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舞凭借刚刚恢复的一点气力，一瘸一拐地继续向齐国方向艰难行进，她莫名其妙地感到体温一会儿热，一会儿又冷，眼睛随之开始出现幻觉，白山村的景象忽然闪现，又忽然消失，似乎还看见了奶奶和韩晓东在向她走近——发烧！自己这是烧糊涂了吧！一定是伤口受到污染，不快点处理的话......杨雪舞感到身体的能量在一点点流失，脚下一软，她重重摔倒在地上。

不知道又昏睡了多久，杨雪舞缓缓睁开眼，一只苍白的纤手伸到她面前，耳边还有清脆的铃铛声，宛如仙乐袅袅，沁人心脾。

“天女姐姐，贞儿扶你。”少女歪着脑袋，澄澈的双眼温和地盯着她。

杨雪舞抬起头，宇文贞正蹲在她面前，和那次在虚空中所见是一样的装扮：“我，是不是，死了……”

“没有，贞儿不会让你死，你不会死！”

“为什么，你，究竟……”杨雪舞有太多的不解想要问个明白，但实在没有力气再说太多的话，关于宇文贞为什么会死，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这里的故事，究竟要朝向怎样的结局发展......杨雪舞觉得头一阵眩晕，无法再去用力思考，只抬起一只手紧紧抓住宇文贞的衣角，似乎在请求她告知一切。

“贞儿知道天女姐姐心中的疑问，”宇文贞扶起杨雪舞，让她靠在自己窄窄的肩头：“贞儿，已经死了，在那个天女姐姐被毒箭射杀的时空里，孤独地病死了。孤独的灵魂漂泊在虚空，机缘巧合，遇见了上巫神大人，他问我，可有什么心愿未了，贞儿说，想救救同样病死的兄长，便拿灵魂交换，永远不得入轮回。”

贞儿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娓娓道来，仿佛在讲述一场做了很久的梦：“上巫神大人说，他能做的，仅仅是让人再次回到那个时空，再经历一次，至于结果，事在人为。可是贞儿已经交出灵魂，无法以实体在人间待太久，便只能寄希望于天女和战神。那天，高平安会遇见我，是我假装被人追杀，然后战神和平安救下了我，我伺机从平安那里偷拿到结发……而后，将另一时空的天女和战神，先后带回去，也就是现在的你们……”说着，贞儿摊开手掌，那是雪舞曾经生产之时紧握在手中的——他和四爷的结发，凝结着他们二人出生入死厚重经历的结发：“天女姐姐，这个还给你，有了这个，以你的巫族天女血脉，如果还有缘，可以穿梭这许多个时空。”

难怪那次说到贞儿，宇文邕根本不认识，原来，她已再也不能入轮回，生生世世，都将不存在于任何世界，任何时空。

“我，我……可以做……什么……”负伤赶路，伤口感染，杨雪舞的气息越来越虚弱，几乎无法伸手接住宇文贞递来的结发，渐渐地倒在宇文贞的腿上，又一次昏迷过去。

贞儿叹息着，轻抚杨雪舞凌乱沾着泥土的发丝，自己和阿怪还有天女三个人的过往，如过云烟般一幕幕闪现，那是宇文贞笼中雀般的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天女姐姐，我们恐怕，再也不会见面了，上穷碧落下黄泉，都再也不会见面了。”

昏迷中，杨雪舞探出手，轻轻唤到：“四爷，我好想你，四爷，等我回去……”

宇文贞摸着杨雪舞滚烫的额头，无奈地摇了摇头：“贞儿多希望天女和阿怪在一起啊，但是，贞儿也希望天女姐姐追求自己所爱，人生海海，能两情相悦，是多么快乐呀，天女姐姐，请你帮我，救救阿怪，这是贞儿能给你的……最后的帮助……好好地，活着。”

宇文贞将手覆在杨雪舞手上，两只手将结发握在手心，宇文贞的身形顿时开始渐渐羽化、变得模糊，星星点点的光斑从宇文贞的体内散出，如萤火虫般飞向头顶的天空，几近神灭形散的宇文贞含着泪对杨雪舞说了最后一句话：“天女姐姐，你们不要怪罪阿怪，不要丢下他，他会死的......救救他，帮我救救他......”

一切归于平静，杨雪舞躺在地上，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宇文贞用最后一丝气力救回了杨雪舞，从此，上穷碧落下黄泉，任凭时空轮转，再也不会有宇文贞存在过的痕迹。

杨雪舞挣开眼，猛地一下坐起来，恍如大梦初醒般，茫然地环顾四周，宇文贞早已不见踪影，杨雪舞一手握着结发，一手握着高玮交予的兵符，想起恍惚间听到的宇文贞的话语，心涌百感。

逝者已矣，杨雪舞揉揉眼睛，平复了心情，收好结发与兵符，起身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