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瀑山曾经有过一只丁级妖兽。
那是一株不知名的植物修炼成的妖兽,为了修为,专挑具有灵气的活物进食。会说人话的兔子、有治愈作用的仙草、能勉强化成人形的老鼠……它来者不拒,一股脑地往嘴里塞。
有一群蜘蛛不幸碰到了它,立刻遭遇不测。有的被吃了,有的在逃跑的时候被撵烂了,唯有一只幸存了下来。她看到有一处地洞,于是钻了进去,但没想到马上和一只刺猬对上了眼。
这可吓坏了她。她连忙求饶,乞求对方放过自己,自己以后会帮他找食物,自己什么都愿意做。
好在对方也稍具灵识,能够沟通,于是同意了她的条件。两者开始了共同生活,找食物,躲妖兽,休息……渐渐的,两者不再是吃与被吃、胁迫与被胁迫的关系了,两者成了要好的朋友。
某一天,两者正在寻找食物,突然听到有一处动静不小,出于好奇,他们悄悄靠近查看。只见一个妇人紧紧搂着一个孩子,满脸恐惧。一个男人颤抖着挡在两人面前,手里紧握着一把锄头,死死地盯着那丁级妖兽。
“我,我跟你拼了!!”男人大喊一声冲了上去。但妖兽仅仅只是挥动了一根枝条,就直接把男人打飞,摔在了一块石头上,顿时鲜血四溅。
“相公!!”女人哭着,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把孩子死死地护在身下。
就在妖兽要碰到她们俩时,它突然停滞不动了。它伸出的枝条从末端开始,一点一点地被坚冰冻了起来,让它动弹不得。一名仙气飘飘的白衣女子走了出来。
“妖孽,还不退下。”
妖兽怪叫着,直接扯断了被冻住的枝条,笔直朝女子攻过来。但是下一秒,它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整个身体都被拔地而起的冰封锁住。女子拿出一个葫芦,打开盖子,妖兽连同冰一起被吸了进去。
“已经没事了。”她温柔地安慰妇人。
妇人看着这一幕,拉着怀里的孩子一起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谢大人救命之恩,感激不尽!!”
“修仙之人,行善罢了,不必多礼,”女子看向一旁男人的尸体,表情有些愧疚,“只是可惜来晚一步,没有救下他。”
妇人连忙摇头。“不,这不是你的错,我和孩子能活着,已经是幸运至极了,还请仙人不要自责。”
女子走到男人跟前,手轻轻一挥,男人残破的尸体立刻恢复如初,安详得就像睡着了一样。女子又用树叶变出了一辆板车,把男人抬了上去。
“我还有事需在此调查,劳烦夫人自行回去了。”她拿出一个罐子一样的东西,“此物赠予夫人,只要有妖兽靠近,便会发光,平日里可用来辨别。”
妇人接过罐子点了点头,擦了擦泪,又磕了几个头,拉着板车离开了。
蜘蛛一脸崇拜地看着女子:“仙人,原来是这样的吗……又美丽,又强大,什么都不怕,我也想成为仙人。”
刺猬不大认可她的话:“可咱们又不是人,怎么能成仙呢?咱顶多变成那棵树的样子。”
听到这话,蜘蛛顿时不高兴了。两者跟随者女子,看着她在周围四处查看。在转了一圈确定山里没有其他有威胁的东西后,女子来到了水潭旁歇脚休息。
她用手掬起一捧水,仰头喝下,有些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头顶顿时弹出两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裙摆下也钻出了一条雪白的尾巴。她悉心梳理了一番,又让耳朵尾巴消失不见,起身离开了。
看到这副场景的蜘蛛别提有多激动了。“你看到了吗!”她激动地喊叫,“她是狐狸变的,又是仙人,所以我也行!我也能成仙!!”
刺猬不再反驳。既然她想成仙,那就陪着她吧。于是它们开始了修炼。可是它们一没有他人指导,而没有参考的书籍,他们能做的,也就是在空地上静坐,汲取所谓的日精月华,或是找一些看上去有灵气的植物,不管有多苦也不管有没有毒,嚼几口直接吞下去。
就算是这样,二十几年过去了,居然还真让它们灵识提升了,还能够口说人话。当然也仅仅是能做到这样而已,从此便再也没有什么进步了。
“为什么!为什么!!”蜘蛛在蛛网上边喊边跳,震得蛛网一上一下弹动,“我明明那么努力,那么辛苦地一直在修炼,为什么我连人形都变不了,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
刺猬想安慰她,可是他自己也卡在这一阶段,蜘蛛又是那样暴躁,怎么可能听得进去他的话。他能做的,也只是在她闹累了,递上一些食物罢了,仅此而已。
“哎呀呀,好像有小东西修炼卡住了呢。”一个男子笑着从一旁走了出来。他乌发如瀑,随意用一根簪子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落在棱角分明的脸庞,透着慵懒与随性。一袭绣着暗纹的黑袍紧紧勾勒出劲瘦的身形,领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眼眸狭长,幽邃的眼底藏着无尽深意,却似带着勾魂摄魄的魔力。薄唇微挑,似笑非笑。
“你是谁!”刺猬警惕地看着这位来路不明的男子,浑身的黑刺都立了起来。
“别紧张,大家都是同类嘛,别这么见外。”他伸出一只手,在它们面前幻化成虎爪。
“你是虎妖?”蜘蛛欣喜地看着男子,“前辈,快教教我,怎样才能像你一样幻化成人形,哦对了,怎样才能快速修炼?”
“慢慢来,别这么急嘛,”男子找了个地方慢悠悠地坐了下来,“一个一个来,首先是化人形,照你们这种情况,要想化形,恐怕得再花上五十年,甚至一百年。”
“什么!”蜘蛛感觉自己要疯掉了,“一百年!不行,我不能这样过一百年,我会疯的,而且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时候!”
刺猬比较冷静:“听前辈的话,似乎另有他法。”
“的确有其他法子,不过嘛……”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蜘蛛。
“什么法子,前辈快说!只要能快一点吹牛成仙,我什么都能做到!”
“你们知道尸身炼化吗?”男子用手比划着,“画一个法阵,把人的尸体放在中间,然后想要化人形的妖兽躺在尸体上,催动法阵,就能把妖兽和人融为一体,相当于帮妖兽化为了人形。”
“这,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啊?”刺猬觉得这方法实在邪门,说不上来的怪,“而且,哪有这么容易弄来人的尸体,要知道人族的坟墓那儿可是有专门的守墓人的。”
“副作用?有,就是得假扮成那个人,和他的家人一起生活。至于尸体,我能解决,怎么样,要不要试试?不要的话就算了,我看看这山中还有没有别的妖兽需要。”男子作势要起身离开。
“别,前辈别走!”蜘蛛急忙阻拦,随即狠狠瞪了刺猬一眼,“我要试,假扮一个人罢了,有什么难的?你不想帮就走吧!现在我有前辈帮忙,可不需要你了。”她蹦到男子肩上,一脸得意。
刺猬找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反驳的话,只好低头认错:“对不起,是我多疑了,咱俩相处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多想帮你吗?”
“哼,那你老老实实帮我不就行了,干嘛磨磨唧唧。”蜘蛛转脸看向男子,脸上带着笑意,“好前辈,快快告诉我,具体应该怎么做?”
“先准备场地吧,你们平时住在哪,我去看看。”
它们带着男子来到了仅够刺猬自己通过的地洞。
“不行啊,这太小了,人根本进不去啊。”
“那怎么办?”
“没事,我有办法。”他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只吱吱叫的老鼠,划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在老鼠身上。老鼠的身体立刻膨胀了起来,越变越大,越变越大,最后变得和草垛那么高。它看了男子一眼,开始用尖利的爪子刨着地洞,把地洞扩大,并向里面深入。不一会,一个宽敞的地洞便完成了。
“前辈好厉害!”蜘蛛毫不吝啬地称赞道。
他们一起走近地洞,来到了一处有一块凸起平台的地方。
“这儿不错,”他用血开始画法阵,“你们在里头藏好,明天人就会来。不过不要心急,那是个重病的女人,要确定她咽气了才能开始,知道了吗?”
“知道了,一切听前辈的。”
第二天,蜘蛛和刺猬在平台附近躲藏着。一个男人背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女人一直在咳嗽,脸色发灰,仿佛病入膏肓。他把女人平躺放在平台上,心疼地抓着她的手。
“阿络,你忍一忍,那位郎中说仙人喜好清静,唯有你一人呆在这,他才更有可能出现。”
柳清络吃力地点了点头:“我知道,辛苦相公了。”
林禾生恋恋不舍地放下柳清络的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地洞,独留柳清络一人。她在一片沉寂中静静等待,时不时地咳嗽一声。
“这病痨鬼,咳成这个样子,不会到时候我和她融合,把病也带过来了吧。”蜘蛛不满地抱怨着。
“应该不会吧,毕竟要等她死去,到时候炼化的就是一具空壳罢了。”
正说着,柳清络咳嗽的频率突然加剧。她的身体侧向一旁剧烈地抖动,就好像要把肺咳出来一样。噗。她喷出一口鲜血,渐渐的不动弹了。
“禾生,”她闭上了眼睛,“禾生。”
“她死了,她终于死了!”蜘蛛上前确认,随后欣喜若狂,“可以开始了!我要有人形啦!!”
她站在柳清络的胸口,昂首挺胸。刺猬念着男子教的咒语,催动法阵。符文冒出红光,开始一圈圈旋转,并向柳清络和蜘蛛聚集。她们的身体被符文,变为一体。红光突然变得刺眼,刺猬连忙闭起眼,但嘴继续念着。
直至红光散去,刺猬才睁开眼睛。此时蜘蛛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闭着眼睛的柳清络。
“……蜘蛛?”刺猬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碰了碰柳清络的手。
她的眼皮跳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环视了周围一圈。
“这……”她坐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双手,表情马上变得欣喜,“成功了,我成功了!我有人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好了,蜘蛛,你成功了。”看到蜘蛛这副样子,刺猬由衷的替她感到高兴。
突然,蜘蛛抱头蹲了下来,满脸痛苦。
“怎么了?莫非有副作用。”
“没事,”蜘蛛皱着眉,“是这女人的记忆,搞得我头疼,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我还要扮演这个女人,和外面的男人过日子呢。”想到这,她感觉非常不开心,“没想到都这样了还要讨好别人,真麻烦!”
“别担心,不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嘛,生老病死是常态,随随便便让他去世就行了。”
“说的也是,”蜘蛛一脸高傲地看着刺猬,“你也找机会搞个人炼化吧,可别一直这样拖我后腿。”
“嗯,我等会就去找前辈问问。”
“那就好,我还得找那个人,先走了,过几日再来找你。”她挽了挽头发,扭着腰走向洞口。
刺猬在瀑布旁找到了男子。他正优哉游哉地打水漂玩呢。
“前辈,成功了,她已经和那具身体的夫君回去了。”
“是嘛,那就好,”他拔了颗草叼在嘴里,饶有兴趣地看着刺猬,“你来找我,怕是还有其他事吧。”
“是的,我还有一事相求,我也想有人形,还请前辈帮帮忙。”
“变人是小事,只是这尸身炼化,难的就是找一具尸体啊,我也是碰巧才发现有个快死了的女人。”
“可有他法,任何代价我都能承受,我不想拖累她。”
“办法倒是有,”他拿出一粒黑色的丹药,“有人赠予我这仙丹,说是吃了能瞬间妖力大增,如果是你这种程度的妖兽,吃了肯定能化人形,只不过,”他把仙丹抛到刺猬跟前,似笑非笑,“我不大信得过那个家伙,整天胡言乱语,谁知道是不是真的管用。怎么样,要试试吗?”
刺猬沉默了一阵,缓缓开口:“会,死吗?”
“说不定会哦。”
“……”
“你在意她吗?”
“什么?”
“我看出来喽,”男子吊儿郎当地架起了二郎腿,“你对她有意思,对不对?”
“怎么会,她的眼里只有前方,我这种无所事事的,怎么配……”刺猬的眼睛移向了一旁。
“但你依旧愿意陪着她,不是吗?为了她,再怎么怀疑我,最后还是用了我说的法子。”男子换上一副担忧的表情,“你和那蜘蛛相处的久,想必也熟悉她的脾气。就连我都看出来了,她做事急躁没耐心,若是放任她一人,恐怕很快就会被人识破。因此她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