走了出来。
虽然现在还很早,可她却是穿得一身整齐,头发也被盘得很好,脸上甚至化有精致的妆容,脚踩一对矮跟鞋,走路时会发出带着警示意味的响声。
她瞧见了简思年,眼睛微微眯起,眼珠子上下滚溜打量着他,很淡的眉毛蹙在一块儿,嘴角下压,看上去很是不耐。
“老师早上好。”简思年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就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很乖巧地微微俯身点头打招呼。
简思年没想到,这个宿管阿姨只是穿着一双矮跟鞋,竟然比一八三的他还要高出半个脑袋!
加之对方身材比较圆润,站在他跟前就像一堵墙一样。
他当即判定这不是他能够对付的敌人,只好先给对方卖个好印象。
老师似乎是被这有礼貌的问好取悦了,脸上扬起笑来,朝简思年点了点头,问:“搞好卫生了吗?”
“弄好了。”简思年回答。
“嗯。”宿管老师应了声,头微微朝一旁通向楼梯的门偏了偏,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老师再见。”离开前简思年接着对方转身的功夫,看了眼老师身后房间内的布局,虽然是黑着灯的,但他依稀看清些东西。
正常的宿管老师会在房间里放狼牙棒这种东西吗?
很显然,这个宿管老师她并不正常。
那是不是就可以验证,用红笔写字的那人说的话才是真正正确的呢?简思年对此依旧持怀疑态度。
顺着楼梯下楼,他发现通往对面宿舍楼的走廊上也是有门的,而且得需要门禁卡才可以刷开,看来是只有等宿管老师打开才能到对面去看看了……
出了宿舍楼,简思年被外边的景象小小震惊了一下,视线所及之处全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大家熙熙攘攘有说有笑,俨然是他记忆中学校应有的模样。
回头看向刚刚自己走出来的宿舍楼,只感觉到一阵扑面而来的死气,盯着宿舍楼墙壁上挂着的“学生宿舍A”几个字样,他突然有点好奇背面那个宿舍楼是什么样子的,毕竟他在阳台就没看到对面宿舍楼有人。
抬手看了眼手表,现在是六点五十,如果说这个学校的时间安排与他以前高中的时间一样的话,那么应该是七点十五上早读,时间尚且还富裕。
简思年便绕了个弯,到了宿舍楼的背面去。
和他出来的宿舍楼不一样,背面的宿舍楼楼梯口,一大帮学生成群结队地从楼上下来,虽然脸上还残留着早起的疲态,从走两步一个哈欠就可以看出其困意,但总体观感还都是一群富有朝气活力的男高中生。
可奇怪的是,当简思年抬头看向宿舍楼墙壁时,却惊讶地发现上面挂着和自己住的宿舍楼一模一样的、写着“学生宿舍A”字样的牌子,感觉就像是直接复制粘贴过来的一样。
“两栋一模一样的学生宿舍?”简思年抬手抚上自己的脸,不自觉地抠起了脸上不知名的凸起,他有个不好的习惯,思考时总爱抠脸,好好一张脸就给他抠的坑坑洼洼的了。
感觉到手指抠破了些什么,简思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上面沾有混着血的米色液体,登时觉得有些无语,“真是服了,连青春痘都给我整上了……”
暂时没能掌握更多有用的线索,简思年便随着人群去食堂吃早饭了,还是一如既往得难吃,但好歹能饱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