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军训期间,所有新生都被晒得黝黑,唯独自己的皮肤依旧白皙如初。每次站在队伍里,他都能感受到周围同学投来的羡慕目光。而李君昊也无法理解,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成了“拯救睡美人的王子”。难道仅仅是因为陈旭几次中暑昏倒,自己抱起他冲向保健室的缘故?
大学生活比高中轻松了许多。起初,陈旭还中规中矩地每堂课必到,时间久了,他也开始像其他新生一样随心意。
陈旭住的宿舍是两人间,宿舍成员就他和李君昊两人。然而,开学没多久,李君昊就决定搬出去住了。因为文轩和他不同系,分宿舍时没能分到一起,李君昊便决定和文轩一起在校外租房。
李君昊搬宿舍的那天,陈旭第一次见到文轩。那是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笑起来温文尔雅。他走到陈旭面前,声音温和而好听,“你就是陈旭吧?我是文轩,耗子的好朋友,他经常和我说起你。”
陈旭微笑着点头,“我是陈旭,我也经常听他提起你。”
他帮忙一起打包行李,看着李君昊和文轩有说有笑地整理东西,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
送走两人后,陈旭回到宿舍。宿舍突然变得空荡荡的,他坐在床边,望着对面空着的床铺,突然觉得很孤单。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陈旭觉得应该多学些东西,于是开始对语言产生了兴趣。他先是研究起了日语,后来又研究起了法语。
陈妈妈听说儿子对语言感兴趣,特意从老家寄来了一大箱资料。陈旭收到包裹时,正在宿舍里看书。他满怀期待地打开纸箱,却发现里面装满了韩剧的盗版碟片——《人鱼公主》、《黄手帕》……陈旭愣了几秒,无奈地把纸箱重新封好,一股脑塞进了床底。
第二天,陈妈妈打来电话,兴致勃勃地问陈旭,“儿子,韩语学得怎么样了?妈妈寄的教材有用吧?”
陈旭哭笑不得,只能敷衍道,“妈,我最近太忙了,没时间学韩语。”
电话那头,陈妈妈正对着陈爸爸告状。挂掉电话后,陈旭坐在床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到了大三,陈旭决定找兼职,于是开始在咖啡厅兼职。咖啡厅的名字叫“彼岸花”,老板小雪不仅人长得漂亮,还会做各种美味的蛋糕。
到了大四,陈旭开始了实习生活。成和大学的名声在外,很多人都说,只要从这里毕业,工作自然会找上门,根本不需要自己费心。陈旭当然知道这种说法有些夸张,但他还是听从学校的安排,去了附近的一家公司实习。没想到,实习还没结束,公司就对陈旭的表现非常满意,主动提出希望他毕业后能留下来。
陈妈妈知道这个消息后,三天两头打电话来询问陈旭的打算。陈旭最后答应陈妈妈,毕业后会考虑回老家工作。其实,陈旭完全理解妈妈的不舍,毕竟他是家里的独生子。
实习半年后的某天,陈旭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到宿舍。推开门的瞬间,他愣住了。李君昊正坐在地上,身边堆满了空酒瓶,整个宿舍弥漫着浓重的酒气。
李君昊抬起头,冲着陈旭笑了笑,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陈旭,陪我喝酒吧。”李君昊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陈旭关好房门,走到他身边坐下。李君昊的笑容真是难看,明明笑不出来,何必勉强自己呢?
“阿旭,文轩要走了。”李君昊低声说道,语气里满是失落。
陈旭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向他,眼神里满是疑惑。
“他要出国了……”李君昊苦笑着,“你说,我图什么?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会考虑到他。可他呢?转学的事也是,考成和大学的事也是,现在,他连出国留学的事,都是最后才通知我……我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李君昊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
陈旭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只能默默地拿起一瓶啤酒,狠狠地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里的痛楚。
“我真的爱他。”李君昊的声音开始颤抖,眼眶微微发红,“为了他,我可以放弃一切我想要的。可是……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
陈旭沉默着,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我也想跟他一起走,”李君昊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种无力的绝望,“可是,不是谁家里都拿得出那么一大笔钱。我妈在我小学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爸在煤矿下井,每个月工资就那么几千块,供我读大学已经很难了。我怎么能……怎么能开口说我想出国留学?”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最后几乎变成了无声的哽咽。
陈旭看着李君昊,心里涌起一阵酸楚。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李君昊,满眼都是无助和痛苦。
陈旭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能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李君昊的肩膀。
李君昊一瓶接一瓶地喝酒,陈旭就那样沉默着坐在一旁。直到李君昊终于醉倒,靠在他的肩膀上沉沉睡去,陈旭才叹了口气,将他扶到床上。
第二天早上,李君昊醒来时,发现床头放着几个热腾腾的包子和一碗粥。他愣了一下,转头看向窗外,阳光洒进来,照在他的脸上,暖洋洋的。李君昊缓缓勾起嘴角,今天是个好天气,一切总会过去的。
几天后,陈旭陪李君昊去机场送文轩。陈旭远远地站在李君昊的身后,注视着两人依依不舍的告别。陈旭其实不明白,如果真的那么不舍得,为什么还要离开?
走出机场时,李君昊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天空。飞机划过天际,留下一道长长的白色痕迹。他轻声说,“阿旭,我是同性恋。”
陈旭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哦,我知道了。没关系,我们还是好朋友。”
李君昊也笑了,这一次,他的笑容里少了些苦涩,多了些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