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回到家时，宅子内一片漆黑。他略一思忖，找出手机，打给重升。

隔了半天，重升才接起电话。

“喂，陆离。今天突发大案，在局里呢。”电话里嘈杂一片，远远近近的，传来许多声响，电话铃、同事之间的急迫地对话、来来回回有人跑动等等。

“可是命案？”

“你等下。”听筒里传来重升的走动声响，不多会，电话里的环境变得相对安静，看样子是走到了无人的角落，重升才继续答话。“今天的被害者死里逃生还在抢救，不仅如此，我们根据已知线索还找出来另一具尸体，初步推测死于三天前，而且有点麻烦的是，犯人也许和十多年前的一桩连环杀人案有关系。”

“可知死者何人？”

“现在还没确认身份，”重升停顿了一下，反问，“你接了新任务？”

陆离“嗯”了一声。重升继续问道：“你怀疑你的目标就是这案子的犯人吗？”

“嗯。”

见陆离并没有过多讲述自己已知之事。重升倒是也习以为常，自动地换了一个话题，将自己已知的事情与陆离分享。

“说起来巧，这案子和杨光还有点关联。”

陆离面色一怔，表情严肃起来。

“死里逃生的这个孩子在杨光的补习班上课。然后，刚说的和一个十多年前的连环杀人案有关联，案发地是雪城。”

“郑培案……”陆离只觉得背后一凉，不由自主，立即说出了答案，声线晦涩。

电话对面，重升似乎也因为他过于不平常的沉重语气而迟疑了片刻，才继续道：“对。作案手法，十分相似。郑培至今未被逮捕归案，不排除他再度犯案的可能性。但也不排除模仿犯罪的思路。”

屋内一直没有开灯，陆离站在月光下，一向纯透的眼眸隐隐压着些流窜深沉。

半晌，他冷静而克制地说。

“郑培恶贯满盈，当年便已自食恶果殒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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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光这一夜睡得出奇的好。只是她回家时，冉冉便不在家，第二天早上也未见其人影。不过杨光也并不担心，昨天晚上，高冉冉已发过语音说院里有突发案件需要加班，让她不要担心。

吃好早饭，她骑着车拎着从雪城带回来的特产来到学校。在门口和正着急出去的秦榕撞了个满怀。

“这么早就回来了？妈妈身体怎么样了？”

杨光愣了一下，心想，明明是校长憨憨自己回来，现在却像不记得了一般。但她转念一想，校长可能在说她今天来学校来得早，便没多在意，赶紧回话。

“没有大碍了。您放心吧！这么着急这是要去哪呀？我从家带了点好吃的回来，您拿点走？”

“先不拿了。刚刚黎知兮的妈妈给我打电话请假，说孩子昨天晚上上完课回家路上被歹徒袭击了，现在还苏醒在医院重症监护室观察呢。我过去看看孩子。”

“啊……”杨光惊讶地说不出话，脑海中立即浮现出那个每一次上课都坐在第一排非常积极聪明的小姑娘的模样。可以说，这是她最喜欢的学生了。小朋友的文笔非常好，创造力和想象力也非常惊人。有一次下课两人曾经简短地聊过一次，黎知兮说自己的梦想是将来成为一位好的编剧。当她那么自信满满地说出那句话时，杨光一点都不惊讶，她觉得，这简直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杨光觉得，因为是她，这个梦想一定可以实现的，并且，一定会实现地非常绚烂。

“杨光。”校长的呼唤让她从飞转的思绪中回到现实。“你别太担心，孩子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一定会没事的。你先安心上课。如果不放心，等下课也可以去看看她。”

杨光点点头：“谢谢校长，那我下课去看看她吧。”

秦榕摸了摸她的头：“你呀，就是一天到晚担心的事情太多了，让自己受累。行吧，你先进去吧，回头我把医院和病房位置发给你。走了。”

杨光站在门口，和秦榕招手再见。转过头来，略带愁容。忽然她想起高冉冉说因为突发事件而加班，一边拿出手机发信息询问高冉冉是不是因为黎知兮加班，一边朝走廊里走去。

不过高冉冉似乎依旧很忙，她进到办公室跟大家寒暄过后又放好东西还没有回复。杨光抱着东西朝教室走去。迟疑了一下，又打电话给高冉冉。依然无人接听。她不禁皱了皱眉，继而调出重升的微信，给他发语音。

“重升，你这两天见到冉冉了吗？昨晚她给我留了一条语音说要加班，之后我再也没联系上她。如果你们有联系，麻烦告诉她给我回个电话。”

说完最后一个字，她忽然感觉到前方有一片阴影，停住脚步，抬头望去。

凌路高瘦的影子站在教室门口，好像已经盯着她由远及近，看了许久。而与她对视瞬间后，他并没有要先说话的意思，紧抿唇角，似乎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还有半小时才上课。”杨光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我知道。听代课老师说你今天回来，我特地早到的。我们能到外面谈谈吗。”少年低垂着头，目光一直紧紧追随她，有些慌乱，也有些忧虑。

杨光想了想，率先走近教室：“不用去外面，我要准备课堂，就在教室说吧。”

少年迟疑了一下，跟了上去。他进来的时候，杨光已经在将折叠桌椅一个接一个地往教室里摆放了。站在原地欲言又止片刻，他还是鼓起勇气问出心中困扰多日的问题了。

“先说因为私事请假，又说因为家里有事请假回家，你这么久没来，是不是在躲我……”

“没做坏事，干嘛躲呢。你觉得太久，是因为你之前翘了一阵课。”

得到了预想中希望的答案，但那感觉很奇怪，他并没有很开心，反而依然有些惴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杨光下定决心，她将手里的椅子放好。直起腰来，回头转向他。

“凌路。”

被叫到名字，个子高高的男孩子却像小狗一样站的更直了一些，眼眸亮晶晶地盯着她。

“我和陆离在一起。”她看到他的脸色一下惨淡下去，眼睛里的光芒也瞬间被浇灭了一样，可是她不能将这件事继续拖延下去，“前天的事情。”

凌路低着头，没有做声，只是握住单肩包斜挎带的手将它捏紧。然后突然朝着那一摞椅子走过去，风驰电掣地，一个接着一个，将它们拆开摆放整齐。

其实她一向不是一个善于处理感情的人。面对少年这样的反应，她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开口，最后鬼使神差地说：“如果你觉得别扭，我去跟其他老师商量一下，给你调到其他班级。”

说罢，她转身就要出门，却在门口被人拉住手腕。

凌路紧紧地拉住她的手腕，眼睛里的神色痛苦而炙热。

“你要赶我走吗？”

“你放心，我不会耽误学习，不会耽误高考，也不会……打扰你。”

“你就当我之前，什么都没说过吧。”

凌路率先走出门去。教室里只剩下杨光一人，整齐的桌椅，和一室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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