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通体漆黑的劳斯莱斯停在路边,姜予起身下车,朝车上的孟鹤雪挥了挥手正做告别。
苏公馆内,停云正将一盘烤的金黄酥脆的烤鸭端上餐桌,听见门外一阵敲门的动静才得知是姜小姐回来了。
她一进门,看见苏轻衍和苏汀白都在家中。
“这几天和鹤雪玩的可尽兴?”苏轻衍上前接过姜予脱下的外套。
姜予打量着他想着苏轻衍看上去一点没变,又在心里吐槽着自己想的真怪,短短几日能有什么变化。
没变最好,变了的人是她。
“鹤雪待我如亲姐妹一般,我自然高兴的很。”姜予带着微微笑意道,“你和汀白最近如何?“
“还是老样子,他要去念书,我在忙着生意。”苏轻衍耸肩笑笑回答着她,“回来的正是时候,等你吃饭呢。”
“那我回的还真巧。”
其实他是正卡着时间等她的,一点也不巧。
“小姐快来尝尝这油豆腐线粉汤,正热乎着呢。”闲云端着的锅热气腾腾飘着白雾。
姜予落座,抬头看见苏汀白一言不发只是看了眼自己。姜予有些尴尬,在想着苏汀白为何如此冷淡,然而当她低头却发现只有自己筷子垫着的筷枕是个小小的陶瓷三花猫,胡须支愣楞的有种俏皮的滑稽感。
她越看这只猫的线条就越给她种不成熟的手绘感。
“欢迎回来。”苏汀白终于开口,姜予不知道是否是自己刚刚眼花了,他似乎有点别扭。
“这个筷枕很可爱。”姜予用筷子描画着猫的圆脸,这是他送的?
苏汀白很轻地“嗯。”了一声,没再接话。
姜予回以微笑,她以为苏汀白不欢迎她,好在和她想的相反。她朝他对着口型道:“谢谢。”
苏汀白微微晃神,而后点点头,他没动几次筷子便下了桌。
就剩下姜予和苏轻衍两个人围着这一桌子菜。
在别人家吃白食总是不太好,姜予扯不下这个厚脸皮,她同苏轻衍讲,她想回去经营自己的铺子。
苏轻衍突然就蹦出来一句让姜予意料不到的话——他问她要不要去他的公司上班。
他不想让姜予墨离开这里,那样对他来讲太远了。
“那或许在我的能力之外。”姜予有点踌躇,她要跳出自己的舒适区么?她怕添一顿乱。
苏轻衍理解姜予心中所想,这件事他最近也在考虑着,他也怕她为难。
“予墨,你看打字员这个职位如何?或者我还差一位秘书。”他轻笑出声,眉眼弯弯。
他很认真地看着姜予,在等她的一个答案。
“我想让你陪我,可以吗?”苏轻衍柔声低语着:“如果予墨不愿意,回铺子去也好,我得空便去多叨扰你。”他又轻轻笑着,神情专注。
姜予放下筷子,筷尖碰到筷枕的瞬间三花猫变得满脸油汪汪的。
如果能成他的秘书,可以了解更多的他。这算是自己进了大公司实习了么?
“那我来当你的秘书吧,请多指教,苏先生。”
苏轻衍看姜予一直未做应答,以为她要开口拒绝了,却听见她居然同意下来了,脸上微露喜色。
“我没什么经验的,可能会有诸多不足之处,望苏先生不要嫌弃。”姜予抿嘴一笑。
“难道予墨泡的咖啡还能一颗糖都不肯给我放不成?”苏轻衍为她斟茶,茶水冲泡着杯中的花,一瓣瓣绽放开来。
“万一我会呢?”她拿他打趣,茶水喝着甜腻腻的。
二人谈着东西南北又聊到了上次胡同里碰见的律师——郑亦心。
“郑亦心,这名字确实该当律师。”苏轻衍提起她,姜予自然也没忘记。
“不知郑小姐那糟心事现在解决了没有。”姜予总觉得那黑心老板不会就此作罢,还会有人来缠着她不放。只怕她的处境会一次比一次险。
“不妨按着她给的名片,去趟她的事务所看看呢?”苏轻衍还记得那地址,“我们明天不妨同去?”
“好。”姜予想起那张黑色名片,被她放在了抽屉里。
“我先打个电话给她吧。”不知道明天是否是郑亦心所在的事务所的工作日。
姜予去把那张名片拿下了楼,拨着电话。嘟嘟嘟,第三声有人接了。
“你好,怀安律师事务所,请问有什么事?”姜予没记错,这个女声声色正是郑亦心没错。
“郑小姐,我是那日小巷与你相遇的女子,你给了我名片。”姜予冲苏轻衍点点头,“你最近怎么样?那群人还在纠缠不清吗?”
郑亦心“啊”了一声:“那日真是多谢了二位,若不是二位出手相助恐怕我只会凶多吉少。最近他们是消停了一阵子,但我发现了新的线索。”
姜予舒下心来:“郑小姐没事就好,不过新的线索是?”
郑亦心话说的断断续续,嗓音变得低沉:“这场官司背后恐怕不是纺织厂主压榨女工这么简单,这牵扯的东西太多,以我的身份和能力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势单力薄。”
姜予可以想象到郑亦心神色凝重的表情,沉闷又压抑。
“明日事务所可还开着门?不妨见一面,我们看看能否能帮上郑律师的忙。”
“明日我随时在。”郑亦心握紧手中的墨蓝色钢笔,她越查下去,就越深陷于深不见底的恐惧之中,惶惶不可终日。
“那,郑小姐我们明天见。”
“好,我在此等着二位。”
姜予撂下电话,与苏轻衍对视。
“这事怕是会牵扯更多的人,她在害怕。”苏轻衍道。
“这世道需要有权势的人不再滥用权势,可从古至今这都是不可能的。不求有多乌托邦,但求不昧良心。”姜予无奈地叹息,苏轻衍见她簪发的簪子松了,伸手替她重新簪好。
“尽心而为便好。”
苏轻衍突然用手捂住她的双眼:“闭上眼睛。”
“怎么了?”
“总想着予墨你需要一个防身的东西,这把手枪送给你。”
姜予感受到手中沉甸甸带着金属的冰凉感,他抬手,她睁眼看见手中躺着的正是那次她偷走的手枪,现在又回到了她手中。
“这是把女士手枪?”她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会在书房放着把女士手枪。
“一直在书房放着,但它怎么来的我还真记不清了,可能是以前顺手买下的吧。”苏轻衍想不起来是真的,这枪总给他一种非常珍贵且重要的感觉。
可他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那我便收下了,谢谢轻衍。”她一双琉璃瞳深邃明亮,脸上露出了浅浅的梨涡。
“希望你用到它的次数少一点。”他挑着眉,嘴角的笑意尚在。
“有它在也是有惊无险。”姜予莞尔一笑。
平平安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