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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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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时颓丧地回到了西厢房。

那时绿苔已洗漱完毕,正在收拾屋子。

见他进屋,忙福身唤了声“公子”。

少年没理会她,径直往屋内走。

走到屏风处又顿住,沉声吩咐:“去把我的剑拿来,我要磨。”

绿苔不解:“公子不是才磨过么,怎的……又要磨了?”

少年长叹一口气,话里有话:“是啊,才磨过的,却又要磨了。”

他说完继续提步,从屋子的后门跨了出去。

绿苔忙托着剑跟上去,继而拿来了磨剑石。

上一次磨剑,他曾气咻咻地让她去天井里待着,这一次她倒是学乖了,不待他开口,她便转身准备去天井。

“你的愿望是什么?”他突然问。

绿苔脚步一顿,回眸看他:“公子……是在问奴婢么?”

他头也未抬,一边推动磨剑石,一边散漫地回:“莫非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绿苔没想到他会主动找自己说话,不由得暗暗一喜。

她绞着手指,喃喃回:“奴婢出身卑贱,不敢……有啥愿望。”

“人活着总要有些想头,不然……”

他蓦地止住动作,垂首看着被磨得锃亮的剑刃:“活着还有啥意思呢?”

这句话像是在对绿苔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绿苔略略胆大了些,思量片刻,“若说要有什么想头,奴婢打小……便希望能吃饱饭,长大一些后,又希望……能有个家,有个……贴心人。”

他又开始推动磨剑石。

磨出一阵“嗖嗖”的响声。

他不屑地嗤笑,摇头。

“公子是觉得,奴婢这些想头不好么?”

他再次止住动作,郑重地抬眸。

明明是一张生机勃勃的脸,却因这郑重而多了几许老成。

他说:“绿苔,你这些想头皆是徒劳。”

绿苔面色一黯,“公子为何觉得是徒劳?”

他咬了咬牙,咬得脸侧的肌肉隆起又松开。

他说:“你第一位的想头应该是权势,你甚至应该绞尽脑汁去委身于一个有权势的男人,以便借用他的权势去谋取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

他又说:“因为若是没有权势,你不仅吃不饱饭,你甚至还要失去自己的贴心人。”

他说完肩膀一松,面色也随之黯下去。

绿苔觉得他是在拒绝自己,是在切断自己的“通房”之念,一时竟不禁有些灰心。

昏暗的光线里,二人皆无比的茫然与失落。

正房里。

金毋意进屋行完礼,开口便问:“大人可是查到了那个姓‘上官’的人?”

顾不言正不疾不徐地饮茶。

闻言觑她一眼,语气戏谑:“看来你是等急了?”

金毋意忙否认:“贫妾不过是……随口一问。”

他一声轻笑,继而从胸兜里掏出那张桑皮纸,展开后递给她,“你先瞧瞧这个图样。”

金毋意接过纸张细看了两眼,一头雾水,“这上头画的……是玉佩么?”

“你不认识?”

她茫然摇头。

他坦言相告:“金家被陷害的原因,便是许之墨在你父亲的书房发现了这个图样。”

她闻言一顿,再次看向桑皮纸。

可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她不禁疑惑:“这上头还有个‘冷’字,莫非是皇上的玉佩?”

“本座从没在皇上身上看见过这样的玉佩。”

“贫妾也从未听父亲提起过什么玉佩的事。”

事情无解,二人一时无言。

片刻后他突然开口:“那个姓‘上官’的人查到了。”

金毋意面色一喜,“此人是何人?”

他从案前起身,徐徐行至她跟前,“此人是先帝朝时的钦天鉴,名叫上官祁。”

她急切追问:“贫妾能否见见这个上官祁?”

顾不言睥睨着她,百无聊赖的神色里带着几许贵气,“金毋意,本座与你的交易仅止于查清‘上官大人’是何人,旁的,本座可没义务帮你。”

这个男人当真是锱铢必较!

她深吸一口气,“那贫妾,自己再想想办法。”

大不了让梦时去打听打听上官祁的住址,到时再找机会登门拜访。

“你想不到办法的。”

他毫不顾忌地泼着冷水,语气里甚至带着幸灾乐祸:“早在数月前,上官祁就被东厂秘密关押了,没有人可以再见到他。”

“大人也不能吗?”

“这个嘛……”

他收回目光,转头看向门外的夜色,“毕竟事在人为!”

他这是在与她讨价还价么?

还是在故意逼迫她求他?

“贫妾可以……再与大人交易。”

她提步上前,走近他,继而伸臂环住他的腰身,埋首于他怀中。

“若大人肯帮忙让贫妾与那上官祁见上一面,今夜……贫妾也必对大人予取予求。”

熟悉的身体稍一触碰,便生出许多缱绻的温柔。

他眼睫翕动,眉目间溢出欢愉之色。

“交易可以,但,”他顿了顿,“需换种方式。”

她闻言抬眸,“大人想要什么?”

他笑着看她。

笑得意味深长,却也是笑而不语。

她不明就理,“大人有话,但说无妨。”

他微抬下颌:“我要你,主动亲一亲本座。”

她一怔,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这么简单的要求?

当真只是亲一亲?

她毫不犹豫地踮起脚,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如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如第一次亲他时那般,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

“不行,太敷衍。”他很不满意。

她只得再次踮起脚,往他另一侧脸颊又亲了一口。

这次亲吻的时间比第一次长了些,她以为他总该满意了。

他却仍不满意:“不行,没有诚意。”

金毋意没辙了。

想到上回画她祼·身画,这回又要她花样百出地亲,她当真觉得这个男人在情事里索求无度。

“大人究竟……要贫妾如何亲?”

他一手揽住她的腰,微微垂首,指着自己的唇:“金毋意,要亲这里。”

他骨相极佳,却也生就了极美的唇线。

嘴角上翘,满目诱惑。

偏偏金毋意不被他诱惑。

她在心底暗叹一口气,继续踮起脚亲向他的唇。

柔·软的唇相擦而过,又是一触即离。

在她收回身体时,他却猛地托住了她的后脑勺,阻止她抽离。

他垂首,与她额头相抵,气息变得又重又热:“金毋意,你记好了,亲吻要温柔、缠绵、缱绻,余味缭缭。”

她话里有话:“原来大人竟是风月高手。”

他低声嗤笑,笑得胸腔也跟着震动。

“乃书中习得,你引诱本座的那些套路,不也来自书中么?”

“大人学有所成,贫妾自愧不如。”

“既知自愧不如,那就得多练练。”

他再次指了指自己的唇:“继续亲。”

金毋意被磨得简直没了脾气。

她深吸一口气,又一次踮脚去亲他。

这一次她按他的要求,既轻,且柔,不疾不徐。

缠绵缒绻间,他一把揽紧她,转守为攻,在她唇齿间长驱而入。

对比他高大的身量,她实在有点矮。

他不得不俯下整个上半身。

她一时有些喘上气,想要挣脱他。

他却更霸道地禁锢住她,继而拦腰一抱,将她放在了案桌上。

一坐一立,两人总算是高度相当了。

他轻抚她的脸,声音恍如泡了水:“金毋意,你学得还不错。”说完收紧臂力,再次“攻城掠地”。

他双臂如铁,好似要碾碎她。

她实在受不住那力道,腰痛。

她低声呢喃:“大人,要不……去榻上吧?”

“大人,你也……温柔一点。”

她以为他今夜必然会要她。

她以为这次的交易跟以往也没什么不同。

顾不言却兀地松开了她。

抵住她的额头,重重喘息。

直至那气息渐渐平稳。

明明身体已到达临界点,他却硬生生止住了步伐。

那汹涌的yu火里,似也汹涌着他强大的自制力。

他说:“可以了。”

她疑惑:“什么可以了?”

“交易。”

他后退一步,含笑看着她:“明日清早我会来接你,午时之前定让你见到上官祁。”

“莫非大人早就安排好了?”

他回得干脆:“这是自然。”

她一瞬心头五味杂陈:“既然大人都安排好了,何必再这般……”

这般似是而非地交易,这般堂而皇之地戏耍她。

“怎么,你不服?”他上前一步,再次挨近她。

见她沉默,又说:“本座倒是很满意今日的交易。”

她抬眸看他:“为何?”

他思量片刻,却回:“不为何。”

为何呢?

或许今日之交易最不像前几次交易。

最没有钱货两清时的理性与冷漠。

今日之交易倒像是恋人间的如胶似漆。

倒像是情不自禁的琴瑟和鸣!

这种感觉令他心旷神怡。

他用指尖挑起她的下颌:“记住,明日要早起。”

说完又是一声轻笑,放开了她,继而转身出了屋子。

当真只让她亲一亲就罢休了!

当真就这么干脆利落地走了?

金毋意看着屋外的夜色,一时有些反应不及。

明明一个重欲之人,今日竟是这般收敛了。

她下了案桌,收拾好小几上的杯盏,随后整理发髻衣衫。

衣衫上全是皱褶,且里衣的带子也被他扯断了。

她得赶紧回屋换件里衣。

此时少年已收起了剑,提脚去后厨。

后厨里,春兰正在灶门口烧火。

少年往灶上瞟了一眼:“没熬避子汤么?”

春兰摇头:“没有,姑娘没吩咐。”

少年闻言心头一喜。

没熬避子汤,意味着他们今夜不会同房。

“你锅里烧的什么?”他又问。

“姑娘洗漱用的热水。”

少年随手提来了木桶,“那我给小姐送去吧。”

他说完将锅里的热水倒入桶中,继而提着木桶走向东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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