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个字，仿佛一声惊雷，把本就热闹的群里炸得更加沸腾起来。
在满屏的问号与感叹号中，依稀能辨认出几句惊恐又好奇的问话。
【赵扬：不是哥们，你打错字了？误触屏幕了？？？】
【高二自由人：卧槽！哥你是不是背着我们谈恋爱了！什么时候的事？】
【高三副攻：哄女朋友吗？这么甜啊，握草！】
【赵扬：你不会真谈恋爱了吧？怪不得走得那么急，怎么把女朋友惹生气了？】
【严修：大家还是不要过度揣测了，乐羽他应该没谈恋爱。】
【陆程：他谈个屁的恋爱，我俩天天在一起玩，也没见他和哪个女生走的近。】
【陆程：另外我还想问一下，你们有人看见我哥了吗，刚才在场馆里找一圈没见他人……】
群里的热闹宁乐羽此刻也顾不上去关心，现在把眼前这尊大神哄好才是他的要紧事。
他这次确实做得有点不对，不应该欺骗陆尧洵，也不应该趁他不在，自己跑上去打球，但他也只是犯了一个小错误而已，用得着这么生气吗？
“对不起，哥，我知道错了。”宁乐羽一步一步挪到陆尧洵身前，低着头，仿佛一个受气包般，“你别生气啦，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原谅我吧。”
陆尧洵眼皮微垂：“错哪了？”
“不应该骗你，不应该背着你上场打球，不应该让自己受伤。”宁乐羽回答得相当流利。
“你这不是挺知道的吗。”陆尧洵伸手扣住对方下巴，迫使人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你手伤成那样还上去打球，你怎么想的？”
宁乐羽直视着陆尧洵的眼睛，看见他漆黑如墨的瞳孔下，不经意流露出的担忧与关心。
“我有分寸的，刚才医生不是还说，都没有骨折，养几天就好了。”
他的本意是想表明自己的手伤不严重，让陆尧洵不要担心，但好像有点弄巧成拙了。
陆尧洵听完他的话后，眉头皱得更深，语气也冰冷：“你再说一遍？”
旁边有车缓缓驶出车库，雪白的车灯扫过来，打在两人脸上，也暂时照亮了这一片昏暗。
宁乐羽下意识偏脸避开强光，目光掠过陆尧洵垂在身侧的手，想也没想就先伸手握了上去。
道歉时必要的肢体接触是非常有用的！
手上传来的触感让陆尧洵一愣，他先低头看了眼被握住的手，然后抬头对上宁乐羽带着讨好笑意的脸，面无表情绷着脸道：“松手。”
“不要。”宁乐羽发挥他惯用的装可怜特长，“我手好疼，你就让我拉一会儿吧。”
“不是没有骨折？”陆尧洵反问他，冷哼道，“不是不严重？”
宁乐羽哼哼唧唧，没说话。
“别装可怜了，松手。”陆尧洵晃了两下被握住的手。
“别这么无情嘛！”宁乐羽非但没松手，反而五指张开，插入陆尧洵指缝中，与他十指相扣，握得更紧了。
他自己也因为十指相扣的姿势而身体微微前倾，说话间的气息都拂在了陆尧洵的衣领：“我比赛都输了，你还不安慰我，还凶我。”
陆尧洵身后靠着车，已然没有后退的余地，只能用空出的手去推宁乐羽的肩膀，也没用什么力气。
“好好说话，别靠这么近。”
“我比赛输了，高中也没机会再参加比赛了，手也受伤了，现在手指好疼，你还生我气，这一天天是什么日子啊！”宁乐羽本来是想卖个惨的，但说着说着发现自己好像还真的很惨，没忍住眼眶一热。
他把脑袋抵在陆尧洵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别推开我，我要自己哭一会儿。”
陆尧洵：“……”
他僵硬地抬起胳膊，拍了拍宁乐羽的后背，生疏地安慰他：“别哭了。”
“我就要哭！你要是还生我气的话，我就一直哭！赖到你身上不起来！”宁乐羽松开与陆尧洵相扣的手，改为双手去环抱对方的腰，大有一副赖着不起的架势。
陆尧洵身体一僵，抬头正对上了对面车旁两道好奇投过来的视线。
对方见陆尧洵看过来，连忙移开视线，打开车门，钻进了车内。
“我不生气了。”陆尧洵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道，“别哭了，比赛输了就输了，想打球再把人约出来不就行了。”
“不一样的。”宁乐羽听到陆尧洵说他不生气了，把头稍稍抬起了些。
他倒是没真哭出眼泪，只是眼底湿润一片，眼眶通红。
“一样的。”陆尧洵安慰他，“你想和谁打，我帮你把人聚齐。”
宁乐羽摇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他放开陆尧洵，站直身体，眼睛里因为蕴着泪水而显得格外亮。
他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问：“哥，是你赞助的比赛吧？”
陆尧洵神情微怔，有些意外：“……怎么突然问这个？”
“在休息室的时候，我拿着你手机，发来的那条消息，我也看了眼……”
那条消息是比赛主办方发来的，和他沟通一下有关比赛奖品的事宜。陆尧洵是等到比赛结束才给的回复，附中落败，他也懒得再管什么奖品不奖品的，干脆让他直接和助理沟通。
宁乐羽小声嘟囔：“我之前都不知道，你也不告诉我。”
“安心打你的比赛就行，这种都是小事。”陆尧洵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他侧了侧身，按下车钥匙开门，“行了，上车，走了。”
“等等，等一下。”宁乐羽扯住他的衣角。
“我还有一句话想问。”
陆尧洵拉开车门，扭头看向宁乐羽：“说。”
“我打成这样，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宁乐羽垂下眼睫，喉头又有些发紧，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在等待陆尧洵回复的几秒里，他呼吸都不自觉屏住了。
为什么要赞助这个比赛呢？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是对他有所期许吗？希望他能在比赛上取得好成绩，最好能拿个冠军？
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很差？在赛场上只能一轮游……
*
老巷子里的一家火锅店，眼下不是饭点，店里顾客不多，但是却很吵闹。
赵扬一行十几个男生，在店里占了两大桌，各式羊肉牛肉的摆满了圆桌。每回下到火锅里一盘肉，肉刚熟就被一窝蜂地抢走，筷子但凡下晚一秒都捞不到吃的。
三个服务生轮流端着托盘给他们添菜，腿都要抡冒烟了。
“哎，一会儿吃完饭你们还去看比赛不？”有人嘴里嚼着肉，含糊不清地问，“应该能赶上今天最后那场比赛。”
“我不想去，我现在一看见赛场就难受。”
旁边的人笑他：“不是你，太怂了吧哥们，不就是输了场比赛吗，有什么好难受的？”
“滚蛋，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说话的人把筷子一撂，举出双手给大家看，“我手都快被对面那个主攻打废了，你们一群主攻副攻二传的，真是不知道我们自由人的苦啊！”
眼见本来一双好好的手，现在红通通一片，个别地方还透着青紫色，一看就很疼。
桌上其他人见了都很吃惊。
陆程：“卧槽，你手这不疼啊？”
自由人白他一眼：“下回你去接那个于毅川的球，就知道疼不疼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手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能抢肉抢得那么快？”
全桌顿时笑倒一片，不过笑归笑，大家手上功夫也没落下。顷刻间，锅里的一盘肉又被抢得见了底。
“一会儿出去打一架吧。”自由人咬牙切齿地冲陆程道。
“哎，别别别。”陆程笑着道，“你是今天的功臣，我自愿认输。”
“来，小的自愿把抢来的牛肉上供给您。”陆程恭敬地夹起自己盘子里的一块肉，“请您笑纳。”
自由人很是嫌弃地挪开自己的盘子：“还是你自己留着吃吧，笑纳不了。”
“得嘞。”陆程十分痛快地自己吃掉了肉，一点没犹豫。
“你——”自由人刚开个话头，肩膀突然被碰了下。
他转头回看，是赵扬，他应该是在另一桌的。
“怎么了，队长？”
“镇痛喷雾。”赵扬把它扔到对方怀里，嘱咐道，“一会儿吃完饭记得喷，要不明天你的手就肿成猪蹄了。”
陆程突然又想到什么，回头冲赵扬道：“乐羽他今天也接了不少于毅川的球，我看他手也挺红，他也应该用一下喷雾吧。”
赵扬点头：“那我去提醒他一下。”
赵扬从兜里拿出手机，这才发现宁乐羽刚才在群里发了好几条消息，而他们因为在抢肉吃，导致没一个人看见回复。
【宁乐羽：没有谈恋爱！没有谈恋爱！也没有女朋友！你们不要瞎想啊！！！】
【宁乐羽：@陆程，你哥和我在一起呢。】
……
【宁乐羽：怎么没人说话了？火锅好吃吗？】
【宁乐羽：不是，好歹出来个人理我一下啊！有人吗？有人吗？】
……
【宁乐羽：虽然我们这次比赛输了，但我们打得很好啊，打出了气势！打出了风采！虽败犹荣！为你们骄傲！】
【宁乐羽：大家都是好样的！】
赵扬盯着屏幕，无语凝噎片刻，最终颤抖着手，精挑细选了一个竖着大拇指的表情包发了过去。