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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番外:苏文(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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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颤抖、拔高,几乎是嘶吼着说:“老伴儿,快走!海天带着他的爸妈到站台上看望咱们来啦!”话还没落音,我便拉着婉清,踉跄却又急切地朝着车门奔去。平日的稳重斯文一扫而空,我现在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见到他们!一秒都不能耽搁!

我完全记不清自己这年过半百的身体是如何在那狭窄车厢里,如鱼穿梭般挤过层层拥挤人群的。平日里,我总是秉持着谦谦君子之风,哪怕到了下车时刻,也宁可礼让他人,自己最后一个下车,绝不与人争抢。可这一次,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着我,竟奇迹般地率先挤到了最前面。车门刚一打开,我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婉清跳下了车厢,急切地在站台上搜寻着海天的身影。列车已经驶过好几节车厢,此时海天和他的父母仍在一节节车厢前焦急地张望着,眼神中满是忧虑与期盼,不放过任何一扇车窗。我见状,连忙一边扯着嗓子大喊:“海天!海天!”一边不顾一切地朝着他们的方向奋力奔去,全然不顾周围投来的诧异目光。

站台上人潮涌动,各种声响交织在一起。然而,海天在这一片喧闹中,竟一下子捕捉到了我的呼喊。他猛地抬起头,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紧蹙的眉头也在刹那间舒展开来。他瞪大了双眼,目光迅速在人群中穿梭,在看到我们的那一刻,眼神变得无比炽热,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露出了灿烂而又熟悉的笑容,紧接着,他扬起手臂,在空中拼命挥舞,口中激动大喊:“爸!妈!”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发颤,却穿透了层层喧嚣,清晰地传进我们耳中。喊声还在空气中回荡,他已迅速转身,伸出手一把拉住身旁还沉浸在茫然中的父母。海天的父母如梦初醒,脸上瞬间涌起与海天一样的急切和激动。他们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平日里沉稳持重的面容,此刻被即将相逢的热切填得满满当当。一家三口脚步匆匆迎着我们奔跑,急切得如同归巢的鸟儿,似乎想要把过去那些未能相聚的遗憾,统统化作此刻奔赴的力量。

可是,就在我们即将靠近的那一刻,像是被一种无形的默契所牵引,海天一家和我们,在距离彼此不过几步之遥的地方,同时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清晨的阳光带着蓬勃朝气倾洒而下,给每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周围行人脚步匆匆,形成模糊的背景。时间仿若凝固,只余下彼此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只有海天像一列脱轨失控的列车,在众人短暂的静止中,带着满腔的热情与急切,冲破了这瞬间的凝滞。他迅速松开父母的手,几乎是带着风扑向我和婉清,手臂有力地将我们紧紧环绕,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无比响亮地呼喊着:“爸!妈!我们可算等到你们啦!”那股汹涌的情感,好似积蓄已久的洪流,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将我们淹没在他浓烈的思念之中。随后,他缓缓松开怀抱,用温暖的大手轻轻牵起我和婉清的手,转过身,面向自己的父母,嘴角微微动了动,刚要开口介绍,却突然像被什么触动,话语卡在喉咙里,身形也猛地停顿下来。因为他似乎注意到了,他的两位父亲,目光已经紧紧纠缠在了一起。

没错,当我的视线触及海天父亲的那一刻,就像是被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力量牵引,目光就此定格,再难移开一丝一毫。眼前这个男人,明明是初次相逢,可心底涌起的熟悉感与亲切感,却排山倒海般将我淹没,让我陷入一种奇异的迷离恍惚之中。他无疑和海天有太多相似之处,眉眼皆是那般深邃有神,仿佛藏着浩瀚星辰;同样挺拔的身形,犹如山峦般沉稳可靠,每一处细节都在彰显着父子间的血脉传承,让我不禁在他身上勾勒出多年后海天成熟持重的轮廓。然而,真正直击我内心深处,令我灵魂都为之震颤的,是他周身散发的在岁月长河中沉淀下来的深沉儒雅,像是古老书卷中逸出的墨香;又带着超脱淡然的处世态度,仿佛历经千帆后对世间万物的豁达与包容;还有那即便被时光打磨,却依旧熠熠生辉的正直纯粹,以及面对生活磨难时坚韧顽强的毅力,宛如黑夜中永不熄灭的灯塔。这些特质恰似一把镌刻着命运密码的钥匙,精准无比地开启了我灵魂深处那扇尘封已久的隐秘之门,与我血脉中蛰伏、沉睡已久的东西激烈碰撞、共鸣,让我毫无缘由却又无比笃定,他就是我生命拼图中至关重要、不可或缺的那一块,宛如在时光洪流中失散多年,终于在命运安排下重逢的至亲。

整个世界忽然安静下来。原本喧闹嘈杂的人声鼎沸,列车飞驰而过时发出的尖锐呼啸,此刻都悄然隐匿,不复存在,我的耳中只剩下彼此急促而剧烈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似在奏响命运重逢的激昂鼓点。我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眸,那里涌动着与我如出一辙的震惊与动容,还有那股萦绕心头、难以用言语清晰表述的熟悉感,恰似两个在茫茫人海、漫漫时光中孤独漂泊许久的灵魂,终于在这一瞬间,找到了心之所向的最终归宿。我们的目光就这样在空中交汇、纠缠,都是那样炽热与浓烈,恰似两簇燃烧至极点的火焰,能将周遭的空气都点燃。他嘴唇微微颤抖,鼻翼轻轻翕动,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原本深邃的眼眸此刻满是晶莹,眼眶微微泛红,目光牢牢地锁在我的脸上,仿佛要将我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终于,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颤抖不已的,饱含着初次相逢却似命中至亲的笃定与灵魂契合的称呼 从他口中爆发而出:“哥!”

“一白!”刹那间,一股排山倒海的情感浪潮汹涌袭来,将我彻底吞没。那声饱含深情的“哥”,如一道凌厉的闪电,瞬间击穿了我所有的心理防线,让我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在这股源自灵魂深处、如同至亲般的认同感冲击下,我脑海中所有客套与疏离的称呼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白”这个简单而又充满力量的名字。这是我内心最本能、最炽热的呼唤,就像一位兄长终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同胞兄弟,毫无保留,满是亲昵。我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肆意滑落。视线被泪水模糊,整个世界变得朦胧不清,唯有眼前一白的身影,在这一片模糊中愈发清晰。没有丝毫的犹豫,亦没有片刻的迟疑,我们的手臂几乎同时在空中有力地伸展,紧紧地将对方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彼此融入自己的身体,成为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就在相拥的瞬间,我的肩头猛地一热,那时他滚烫的泪水顺着我的肩头缓缓淌下,带着无尽的温暖与深情,滑过脖梗,流至后背,所经之处,皆是一片滚烫。我的泪水也如汹涌的潮水,止不住地奔涌而出,浸湿了他的衣衫。我们的肩膀微微颤抖着,身体紧紧相依,这一刻,所有的言语都是多余,唯有这紧紧的拥抱和止不住的泪水,诉说着前生注定的缘分和相见恨晚的感慨。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才依依不舍地松开紧紧相拥的手臂,双手却依旧眷恋地搭在彼此的肩头,舍不得放下。我抬手胡乱抹了一把满脸的泪水,转头看向身旁,婉清、海天和海天的母亲都静静站在那儿,悄悄抹着止不住的泪花,婉清走上前,递给我和一白每人一包纸巾,眼中还含着泪,声音却带着温暖的笑意,打趣道:“瞧瞧,这就是亲哥俩,谁否认都不好使!”

“是啊!”我接过纸巾,轻轻擦拭着眼角仍不断涌出的泪水,平复了下情绪,缓缓开口道,“一白,我父母只有我这一个孩子,你大嫂也是独生女。双方父母走后,无数个寂静的夜晚,我们只能相互依偎,望着窗外清冷的月光,满心都是凄凉,觉得这世上除了彼此,再无亲人。可在我的灵魂深处,总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渴望,像心底模糊的影子。我总觉得,这偌大的世界,一定还有与我血脉相连的人在等我。直到海天第一次喊出那声‘爸妈’,还有刚才你这一声滚烫的‘哥’,我这颗在尘世漂泊了太久的心,才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这一定是上天早就写好的剧本,让我们以这样意想不到的方式,紧紧连在了一起啊!”

一白刚刚擦干的眼眶又被泪水浸湿:“哥,没想到咱俩的经历和感受都是如此相似。我还没出生,几个哥哥姐姐就不在了,十岁那年,母亲也走了。那时父亲已年近古稀,他总是悄悄叹气,说要是有兄弟姐妹,我就不会这么形单影只了。我也有肝胆相照的朋友,海天可能也和你说过,可朋友就是朋友,那种情谊可以刻骨铭心,却不能像兄弟之间那样融入血脉。哥,不瞒你说,第一次看到你,哪怕只是一张照片,我心里就有个声音在喊,这就是我一直盼着的兄长,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哥哥,这种感觉,和朋友全然不同!”

说着,他把目光转向婉清,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神里交织着熟稔、亲切与尊敬,微微欠身,谦逊而得体地说:“这就是嫂子吧!海天总提到你,说你直爽、知性、高贵、善良,和我哥就是一对神仙眷侣,说得我和你弟妹都羡慕不已。今日一见,这孩子果然说得不错。”话音刚落,他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握住身旁海天母亲的手,手指微微收紧,像是在传递某种安心的力量,随后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向我们,介绍道:“这是你弟妹,谢灵萱。萱妹,快来见见哥和嫂子。”

灵萱微微侧头,眼眸如春日里一汪清澈的湖水,盈盈望向一白,眉眼间尽是温柔与信任。而后,她轻盈地转过身,落落大方地将目光落在我们身上,恰似一朵绽放在春风里的茉莉,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与灵动,轻柔、清晰而亲切地叫了声:“哥!嫂子!”

婉清看得眼睛都直了,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拉住灵萱的手,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激动与热络:“哎哟!我和你哥从认识海天第一天起,就常常忍不住感叹,到底是怎样了不起的爹妈,才能培育出这么优秀、几乎挑不出一丝毛病的孩子。如今可算是找到答案啦!别的暂且不提,就单说你这浑身透着灵秀之气的模样,一看就是个极为不凡的母亲,能生出海天这样的孩子,真是一点儿都不稀奇!”

听到如此直白又炽热的夸奖,灵萱的脸颊瞬间泛起一层红晕,恰似天边的晚霞,娇艳动人。她微微低下头,略带羞涩地回应道:“嫂子,你可真是谬赞了。早就听闻你心灵手巧,家里的大小事务,无论多繁杂琐碎,到了你手里,都能安排得井井有条。就拿你亲手做的那双老北京布鞋来说,我头一回穿上,那舒适的感觉,从脚底一直暖到心里,每一处针脚都像是贴合着我的脚型生长,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感,穿上就再也舍不得脱下来。我常常端详着这鞋,想着这得凝聚你多少的时间和心思啊。没想到这次你又托海天带了两双过来,这情谊实在是太重,我满心都是感动,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婉清满不在乎地一挥手,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一家子人,还谢什么呀!鞋可不就得换着穿嘛,就一双哪能行?我还琢磨着再给你和一白做两双入冬穿的鞋呢,等天一冷就立马给你们寄过来。江南虽说比北京暖和些,可冬天的寒气也不容小觑,特别是屋子里没暖气,真不见得比北方好过。听说一白肺不太好,更得注重保暖。你们在家里和出门时都穿着,脚暖和了,浑身都舒坦。”说到这儿,她微微顿了顿,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接着说道:“说到底,这也就是些不值一提的小手艺罢了,难登大雅之堂。哪比得上你那一手出神入化的苏绣,每一件作品可都是实打实的艺术珍品。就说你送我的那条丝巾,只要我在正式场合一戴上,保准艳压全场。我都打算好了,半年后去法国的时候就带着它,让那些外国友人也好好见识见识咱们中国传统技艺的独特魅力。”

“嫂子,还真让你给说着了。”一白在一旁笑着接过话茬,“海天三月份来信,把你们要去法国的消息告诉我们后,你弟妹就念叨着要给你做两身旗袍带到法国去。想着在正式场合穿上,既端庄得体,又能彰显咱们中国服饰的典雅韵味。海天把你衣服的尺码寄来后,你弟妹就一头扎进了这件事儿里。衣服是找裁缝做的,可上面那些精美的刺绣,全是她一针一线亲手完成的,我也就是帮着画个底稿而已。现在已经大体完工了,等暑假过后就让海天带回去。嫂子你要是觉得哪里不合身,只管寄回来,我们改好后再给你寄过去,你千万别客气。”

婉清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她迅速转身,目光直直地看向海天,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与埋怨:“海天,你这孩子,怎么自己就把我衣服尺码寄过去了呢?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和我说一声,让你母亲忙活好几个月,这让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你呀你,下次可不许这样自作主张了。”

“哎呀,我的亲爹亲妈们!你们可算想起还有我这个儿子啦!”海天夸张地双手叉腰,嘴巴一撇,满脸写着委屈,那模样就像被抢走了最心爱玩具的小孩,“我还满心欢喜地打算给你们好好互相介绍一番呢,结果完全多余!这一家人就是一家人,根本用不着那套生分的介绍。你们几个一见面就跟磁铁碰上了磁极似的,自然而然就往一块凑,聊得那叫一个热乎,直接把我这个‘小媒人’晾在一边。这下倒好,我不仅没派上用场,还被老妈数落一顿,我这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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