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可以办一场舞会,希望今晚过得愉快。”
桑黎笑着,合上舞会名单。
“当然,我会打点好一切。”斯洛绅士说道。
桑黎手指转动着头发,想了想,提出了更苛刻的要求:“花我要粉色,白色和黄色的。小糕点要香槟塔,要水果味道的。地毯一定要好看,水晶灯要五彩的。”
“都能做到。”
“真的?”
“当然,谁让你是这个城堡的女主人。”
“那我就不客气了,”她像是随口一说,却在接下来接二连三地抛出指令:“水晶吊灯不能太低,我不喜欢太压顶的天花板。长桌要对称,中间摆一束可以发光的花,可以是蜡烛做的。主舞池四周要洒干玫瑰瓣,还有……地毯太厚,我怕踩跟,而且我也不喜欢猪肝的颜色。对了,我还要玻璃灯,五颜六色的玻璃等,就像教堂里那种。”
她话音一落,还没来得及看斯洛的表情,自己先撑着下巴笑出了声:“唔,是不是太麻烦了?”
“不会。”斯洛答得极快,声音竟有点轻柔。
他没有觉得半点麻烦,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耐烦。
反而,心里很舒服。
这些怎么会困难呢?
这是桑黎对他的依赖!
是信任。
“这些都交给我,你不需要操心任何细节,”他说,“只要好好休息,等着今晚的惊喜就好。”
这是只有自己才能办到的事情。
斯洛的胸口就像被填满了。
她让他去完成一件件“只有他才能做”的事,她把选择交给他,把要求抛给他。
而不是别人。
斯洛感到一种异常鲜明的“被需要感”。
比起她的爱意,这种“只有我能”的掌控感,甚至更令人沉迷。
他不是没有怀疑桑黎是否在刻意支开他。
但那又如何?只要她喊他的名字,他就会应答。
只要她提出需要,他就能站在所有人前面,把一切奉上。
“那我去安排了。”他声音温和。
桑黎点点头,笑容软软的:“去吧去吧,刚才试衣服真的太累了,我上去眯一会儿。”
斯洛起身,桑黎话说得太多松了口气,慢吞吞站起来往楼上走。
她走了两步,发现斯洛还在注视着自己。
桑黎侧眸,补充了一句:“要草莓和玫瑰味的蛋糕。”
“好。”
她回到卧室前特意走了三段岔路,甚至在楼梯口等了整整两分钟,直到确定没有人尾随,才悄无声息推门而入。
简直就是在做贼。
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窗帘只拉开了一半,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来,把白色丝绒沙发的线条勾出一层温柔的光晕,以及沙发上的人。
“啧。”
比她还快。
“吃午饭了吗?”桑黎问。
陆烬悠然地坐在那里,腿搭着腿,手里端着一只骨瓷杯,姿势懒散又贵气。
阳光照得他发梢发亮,像是落了一圈金。
简直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他悠闲喝了一口杯里的咖啡,目光扫了她一眼。
“你怎么在用我的杯子?”桑黎不满。
“这不是挺顺手的?”陆烬轻描淡写地说,像是在说天气好不好一样,“反正你又不喝。”
“那也不能你喝。”
“那你喝一口?”他举起杯子,朝她扬了扬。
桑黎:“……”
她盯着那只杯子足足三秒,意识到这已经不是“能不能喝”的问题,而是他用了她的杯子。
怪不得两人是睡在一起的关系呢,陆烬简直有一种不请自来的熟稔。
狗圈地盘地行为!
桑黎坐在床上:“今晚舞会,你打算怎么办?”
陆烬撤下手表,放在桌子上,手表进行自动折叠,形成了一小块液晶屏幕:“打个招呼。”
“和谁?”
桑黎刚问出口,就看见屏幕上挤着三个人。
“唐澜、余琦、周方阳,你的队友。”陆烬介绍。
唐澜终于和桑黎说上话了,这身女骑士装好得让人眼前一亮,分分钟想拉着桑黎去参加舞会:“小桑黎,你还好吗?”
“嗯。”桑黎点点头,“还不错,在当阔太太。”
而不是朝九晚五的牛马。
唐澜拍拍胸口:“真的要吓死我们了?这个0248看起来真的变态啊,怎么搞的自己像个贵族一样,又是城堡,又是舞会?简直是梦里什么都有,没什么要什么。”
桑黎耸耸肩:“那陆烬就不是了?偷鸡摸狗进我屋子里两次。”
唐澜:“……老大情有可原吧。”
桑黎意识到什么:“他是你们老大啊?”
“是啊,我们局里一枝花,人见人爱!”
余琦有些担忧:“老大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我们也可以进入画作。”
陆烬没有刚才那夫吊儿郎当地面孔,沉声阻止:“现在不行,我应该能自己解决。周方阳,你的调查结果怎么样?”
屏幕换成了数据图。
周方阳解释说:“目前磁场波动值并不明显,对了,那些已经被‘吐’出来的,曾经进入画作的受害者我们也重新观察了一遍,他们的磁场波段有些异常,基本处于q10-d76之间。”
陆烬眯起眼睛:“什么意思?你是说他们变成了异常体?”
周方阳点头:“对,是轻微的波动。在离开画中人的世界后的7-10天,磁场会逐渐平稳。也就是说,在画中,他们受到了一些干扰,以及,相关波段被异化成了异常体,不是永久性的。”
异常体。
也就是,这些受害者在进入异常体绘制的画作之后,被同化成画的一部分,造成了异常波段。
而现在,桑黎和自己,也变成了画中的组成部分。
陆烬倒是不在意磁场波动,只不过脑中冒出了一点点,奇怪的念头。
周方阳:“对了,之前检测到整个世界的综合磁场一直都比较平稳,直到上午您离开服装店和桑黎分开的时候出现了峰值波动,请问是发生了什么吗?”
桑黎回忆起来,那个时候,就是她看见街道变成脏兮兮样子的时候。
波动?
是因为斯洛产生了影响吗?
陆烬问:“其他呢?”
周方阳:“目前还没有检测到其他异常,不过老大,你要注意自己的精神,稳定剂最多维持24个小时,要是紊乱就糟了,现在已经过了大概8个小时。”
“知道了。”
桑黎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反正她是累了:“所以,我的任务是什么?今晚是舞会,不能杀掉斯洛的话,也许破坏舞会可以让他情绪崩溃,然后让画作崩溃?毕竟他期待了这么久。”
“他情绪崩溃可能会让画作世界异变。”陆烬分析,“换一个。”
“那你倒是说啊,我能想出来什么?为什么会有舞会?”桑黎疑惑。
陆烬的音色像夜色里滑下来的酒,温热又带点灼烧感:“你以为斯洛真的只是想让你做个漂亮的女主角,跳跳舞?他不会告诉你,今晚舞会之后的事情。”
桑黎翻了个身,躺倒在床上,单手支着下巴,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哦……那你告诉我?你们男人可真恶心,不过这是他的世界,他想干什么都可以啊,用不着给我办盛大的舞会啊。或者说,我玩得高兴了,就会喝喝酒?喝醉了?然后出现小说里的那种情节?”
“那证明,他也有限制。你看,我们找到了弱点。”陆烬说。
“少给我造谣,没准是看上你了,我觉得你长得挺好看的。”桑黎反驳,“没准等着你上钩然后和你结婚呢!”
“……”
陆烬继续分析:“如果说,他不能控制一切,那么我们就可以找到画作的突破口。周方阳,你把所有数据都过一遍,受害者的大脑分析也需要。”
“好的。”
桑黎百无聊赖,视线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恰好落在了正对的衣柜门上。
那一瞬间,她心里“咯噔”一下。
今早的记忆浮了上来。
那个穿着黑衬衫的陌生男人,像从梦里走出来一样,就那么理所当然出现,然后对自己进行一番调戏。
秦野。
对啊。
那个野男人是哪里来的?
桑黎突然问:“你认识秦野吗?”
陆烬:“谁?”
“秦野。”
“不认识,怎么了?”
“没什么。”
桑黎托着腮帮子。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今早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线索。
下一秒,就听见了脚步声。
哒。
哒。
哒。
跟鬼故事似的。
不重,不轻,像是赤脚踩在地毯上,很慢,在房间里游走一样。
她猛地坐了起来。
不会吧?
陆烬也瞬间闭了嘴,收起设备,眼神变得警觉,开始打量四周。
……不是斯洛。
脚步声不像是从门外走廊传来的,不是那种由远及近的节奏,而是,就在房间里。
桑黎突然猛地跳下床,盯着衣柜。
“你这里,藏了人?”陆烬看向她,桑黎这个样子看起来一定是知道什么。
“没有!”桑黎矢口否认!
“嗯?说实话。”陆烬说。
桑黎脸一下就红了。
“没、没有!”
陆烬眯起眼,观察她的神情,危险地低声问:“那你刚刚脸红什么?”
“我……”桑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心里却已经把自己骂了一万遍。
完了完了完了,不会真有野男人吧?!
想什么来什么!
桑黎眼神死死地盯着衣柜,自己都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怕。
她咽了口唾沫,伸手去拉那扇门。
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想。
心虚什么?
不就是男人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陆烬会有这么多复杂奇怪的情绪。
“衣柜里有东西?”陆烬饶有兴致。
桑黎指尖刚碰到那扇柜门,一阵突如其来的咔哒声响起。
不是她开的。
而是,从里面被推开的。
门扇微微晃动,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缝隙中探出,握住了柜门,啪地一声推开。
然后,那只手握住了桑黎停在半空中准备敲门的手。
就像是,王子殿下终于盼来了公主。
十指紧扣。
“……”
啊,野男人。
秦野从衣柜里走出来。
他是昨夜的美酒,也是白日的禁忌。
他穿着一件半透明的白衬衫,没扣好,领口敞开到锁骨以下,衬得他冷白的皮肤像打磨过的瓷器。脖子上佩戴的赫然是一圈银黑相间的金属项圈。
秦野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男人,目光倏然变得赤裸又凌厉,毫不避讳地落在桑黎身上。
“有我还不够吗?”他声音低哑,尾音轻轻勾住,“我竟然不知道你又缺男人了?”
空气炸裂般寂静了两秒。
陆烬像一只领地被侵犯的黑豹,眸光骤沉,如同夜海里卷起的寒潮。
与此同时,在监控中看到这一切的行动小队一个个吓得哑口无言。
唐澜的惊叫差点把陆烬震聋:“有人怎么穿着情趣内衣出现了!”
男德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