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哨响，比赛结束，胜负已分。
展德的3号男生和陆程这回不再是隔网对骂，而是马上要升级为肢体冲突。
展德刚赢下比赛，成功进入下一轮，3号男生正是得意的时候。
“哎，姓陆的，现在还狂吗？成为手下败将的滋味怎么样？”
陆程刚输了比赛，现在满肚子愤恨没处发泄，3号男生这几句话算是彻底点燃了他的火药桶。
“操，你踏马在得意什么！”陆程把擦汗的毛巾往地上一摔，指着3号男生的鼻子就要冲上去，“最后一球要不是我们失误，现在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能碰巧赢了比赛，你就偷着乐去吧，跑出来狗叫什么？”
“你他么说谁呢？”3号男生一巴掌拍开陆程的手指，阴阳怪气道，“输了就赖运气不好，你们附中该不会都是一群输不起的书呆子吧？”
“我操你大爷！”陆程怒骂一声，当即要扑上去。
双方队长本来在比赛结果单上签字，看到自家队员出了乱子后，又立即急匆匆跑回去拉架。
两人被拉开时，3号男生脸上挨了陆程一拳，陆程肚子上被对方踢了一脚，两人都没占到什么好处。
“行了行了，在赛场上闹起来，丢不丢人！”齐隆兜头给3号男生来了一巴掌，这人是队里有名的刺头，不安分人员，齐隆给他擦屁股都不知道擦了多少回了。
“给人家道歉，快点。”
“凭什么？又不是我的错。”3号男生梗着脖子，舔了舔被打的腮帮子，心里不忿，“他输了还不服气，硬是嘲讽我们都是靠运气赢的，这口气你们咽的下去，我可咽不下去。”
“你真这么说的？”赵扬把目光移向他身旁的陆程身上，感觉这话确实像他能说出来的。
“昂。”陆程点点头，干脆承认，“说了，但他也骂我们都是书呆子了，嘴里不干不净的，被打也是他活该。”
“那你们输球也活该！”3号男生回怼，“技不如人！”
“谁技不如人？”陆程大喊道，“你们全队都靠于毅川一人得分，没了他你们什么也不是！”
“行了！”赵扬拍了陆程一巴掌，把他往后拉，“你少说几句。”
齐隆也顺势把3号男生拉走，警告他道：“别再给我惹事了。”
“我们队好歹还有个能打的于毅川，你们队连个能打的都没有！”3号男生被硬拉着往后走，拼命给陆程竖起个中指，“你们还不如我们呢！”
“你踏马有能耐别走！”要不是被赵扬拦着，陆程现在已经追上去揍他了。
“有完没完了你！”即使好脾气如赵扬，也被陆程弄出了火，“输了就是输了，说那么多话，找那么多理由干嘛？这回输了下回再赢回来呗，别搞得自己一副输不起的样子，丢人。”
此时收拾好东西的队友也陆续围了上来。
“别生气了，陆哥，犯不上犯不上。”
“没事，输了就输了吧，正好可以回去睡大觉了，这都一个多月没好好休息过了。”
“就是，打这么多场比赛可累死了，我现在就想好好睡上一觉。”
……
“唉，其实现在想想，最后输的那球也真是可惜，本来比分都追上来了……”
此言一出，本来七嘴八舌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大家没去看发言的人，反而极有默契地左顾右盼，寻找另一个人。
见他没在场后，他们仿佛都舒了口气。
陆程皱眉：“这话别在乐羽面前说，他现在应该也挺难过的，别去给他添堵了。”
“知道知道，我明白。”见自己的话可能让大家误会了，刚才发言的人立即解释道，“我就是嘴欠感慨了下，真没有怪乐羽哥的意思。要没有他，我们这局早就输了，都打不到这个时候。”
这确实是真话。
本来他们和展德的比分都到12：19了，眼看着展德就要拿下这一局，关键时刻还是要靠宁乐羽上场力挽狂澜，硬生生把比分拉平了。
能打到现在，所有人都很知足了。
正好就聊到这里，赵扬随口问了句：“乐羽呢？好像比赛结束就没见到他人了。”
……
坐在飞驰的车的后座里，宁乐羽把头抵在前排座椅上，低着头，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输球那一幕。
他说只观战不上场的话也不全是在骗陆尧洵，他起初是真的打算要是他们打得可以的话，他就不上场了。
但这个二传手毕竟经验少，一开始还能招架住展德，渐渐地被对面摸清招数后，就只剩被动挨打的份。
他就坐在一旁的观战席上，看着一点点拉开的分数，队友们着急的神情，场上二传手向他传来的求助的眼神……
怎么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于是趁着陆尧洵出去接电话的功夫，他示意教练中场暂停换人，由他上场替换已经坚持不住的二传手。
刚开始时确实打得很好，一连拿下5分，附中这边的士气大增。本来他们已经对获胜不抱希望了，但连续拿下5分后，他们又重新燃起了获胜的希望与热忱。
可惜命运弄人，就在赛点的一球时，他的传球出现了重大的失误，球偏离轨迹，攻手击球击了个空。
失误的原因也很简单，当时他有点手滑，再加受伤的小拇指没能使上力，这一球就没救回来。
宁乐羽吸了吸鼻子，脑袋由于长期低着而有点发晕，刚想抬头看一下到哪里了，一个抽纸突然从前面被扔过来。
稳稳落到他腿边的座椅上。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陆尧洵紧绷着的侧脸线条。对方正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地开车，似乎一个眼神也没分过来。
宁乐羽知道陆尧洵在生他的气，气自己骗他，明明说好不上场却还是言而无信，也气自己不爱惜身体，手指受伤了也要上场打球。
但他不是没办法吗……
他想和队友们一起打比赛，他想赢。
虽然最终还是输了。
宁乐羽抽出一张纸巾来擤鼻涕，声音也不敢放得很大，偷偷摸摸地擤鼻子。
车在医院停车场停下，宁乐羽一路乖乖地跟着陆尧洵去做各种检查。等拍完片子，确认没有骨折，只是一些软组织挫伤后，陆尧洵阴沉的脸色才好了些。
护士帮宁乐羽上药，处理手伤，看了眼他身上的球衣，问了句：“打球伤的？”
宁乐羽“嗯”了声。他坐在椅子上，陆尧洵就站在他旁边。
右手要上药，他就用左手绕过身体去碰陆尧洵垂在身侧的手指，姿势相当别扭。而且就在他碰到对方指尖的那一刹那，陆尧洵往旁边一避，他的手扑了个空。
宁乐羽：“……”
他委屈。
看到这些小动作的护士扑哧笑了声：“多大了还黏你哥呢？放心，这药没刺激性，一点也不疼。”
见到两人亲昵的行为举止和年龄差，护士下意识就把他们相当成了亲兄弟。
毕竟两人都是帅哥，一看就是一家基因遗传下来的。
宁乐羽伸出去的手还僵在半空，也没收回来，只是指尖微微蜷起。
护士把药上完，转头去托盘里取绷带的时候，抬头瞥了眼宁乐羽，然后动作一顿。
“……我刚刚上药弄疼你了？”她有点怀疑自我，“要是疼了你就和我说，别自己忍着。看你眼圈通红，马上要哭了，还吓我一跳。”
眼圈通红是因为输了比赛，才不是因为疼。
宁乐羽在心里想着，却没有出言解释，只是默默地扭头去看陆尧洵，紧抿着嘴唇，眼眶和眼尾一片红，一副要落泪又强忍着的可怜模样。
他在赌陆尧洵的心软。
只可惜，这回陆尧洵并没有吃他这一套。
“头转过去，别看我。”陆尧洵瞥他一眼，声音低沉，表情很冷。
眼看这套不管用，宁乐羽只好又可怜巴巴加了句：“有点疼，我害怕。”
“这还疼啊？”护士闻言先吃惊道，“我动作已经放到最轻了，要是还疼的话，那也没办法了。你这受的伤不算轻，多少也得疼个几天，忍一忍吧。”
“疼点让他也长个记性。”陆尧洵垂眸看向宁乐羽受伤的手指。
宁乐羽撇撇嘴，不说话了。
“也确实该注意一点。”护士包扎完绷带，站起身，“这回幸好是没伤到骨头，要不然就难办了。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打球时不管不顾的，最容易出事，我这个月都接到5起因为打球而腿骨折的高中生了。”
走出医院大门，外面阳光浓烈得正刺眼。
宁乐羽放在外套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消息接连不断，是球队的成员们在讨论一会儿去哪里聚餐。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正好看见有人在群里@他。
他们已经决定好去吃火锅了，现在赵扬正问他去不去。
宁乐羽先抬头看了眼走在他前面的挺直背影，然后又低头慢吞吞地打字回复：【不去了，你们吃吧，我还有事。】
赵扬：【啥事啊这么急？刚才你比完赛就跑了，我们都找不到你人，还有你包都落下了，我们帮你带回来了，让陆程晚上给你。】
宁乐羽一个“好”字已经打在了输入框里，还没来得及发出去，脚步却微微一顿。
只见陆尧洵半靠在车门边，抬头不悦地朝他看过来。停车场里光线昏暗，衬得陆尧洵的脸色更加严肃阴沉。
宁乐羽就站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盯着陆尧洵的脸看了几秒后，他突然抬手飞快地在屏幕上按了几下，然后把手机扔回兜里。
与此同时，在聊得热火朝天的群里突然冒出简短的一句。
宁乐羽：【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